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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2)

可军平妈来了就说碧儿不会过日子,什么衣服都送去洗衣店,一个月洗衣服得多少钱。碧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军平的衬衫攒起来放洗衣机洗。军平妈又说,该手洗的也扔到洗衣机里,真是糟蹋东西,衣服都洗坏掉。再说一件衬衫随手就搓了,还攒到周末洗。碧儿也只好由她,但洗过了,军平妈的做法是统统收了往他们房间的床上一放,说是等碧儿每天回来熨一下。这样,原来只是每周交给洗衣店做的工作,均匀地分在了每一天的一个小时,碧儿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紧张了。如果有几天回来晚,军平第二天就会没有熨好的衬衫替换,而柜子里、床上永远有刚刚洗好等着熨的衣服。军平妈更是振振有词地说,女人家,做家务的工夫还是要有的,做家务有什么,不就是洗衣服做饭这些事情,那意思就是说,洗衣服做饭已经不要你伸手,给自己丈夫熨个衣服,收拾个房间还有一天没一天的,成什么话。军平有几次就一边自己收拾着衣服一边说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邋遢了,房间乱成这样也不收拾。”

最让碧儿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是军平今年生日的时候,碧儿用一个月的工资给他精心地挑选了一套品牌的西服,原价要五千多,商场做促销,几乎便宜了一半,碧儿很满意这套西服。可是,当她兴冲冲地拿回家来给军平试的时候,赶上军平妈也在。军平妈拿着这套西服左看右看,先说料子不好,虽然是桑蚕丝加毛的,但桑蚕丝的比例太少,怀疑有化纤成分,会起静电,裤子会贴在身上难看得很。又说西装版型不好,欧版的西服一定要国外进口的,剪裁的功夫才到家,国内的贴牌剪裁差很多。最后又说买贵了,这样的西服根本不值这个价,一千多块了不得了。

一番话说得碧儿心里气鼓鼓的。这还不算,军平妈说完了就拿出另一套新西装叫军平试。军平穿上了以后,在镜子前面左照照右照照,说好看。军平妈看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啧啧说:“还是你大姐会买东西,看,这套西装一万多,打过折不过八千块,是意大利原版的,百分之百的桑蚕丝加毛。现在流行这种面料,既挺括又有垂感。”原来,军平妈和两个姐姐凑钱给军平买了这套西装作生日礼物,刚好送来叫儿子试。碧儿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跑遍了全市的大商场才选中的这套自己以为性价比很高的西服,到了军平妈这儿变得一无是处。三千块的东西和八千块的东西当然有差距,碧儿心里怄着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剪刀就对着西服剪下去,不是军平手脚快,这件西服就完了,但还是剪破了一个小口子。

事后,碧儿心疼,又拿去织补,花了五十块才补好,已经是破的了,所以军平除非实在没衣服穿,否则是不会穿这套西服的。军平妈反过头来还说碧儿脾气大,军平也埋怨碧儿心眼太小,值得这样么,可惜了一套好西服。碧儿想起这件事就气得心口疼。

总之,碧儿现在想起军平,在病床上满肚子的埋怨。而军平却在镇里忙得连个电话都顾不上打,几次要回来,都被军平妈给拦住了,军平妈就一句话:“你好好工作,家里有我。”

碧儿情况稳定了,炎症依然有,仍要留院观察。 军妍时不时来探望她,军平妈也是一天三遍地汤汤水水地带来,碧儿恢复得很好,孩子的情况也比较稳定,但又总是不放心药物的副作用。妇产科的主任建议她做个B超,看看胎儿情况。碧儿又害怕B超对孩子影响更大,主任说:“你怀孕到现在没做过B超,做一个比较好,有情况及时发现。”军平妈患得患失地到处问人,问得主任不耐烦了,军平大姐出来打圆场,也建议做。碧儿本来拿不定主意,但大家都同意做,想想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一般怀孕都要做三次的,她一次也没做过,应该没有问题的。

