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愿以性命担保？”辛思源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眼神却是一直停留在夏沐心身上，甚至连移开一下下也没有。
“是的！”丹羽大声道。
“你的命值个狗屁！”宁儿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骂粗话的一天，可是看着丹羽那副恶心的嘴脸，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心中气愤难平，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丹羽那张让她觉得恶心透顶的脸。
可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主子的反应。
她强压下心中无法抑制的怒火，转首看向那个一直静静地跪在那里没有说话的人儿。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了般，痛得她痛苦难当，止不住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可是那个遭人诬陷的正主却是一脸的平静，甚至在听丹羽陈述她的罪状的时候，还是那样的一脸平静，这样子的平静，静得让她心惊，静得让她胆颤。
主子、主子，你很难受么？很难受么？你已经……难受到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了么？
老天爷，为什么您总是要这样来折磨主子？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是那样地信任着丹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丹羽也要出卖她？亲人的出卖已经够让她难过的了，为什么如今还要再多一个丹羽？
老天爷，您究竟还要让她再受多少的苦才甘愿？
深深的一股疼痛，仿佛会咬噬人骨血的怪物，盘桓在她心中不愿离去，痛，痛得她快要窒息。
连她这样的都已经疼痛不止，那么主子呢？她的心中，又是何等的疼痛？
又或者，她已经痛到，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王妃，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王爷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地高高在上，永远都是那么的傲视一切，夏沐心安安静静地听着丹羽的话，又安安静静地听着辛思源的发问，辛思源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时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她仰起脸，脸色比雪还要白，空空的眼神像是已经干涸的古井，怔怔地望着俯视着她的辛思源，沉静到有些不寻常的大殿里只有她轻轻缓缓的声音响起：“臣妾，无话可说。”
辛思源眸光一沉，那一瞬间，似乎飞快地闪过什么，下一个瞬间，却是慢慢地回归平静，沉声道：“摘除王妃的正妃头街，贬为侧妃，将东西拿上来！”
“是！”一旁伺候着的侍从忙跨前一步，扬声道：“呈！”
随着这一道声音落下，殿外走进了另一名侍从，平静的脸上是面无表情，手中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玉碗。
漆黑的液体随着那侍从的走动而微微晃动着，明明是那么轻微的晃动，可是在这一瞬间，却给人一种似乎连大海也开始为之震动的错觉。
也许之前已经接到过辛思源的授意了，低着头的侍从端着托盘直接就走到辛思源的面前，辛思源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液体似乎愣了一下，又似乎只是众人的错觉，因为下一刻，他已经站起了身，伸手端过那个碗，一步一步地走到夏沐心的面前，他的步伐放得很慢、很慢，四周所有的声息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有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静静的看着那碗漆黑的液体到了自己的眼前，恍惚间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碎了一地的声音，她怔怔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男子，低声问道：“我只想问一下，你这样子做，是不是为了夏韵清？”
是不是真如瑜夫人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将正妃的头街，留给夏韵清？
那是数日之前，在瑜夫人还没有被软禁到玉华宫的时候，她听瑜夫人说的。
怔怔地看着眼前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辛思源，她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瑜夫人跟她说：“妾身在府中听到了一个传言，似乎王爷有意将正妃的头街赐给另一名女子，当然，这些不过是妾身的道听途说，王妃也大可不必在意，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妃最近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她刚听到的时候，还在想，传言，又是传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传言呢？辛思源要将正妃的头街赐给另一名女子？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世上大概只有夏韵清是辛思源心甘情愿将正妃的头街赐给她的吧？
没想到，今天真的被瑜夫人说中了。
正妃？
呵！若是可以，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腹中的孩儿，可是，那个孩儿也是他的……
她猛地闭上眼，一瞬间，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仿佛是死了一般地沉寂下去，安静到让人心惊。
辛思源的心忽然有些不安的感觉，但是他选择了忽略，只是冷声道：“这个不需要你来关心，将这个喝下去，念在这么久的夫妻情分上，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呵呵……”她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头往着他，微笑问道：“那臣妾是否应该向王爷道一声谢？谢谢王爷对臣妾的网开一面？”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一阵一阵的揪痛感，让她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再慢慢地转为惨白，不过是一瞬间，她的脸色已经是惨白惨白的一片。
“王爷，臣妾但愿您，他日真的不会后悔！”
话音缓缓飘落，她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端起他停留在她面前的那个玉碗，仰头，一点一点地饮尽碗中物。
眼泪的温度划过心的位置，她却始终微笑，毫不犹豫地饮下那穿心之毒，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开始往下滑，一路滑到胃部，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然后，便是一阵阵火燎火燎般的炙热感……
从胃部一直、一直蔓延到全身，下一个瞬间，排山倒海的痛苦猛烈地向她袭来，下身鲜血汩汩流下，她缓缓低下头，望着渐渐被红色液体染红的白色纱裙，红的愈红，白的愈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