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芬芳,也只是弹指间的功夫。
红、粉、黄、白、墨、紫、雪青、淡绿等色彩的菊花开遍了小小的院落。
一瞬间的绽放,让织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曾经的司花女史的魅力。
贡菊、翠菊、怀菊等各位花仙纷纷前来相送,以独特的方式向昔日好友表达自己的情意。
尽管一别多年,天上地下两相隔,但她们的交情还是经得起岁月的磨砺。
墨荷仙子为了结一段尘缘,私自下凡,跟田君意相识相知,继而长相厮守,过着归园田居的生活,却触怒天庭,遭到贬谪下界的处罚。
她曾有过后悔的机会,或者像他们说的只要她“幡然醒悟”,她还是有机会重返天庭的。
但墨荷仙子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一反抗,便是五百多年,算来她在人世飘来荡去也有五百多年。
墨荷仙子有了耳鬓厮磨的那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即使不能长生不老,又何妨?
生活的艰难没有销毁她对人世的向往和热情,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转世,和田君意生生世世痴缠。
时间长了,天帝也对这位淡雅娴静的女仙网开一面,任由她在人世跟情郎厮守一生。自此,她失去了青春永驻的美貌和仙者身份,想来,墨荷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墨荷仙子的故事是众多故事中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故事。
生命还在继续,比如眼前的明成瑾还需要她去救。她深切地知道,她已经跟明成瑾难解难分了,十年后的长公主府的相遇是有意为之也好,她终是放下了提防毅然与他携手同行。
风风雨雨是他们漫长生活的点缀,也许等到他们白发苍苍,发摇齿落时,看着夕阳西下,回忆里的青春容颜也会变得模糊了吧!
等织夏将明成瑾拖回衙门时,刚能下床的杨少止明显的哭笑不得,真是奇了,他刚好,明成瑾却倒下了,而且还伤得不轻,至少他还有回来的力气。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明成瑾架到内室,又风风火火地去请大夫,在织夏的殷切期盼中,大夫被心急火燎的杨少止拎了进来,杨少止手一松,大夫稳稳地落到床榻边的矮凳上。
白胡子苍苍的大夫诊了半个时辰,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明大人的外伤老夫还能医治一二,但他的内伤老夫却无能为力……”
“搞了半天,你诊治出这么个结果。你信不信我砸了你名医的招牌,他不过是被妖……被人打成重伤,才昏迷不醒。”杨少止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明成瑾的伤势不大乐观,眼前的白发医者是江南地区有名的大夫,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莫非明成瑾真要挂了。
思及此处,杨少止瞄了一眼紧咬下唇的织夏,见她傻傻地立在一边,沉默无语,心下一阵烦乱。
“明大人身子健壮,又是练武之人,照理说挨个一两下不是问题,但他有陈年旧疾未痊愈,此次重伤不慎引发旧疾,怕是要挺不过去。夫人,你还是先预备下后事……”大夫低声说道。
声音虽轻,却恰好落进屋内每个人的耳中,织夏怔了怔,显然不相信龙精虎猛的明成瑾半只脚已踏进了棺材。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在杨少止的咆哮声中,大夫哆嗦着身子说出最后的希望,若是能请到隐退江湖的神医世家西门家族的后人来医治,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抱着这最后的一线希望,织夏一行人继续南下,而杨少止则回京复命。
织夏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泉州,途中顾綦挥汗如雨,手中的马鞭都抽得发麻,差点累死一匹白马。
幸而他们所驾驭的是世间宝马,沿途换上的几乎可算是千里马,在累死累活地赶了五天后,顺利地找到避世于乡间的神医后人西门湘,悬在心口的担忧才放了一放。
本以为碰到的会是清高得不可一世的怪老头,或是性格古怪的后人,没想到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西门湘亲切的就像邻家小妹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天真和活泼深得人心。连戒备深重的顾綦对西门湘也笑脸相迎,对她亲热得很。
西门湘将他们安排在西院入住,而东院据说是住了另一位患者,他不喜欢陌生人来打扰,因此无事时,千万别去东院串门。
小尘孩子心性,听西门湘这么一说,她能忍住不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么?小尘一露出跃跃欲试的目光,西门湘立即寒着脸说,她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
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她家老子,到了她的地盘上,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人在屋檐下,能不低头么?更何况她手里握着的可是明成瑾的命,小尘再怎么任性妄为,也不能自己的爹换自己一时的好奇。
小尘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怏怏地踢蹬两条小腿,她轻声道:“娘,我们来湘姐姐家里都三天了,爹他还没醒。湘姐姐那么年轻,真的可靠么?”
其实织夏心里也没底,当初来找西门湘还抱着一丝儿的希翼,可在西门家住了三天,明成瑾依然死气沉沉地躺在病榻上,她的忧心不下于小尘的担心。
“名医都说西门湘是不世出的神医,她自然有她的法子治好你爹。”织夏宽慰得了小尘,却无法安慰自己。
小尘闻言一喜,笑呵呵地说道:“真的?我就知道湘姐姐是个厉害的人,能把死马当活马医的人,通常有异于常人的本事。”
织夏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但转念一想,自欺欺人有何不可。对于眼下糟的不能再糟的境遇,权当西门湘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至少她能在小尘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你爹是不会保养自己的身子,才遭这份罪受。”织夏云淡风轻地说道。
“等爹醒来,我一定亲自给爹端茶送水,照顾他的饮食,而且有病不能拖着,一定要及时医治。”小尘信誓旦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