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坐的公交车在长江大桥下面被堵住了,我将头伸出窗外,发现前后被堵的车辆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现在就是来一辆消防车,也难以冲破车阵前进。
等吧,只有耐住性子等待。
本来长江隧道已经通车了,可设了收费站,小车过一次15元,8座以上车辆20元,大车30元,也就是说过一次长江来回就要几十块钱,平民百姓哪个耗得起如此高的收费呢,于是耗资数十亿元的隧道每天只跑几辆公交车,停靠地点还离主城较远。
我还是乘坐老线路的公交车,我妈妈在邺市买的房子几乎就在城中心,老线路公交车停靠站离我妈妈的新房不远。
等车开动大概是最焦心的事情了,如果没有耐性,真可以发疯。不知道前方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田中樱子只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要酬集200万美金,也就是1000多万人民币,天啊,真够我张罗的。
车终于开动起来了,行驶到了长江大桥上的时候,我看到桥面上行走着许多警察,这时车上的人开始议论开了:
昨天晚上邺市公安局突然接到报警电话,说长江大桥下被人放了炸弹,公安立刻出动警力,果然发现桥墩下面吊放了一个大箱子,于是邺市的武警也出动了,一层一层的警力将大桥封锁包围起来,而后就虎视眈眈对付炸弹,首先将大箱子从桥墩上面摘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个小箱子,把小箱子打开后,里面又有一个小箱子,再把小箱子打开后,里面仍有一个小箱子,且包裹得严严实实,警员将这个小箱子小心翼翼打开,一下子懵了,里面的确是炸弹,竟是扑克牌的炸弹,四个2,两个大小王。为首的警官立刻气得脸色铁青,说一定要严查到底,看看是谁胆大妄为搞这样的恶作剧,并且要求封锁消息,开这样的玩笑对警察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讥讽。
车上的人听后大笑不已,也不知是真是假。笑过后,我暗暗庆幸这多亏是一次玩笑,如果是真炸弹,我这次就过不了江了。自美国的“911”事件后,全世界的反恐态势实际上是将恐怖宣传扩大化了,那些对世界现状心怀不满的人都知道动用炸弹的力量,甚至是扑克牌。
车进了邺市已快到中午了,我按着妈妈说的地址找到了我们的新房,一百平米的新房,楼层也适中,站在阳台上可望到紫金山,这是邺市城区唯一的山峰,满眼的绿色,感觉真是太好了,我心中的自豪和喜悦简直没办法形容,如果不是木月文送给我妈妈的那些墨宝,我们家怎么可能在邺市拥有如此宽敞明亮的房子呢,不用说我和妈妈都因为这座房子的存在而成为邺市人了。
我带着一种豪迈的心情在阳台上站着,观赏着花园一样的小区,我站了很久,邺市的阳光似乎比天浦的阳光柔和,我让阳光尽情亲吻我的脸,我享受死了。而后,我在三室一厅的房间穿梭,三间卧室两间朝阳,一间朝北,设计之合理,真令人心旷神怡。可眼下,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欣赏邺市的房子,而是想把这房子卖掉,用这笔钱去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我的这一想法对我妈妈来说的确恶毒了一点,她如果知道了,说不定会抑郁呢。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能把《秀春图》拍回来算是义举,我相信妈妈到了一定的时候会理解的。
我马上去了附近的房屋中介公司,得知以现在邺市房子的价码,我妈妈的这套新房能卖人民币230万元,与200万美金的要求相差太悬殊了。
我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我酬集不到200万美金是很丢面子的事情,田中樱子是日本人,为了拍回中国的《秀春图》都可变卖自己的居所,而我一个中国男人居然就不如一个日本女人的豪气?不,我要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能输给日本女人。
我毫不犹豫在房产中介公司挂牌出售此房,当然希望卖得越快越好,价卖得越高越好。然后,我就搜索记忆库,将那位从我妈妈手中收买木月文字画的商人手机号找了出来,现在我必须找到他,好好跟他谈谈。
我打通了他的电话,如今他已是邺市声名显赫的开发商了,五星级酒店刚刚封顶,我就站在这个快竣工的酒店下边,公司的人说他戴着安全帽到工地上去了。
我于是仰头往工地上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持手机的人在二十几层楼上晃动,我对着手机喊:“我是《世界经济早报》的记者,有事情要采访您。”
我看见他乘着升降机很快从二十几层楼上飘落下来,到底是天浦县长大的开发商,还是怕记者的。这时我特别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方程式,据说他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上学的时候他特别会解方程式,老师经常表扬他,于是同学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方程式”。经商后他想另取名字,找测算名字的人算了一下,说方程式这三个字如果成为他的名字还是很有财运的,以后他身份证上的名字索性就被方程式三个字取代了。
“方总,我是记者龙池,出生在天浦,跟您是同乡,现在我以记者的身份找您商量一件事情。”我把记者证掏出来给他看了一下。
他看过记者证又递给我说:“你是满月儿的儿子吧?早听说满月儿有个儿子在外边当记者,今天总算见到了。”
我笑笑,两眼认真地看着他说:“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您从我妈妈手里买了木月文的十几幅墨宝是吗?”
