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远远地就看见父亲正站在酒馆的长柜台前将一碗酒和一碟小菜递给酒客,道:“一共7个铜币,您可以去那边的桌凳上慢慢享用。”接过了钱,父亲抬头才看见陆离站在门外,而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父亲,我回来了”陆离察觉了父亲眼中的不悦,走上前去说道。
父亲却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她进屋去。
此刻陆离瞄了一眼父亲苍老的脸,不禁黯然失色。
刚踏入院子,就闻到一股香醇的酒味儿,陆离就知道母亲一定又在赶着酿酒了。
果然母亲正在院子里把酿好的酒从大缸里一瓢一瓢舀进小酒坛子里,再用红布红绳扎紧,放到小柜子里。暮色中陆离看不清母亲的脸,眼前只有一个忙碌的身影弯着腰,手臂的动作一刻也不敢怠慢。
陆离走到母亲身边打了个招呼,然后默默地拿起一个水瓢就帮着舀酒,待地上那些酒坛子都差不多装满的时候,陆离开口对母亲说了那件事,不过她只提了去白萦城附近一个小镇去向玛丽老师的一位老朋友求教一些魔法知识,会有别的学生陪同,几天后就回来,教她不必担心。
母亲用衣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微微蹙着眉看着已经十二岁的女儿,虽然内心担忧,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是最清楚陆离的性格的,凡事认定的事情就很少有扭转的余地,就算她不同意她去,她也会连夜翻墙逃走。
“那你可千万要谨慎点,不要贪玩走错了路。”母亲拍了拍陆离的肩膀,然后走到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陆离知道那是母亲放铜币的盒子,只有当一些重要的时刻才会拿出来。
母亲清点出一些铜币放在一个小锦带里,小心翼翼的递到陆离手里。叹了一口气,慢慢道:“阿离,你也不小了,也不能这么老是管着你,也管不住了,你就去吧,带着这些铜币,路上还可以买点什么。不过万万要小心。你父亲那边,先不要告诉他了。待你走了我再与他说。”
陆离点点头,觉得喉咙有些堵住了,说不出来话。
这些年,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靠开着一家小酒馆赚得一些铜币,维持着一家四口的生活,确实很不容易。
只是弟弟陆扬很不情愿,小嘴儿撅得高高的,一脸稚气的对正收拾行李的姐姐威胁道:“你要去就必须带我,不带我就不许去!”
陆离笑笑,不语。
“我可以帮你很多忙的。”上一秒还“威胁”着陆离,下一秒就变得可怜巴巴,肥嘟嘟的小手拽着陆离的衣角,一双大眼睛里真还有了点点泪花,“我力气很大,我可以帮你扛行李,我可以带路,我还可以……”
“不用了,行李很轻,我一只手就能提起。至于迷路,对我来说好像不可能。”陆离无情的拒绝了弟弟善意的要求,让眼前这个小屁孩再找不到任何理由跟着去。
其实陆离从未听闻过米奈西尔森林,不知道路途上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可不想让自己亲爱的弟弟受到一点点伤害,带着个小拖油瓶,实在太危险也太麻烦。
看着弟弟垂头丧气正欲离开的可怜模样,陆离不禁心生怜爱,轻轻唤道:“阿扬,过来。”
一听见姐姐的声音,陆扬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飞奔过来,眼睛里散发着神采:“姐,你终于想通了要带我去了,是吧?”
陆离轻轻把弟弟揽进怀里,脸上是面对他时永远不变的温柔神情。
陆扬只感觉身体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耳边是姐姐轻柔的话语。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于是,陆离便看见弟弟的小脸刷的一下变得红彤彤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陆离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扬的看着姐姐少有的灿烂笑脸,她漂亮的黑眼睛此刻清澈透明,星星点点,散发出流光溢彩,像极了秋夜点缀夜空的星,明亮,感觉,不惹俗世尘埃。
第二天陆离带着小木盒启程的时候,路过苏音家门口,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和苏音告别一下。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不想让苏音担心,决定还是先不要说了。
但是,陆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对苏音的不告而别,竟成为今后人生中的最大的遗憾。
再到达维西魔法学校的时候,玛丽老师正在门口等待着她。
“谢谢你了。”玛丽老师握了握陆离的手,然后说道:“去吧,孩子,路上小心。”
陆离坚定地点点头,便一路小跑着消失在小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