军平大姐陪着碧儿去做,碧儿躺在床上听见军平大姐和当班的医生嘀咕了两句,当班医生会心地笑,说:“有什么你自己看清楚,我是不知道的。”碧儿心里奇怪。从B超室出来,军平大姐神色有些不对,碧儿问她怎么了,军平大姐说没什么,转过头又和军平妈嘀咕,碧儿心里很疑惑。

军平大姐背着碧儿找了B超室的医生,是想要看看胎儿的性别。军平爸妈太想要一个孙子了 ,尤其是军平妈,当初一听到碧儿怀孕的消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其实碧儿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也是她和军平匆匆结婚的原因。军平妈不喜欢这个媳妇,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军平妈的思想很传统,觉得女孩子应该自重。碧儿当初怀孕,她不说军平不稳重,却认为是碧儿处心积虑地要和季晓晴抢军平。当然,碧儿妈对这件事情是另一种看法,她认为军平骗了自己的女儿。不管怎么都好,是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军平和碧儿的婚姻得到了双方父母的同意。

可是碧儿因为房子的事情在结婚后和军平大吵了一场,一怒之下,居然跑去医院,自己做了流产手术,等军平赶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军平妈为了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孙子,不知道哭了多久。碧儿自己对这件事也是说不出的后悔,嘴上虽然硬,心里也难过很久,等情绪稳定后自觉对不起军平,军平没有过分地责怪她,反过来安慰她养好身体,以后还有机会。

可是,这一等就是四年多,碧儿心里急切地想要快点生个孩子,越想得厉害就越没有动静,心里就越对军平抱着愧疚的心情。所以,这两年,碧儿宠着军平让着军平,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对不起他。更怕的是万一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能再有孩子,所以天天提心吊胆。现在终于有了孩子,她心里又喜又怕,做什么都怕伤了孩子,以至 医生叫她做B超,她都坚决地拒绝,厚厚一叠的资料告诉她,B超对孩子有影响,她不管这个影响有多小,她不要有任何影响。她曾经告诉自己,永远也不再冲动做傻事,可是这次,又冲动了一次,如果孩子有什么事情,她真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看到军平大姐的神色,碧儿根本没有想到孩子的性别,她怕得以为药物已经对孩子有了影响,怕得不敢去问问真实的情况。

军妍悄悄地和军平妈说,她看到可能是女孩,军平妈心里凉了半截,军妍安慰她说,照的时间不长,怕对孩子有伤害,所以也不一定准,只是隐约看出来不大像男孩。军平妈愣了半天,叹了口气:“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女孩,也好吧。”军妍多了一句嘴:“才六个月,如果引产也是可以的。”军平妈把脸一板:“你们做医生护士的,把这个看得也太平常了。六个月引产对碧儿身体伤害很大的,她还是特殊血型,怀个孩子哪里就那么容易的。再说,好好的一个孩子,不能因为是女孩就不要了。孙女,妈也一样地疼。你以后不许说这个话。你自己也是做妈的人了。”军妍看军平妈认了真,赶紧赔笑:“妈,我说说而已,我以为你特想要孙子呢。其实男孩有什么好,亮亮都皮死了,我巴不得要个女儿。”军平妈笑了笑,就去张罗碧儿的晚饭。

碧儿看她们背着她在病房外说话,心里疑惑,又怕问出什么不好来,等了好久,不见军平妈说什么,勉强问道:“妈,宝宝没事吧?”军平妈飞快地说:“没事,主任不是说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的,你安心养好身子。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唉,医院里住着,总是不好的。你这个医药费,单位给全报吗?”碧儿心里为孩子的事情揪着心,没想到婆婆突然提到医药费的报销,突然想起,单位住院费这块是有规定的,如果没有提前申请,不大好报销。心里算算,不能报销的费用还挺多,有点心疼了。军平妈听她说了单位的情况,嘴上说着没事,掉过头给军平打电话的时候又少不了埋怨碧儿做事不考虑后果,碧儿在病床上难免听到一句半句的,心里又不舒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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