“不错,否则你妈妈不可能在邺市买房子,她在邺市买房子的事情在咱们家乡已经相当轰动了。”方程式自豪地说,好像是我妈妈的大救星似的。
我轻笑了一声,目光直视着他的脸说:“您拣了一个非常大的便宜,这我就不说了。现在,木月文有幅国宝级的画作《秀春图》,已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被一个菲律宾商人拍走了,三天之内如果我能酬集到500万美金,就可从菲律宾商人手里购买到《秀春图》的提货单,当下我想把我妈妈在邺市买的房子卖掉,我问了一下,可卖两百万人民币,您能帮我酬集200万美金吗?”
“200万美金就是1000多万人民币,眼下我可没这个能力,我这个五星级酒店还缺资金呢。我什么都不怕你谈,就怕谈钱,你以为商人都财源滚滚,其实手里的资金链都非常紧张。”他无奈地摊着手。
我意识到他在拒绝我。
我进一步说:“木月文这幅《秀春图》有极特殊的背景,二战期间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曾经在天浦县当过侵华日军,从木月文的手里掠过一幅画就是《秀春图》,这幅画不久就被他的顶头上司掠去了,后来这画就到了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田中角荣临终之前嘱托其侄女田中樱子将这幅画归还给中国,为此田中樱子特意来到天浦,弄清了《秀春图》的来龙去脉,确定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的《秀春图》不是赝品,回到日本就把自己的居所卖了,拿了这笔钱赶赴香港,准备拍回《秀春图》,但她的前男友是日本右翼分子,赢得了日本右翼财团的鼎立支持,就在他的前男友竞拍成功的时候,被菲律宾商人的保镖打了麻醉枪,一枪击昏在地,于是《秀春图》就落在了菲律宾商人的手里。田中樱子想从他的手里购买提货单,但他开价500万美金,田中樱子手里的钱显然不够,于是就向我求援,我没有这个经济实力,自然就想到了方程式先生。方先生,拍回我们的国宝是一种爱国主义行动,园明园的铜兔鼠首曾以上亿元的资金被我国商人拍回,现在木月文的《秀春图》仅需500万美金就可从菲律宾商人手里买走提货单,我在想如果我们天浦人自己能酬集到这笔款子,何必要日本人去费心尽力呢?《秀春图》毕竟是中国人的艺术作品,我们完全有资格拥有它的全部。而这次爱国主义行动,非方程式先生莫属啊!”说话之间,我就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子。
方程式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容我想想,这事该怎么运作。”
“你要立刻行动,不能拖延,只有三天的时间。”我像下命令似的说。
“我知道了,最迟明晨给你消息。”方程式向我保证道。
我放心地回到天浦,下一步我要跟我妈谈了,没有她的支持,我肯定不能如愿以偿。
人有双重人格,你在心里说,正直善良是一面,邪恶无羁又是一面,作为一个研读过人类行为学的女记者,你知道眼下仅以正直善良是难以取悦菲律宾商人的,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你必须讨他的欢欣,甚至与他同流合污,否则你难以将他稳住,直至龙池的到来。
菲律宾商人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你,这眼光你能读懂,那是一种探寻的目光,探寻你的灵魂你的肉体。
灵魂他是触摸不到的,肉体呢?……
你在他的目光中发现了一种欲望,这欲望让你心惊。你试图躲避这目光,当你的目光移到别处的时候,你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你的肩膀上。
你的身体开始颤抖,你心里暗示自己让情绪平静,可当你的手想把菲律宾商人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的时候,你感到那手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有力,就像一只铁手扼进了你的肉体之中。你仿佛看到自己身上的血喷洒出来,将那铁手指一根一根染红了。
“田中樱子小姐,要是你真想得到《秀春图》,你就应该明白如何让我高兴。对付女人,我是有办法的,一剂麻醉枪就可解决问题,可我需要女人的心甘情愿,需要女人的欢言笑语,这是一种征服,男人只有征服了女人,肉体的快感才能深入心灵。”
菲律宾商人说罢,左右看看,向他的保镖挥了挥手。
保镖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房间里只有菲律宾商人和你,这让你感到万分的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你能听到菲律宾商人粗重的呼吸。
你不说话,任凭菲律宾商人继续说下去。
菲律宾商人越发靠近了你,你觉得他呼出的气流都覆盖在你的脸上了。
这时,菲律宾商人两眼直视着你说:“我嘛,不能说有钱,也不能说没有钱,我的赚钱生涯是从做海盗开始的,在菲律宾深海中,我劫过远洋轮,发了笔大财,玩过无数的女人,后来我发现海盗不能作为我的职业,我要活得体面些,要凭着手里的钱财打入上流社会,玩一流的女人。你说我的想法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