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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妈妈从琴操那里出来，交代了些事情给封妈妈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那个叫杉儿的丫头一看眼睛就知道是个单纯的孩子，没什么心机，没什么心眼。琴操跟她在一起，想必能感受到她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琴操那丫头，在这里待得久了，自然学得机灵了很多，在这里，想要保住自己，必然是要学会撒谎和装傻的。
不过，她也不想想，这里是怡情居，是她柳妈妈的地盘。
她柳妈妈早在那个姓孟的公子哥带着杉儿来的第一天便知道了消息，只是碍于那个公子哥还在，她也不便去说什么。
此前她就早已知悉，经常有个粉面书生来这里找琴操。来找琴操的王孙公子多了，也不差他这一个。但是之所以能让柳妈妈多留个心眼，就怪在能让琴操乐呵乐呵的来接待的，这别说是整个京都，就怕是整个九州，除了他，怕也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而她也只是偶然听到琴操叫他孟公子，才得知他姓孟。琴操的嘴严得很，她也从琴操嘴里打听不到什么，虽说如此，这也是柳妈妈欣赏琴操的地方之一。做这行的，听到的，看到的，远不是寻常人能理解能接受的。唯一能在这一行里呆得久，除了个人先天的姿色，后天的培养，还要懂得管住自己的耳朵和嘴。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可是在这里，总是有很多傻女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心，说出去些不该说的话。
有些事情，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也只是在该知道的人中知道而已，可是，若是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让这个秘密名副其实的公开了，那这个说出秘密的人付出的代价往往是自己的生命或者是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自由。
琴操到怡情居也不过才七八年的时光。
柳妈妈最初见到琴操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只有十一二岁。
那是个冬天，她和琴葵出去采购年货，不知那天是怎么的，突然就想去天女庙去看看。
天女庙到冬季的时候，来的人就少得很，特别是在开始下雪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人回去，除了住在附近的人会路过。一是因为，天女庙在半山腰上，垫了雪，路特别不好走。二是因为，入了冬便进了年关，家家户户忙着过冬过年的事情，而天女庙是求姻缘求丰收的，冬天自然没什么人回去。
琴葵说她怪，谁会大冬天的去天女庙。却也跟着去了。
她还记得刚走上天女庙，累得她和琴葵气喘吁吁，周围寂静得连雪落在肌肤上融化的刺刺声都能听得见。
天女庙门前原本是有棵桃树的，可是冬天了，叶子也都掉光，只有厚厚的积雪附着在上面，像是一颗开满梨花的枝桠。
她正出神的看着眼前这颗梨树，想着若是到了春天，雪化了，花蕾开了，满树的梨花就变成了桃花，到时候，再和琴葵来看，顺道也来求个签也不错。耳畔，却突然的传来了声音。
是一声声啼哭声。
说来也奇怪，她们上来也有一会儿了，原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却突然响起了啼哭，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她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来到了天女庙门前，屋里没有掌灯，黑呼呼的，却依稀能看到个小小的影子，在天女石像的脚下站着。
她们走进，就见到了琴操。
那个时候的她，瘦瘦的，小小的，皮肤也是没有光泽的黄黄的，一见就知道是没有多少吃的，营养不良。琴葵走上去，牵起她的手问她，她都没来及急阻止。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爹爹娘亲呢？”
小女孩还是一个劲的哭。
“小妹妹，别哭了，啊。”琴葵伸手替她擦拭她大颗大颗的泪，“告诉姐姐，你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小女孩只是哭。
“葵，我们走吧，说不准我们走了，她哭累了，自己就回去找爹娘去了。”她不耐烦，她本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还是一个劲只知道哭的小孩子。
琴葵回头，给了她一记白眼。
她就站在一旁，也不管，也不问，随她们。她不能阻止琴葵，又不能弃琴葵不顾自己回去，只得靠着柱子。管她们干嘛？
不知道她们说了多久，她都快打瞌睡了，迷迷糊糊的听到琴葵说，“你若是一个人，跟我走怎么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一个机灵，瞌睡瞬间就醒了。
琴葵要照顾她？！
琴葵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她？这个一个劲只知道哭的小鬼。
况且，这事儿要是给柳妈妈知道了，还不得又得变着花样来欺负她。她在的时候还能护着她，可她也不能一直都在她身边看着呀。
“葵，你怎么能随便带她回去，况且，你怎么能照顾得了她？”
琴葵露出了个落寞的表情，是啊，她怎么能照顾好她呢，她可是自身都难保呢。
“我，我觉得，她好似曾经的自己。无依无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她一下就明白了琴葵为什么会想要带这个小鬼回去。虽然觉得不妥，却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姐姐吗？”
小女孩的手在琴葵手掌心里，跟着琴葵往屋外走，她早已不哭了，只是不说话。她摇了摇头，琴葵不知道她是没有，还是什么。
“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琴葵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君闻薰风操，志气在愔愔。（《桐花》）”琴葵看着屋外雪白一片，吟道，“不若你就跟我姓，单名一个操好了。琴操，琴操，”琴葵把琴操的名字细细的念了几遍，复又喜笑颜开，“不错，今后你就叫琴操吧。”
……
柳妈妈看着面前闪烁的烛火，想起了很多唏嘘的往事。
这栋楼没有变，还是那栋楼，只是曾经的主人早已不在，现下，已经是她在主管。
她还是那个她，还在这个地方，只是曾经陪伴在身旁的人早已离去，只剩了她，还在这里孤单守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