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沈阑与张仁芷相对而坐,杯中茶已凉,两人却依然紧紧地盯着对方,身体纹丝不动,良久,张仁芷终于绷不住,肩膀一垮,苦着脸道:“你这小娃娃好没意思,看你长得像你娘,性格竟然这般古板,一点也不顽皮可爱!难不成你和你哥哥都随了苏老弟不成?”
“您真的认识我父母?!那您知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追杀我们?”沈阑激动地将胳膊撑在茶桌上,倾着身子问道。
张仁芷看着她如玉的小脸,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很多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了解的并不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和你爹是同门师兄弟,按道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他是我师傅,也就是你师公的关门弟子,你师公是谁你八成也是不知道的吧?他就是名满江湖的蛇蝎老道沈鹤山!”
沈阑惊得眼睛瞪得老大,虽然她也一直奇怪自家爹爹并不像别的郎中一样只会治病,于制毒解毒一道上也似乎颇有建树,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爹爹竟然会是沈鹤山的弟子!
张仁芷自豪地笑了笑,道:“你师公虽然是一名毒师,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医术也同样出神入化,你爹是京都苏氏家族的嫡子,小的时候便被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诗词歌赋,经济文章都学的很好,如果他十岁那年没有遇到我师傅他老人家的话,或许现在可能就是另一种结局了......哎,不说这个,反正你爹十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幸亏遇到了我师傅,他才多活了这许多年,当时师傅见他是个人才,死活非要他做自己的关门弟子,要不然就不给他治病了,苏家人无奈,只得答应了,总不能眼看着孩子就这么没了吧?虽然医者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高官鸿儒,但你爹他出身高贵,倒也不怕被人小瞧。于是师傅他老人家心想事成,嘿嘿,又多了个风/流俊俏的小徒弟......”
沈阑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沈鹤山的性格怕是跟张仁芷差不了多少,这要挟人的本事难道也能被他传授给张仁芷了?至于他为什么说“又多了个风/流俊俏的小徒弟”,那另一个“风/流俊俏的徒弟”自然就是张仁芷本人了。
沈阑看了看他胖胖的红光满面的脸,实在无法将他与“风/流俊俏”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忙打断他,接口道:“那我爹爹和定王殿下认识吗?还有慧文太妃是怎么回事?”
张仁芷看了看她,叹息道:“哎,他们何止是认识!当年太宗皇帝为定王选陪读,选的就是你爹,苏家少年成名的嫡子,苏道渊。所以说,你爹和定王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年简直是焦不离孟,情如兄弟啊!而文佳琪嘛,她是你爹的表妹,不过,她当初可不止是想做你爹的表妹哦。”
沈阑眉头一皱,道:“难不成,慧文太妃与我爹爹是青梅竹马?”
张仁芷嗤笑一声,道:“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你爹对她不过是兄妹之情,再加上后来因为定王的关系,你爹认识了你娘,你娘是个又好看又可爱的小娘子,至少比你这小娃娃可爱多了!傻小子就一头陷了进去,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才娶到了你娘,从那以后他就好像掉进蜜罐里一样,每天离了医馆就回家陪夫人,整天乐呵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幸福美满一样,啧啧,那傻样儿,现在想想还是想乐,呵呵......”
张仁芷一边说还一边咂嘴,似是能看到当年的样子,呵呵直笑。沈阑也忍不住笑了,想来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好不容易娶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子,只怕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吧!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爹爹确实是很喜欢粘着娘亲,就算是对她和哥哥的感情也不能和与娘亲的感情相提并论,只是可惜......
沈阑轻叹了口气,突然心头一跳,皱眉道:“您说我爹爹是因为定王的关系,认识了我娘亲?为什么是因为定王的关系?”
张仁芷一愣,惊讶道:“你不知道啊?你的外祖母和定王的母妃是手帕交,定王殿下和你娘是早就认识的,而你爹是在定王十五岁的生日宴上,第一次见到了你娘。”
“哦......”沈阑恍然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还没想明白,张仁芷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你爹成亲后,一下子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了许多,想要建功立业,便入了太医局,我苦劝不住,奈何他又没有如我这般了解宫廷的黑暗,最后还是做了太医。那一年,定王殿下拒绝了先帝的赐婚,宰相的嫡长孙女羞愤自杀,宰相大人气地在大殿之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却只是沉默,此后便性情大变,变得沉稳内敛,再也看不到过去单纯可爱的样子。也是在那一年,文佳琪入了宫,因其聪颖巧慧被封为慧美人,再后来,后来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张仁芷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无光,沈阑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将要触摸到当年的真相,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