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很快就上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烟蕊为赵郎君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赵郎君举杯道:“相逢即是有缘,来,敬这世间奇缘!”说完一饮而尽。
烟蕊以袖遮颜,也干了。
沈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碧澄澄如春景的茶水,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端起来从容地抿了一口。
她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也不会觉得哪儿丢脸,但烟蕊却不会这样想,她皱眉看了看沈阑坦然的神情,心里却暗暗着急。
沈郎君也真是的,怎么这样拂人的面子?要知道赵郎君一句话,是可以决定他一生前途命运的啊!哎,到底是年纪还小,不懂得人情世故!
那赵郎君却不生气,用银筷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脍,在白瓷调料碗里轻轻沾了沾,优雅地放入口中,咀嚼片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阑看了眼前的水晶脍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夹起一片沾了调料,皱眉吃了起来。
这水晶脍其实就是生鱼片,因当今圣上爱吃,又常办赏花钓鱼宴请满朝文武同食,所以便在汴京城流行起来。
沈阑一来不吃生食,二来也确实不爱吃水晶脍的味道,所以即使平日里和赵允初等人在一起时,也偶尔点这道菜,却是从来都不沾的。可自己刚才刚刚拒绝了喝酒,若连这个也不吃,不免太过不留情面,虽然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情面可言,但直觉告诉她,这位贵人,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由于三人即不熟悉,又都不是豪爽之人,所以用餐的气氛十分安静,沈阑只在刚开始吃了几口水晶脍就将注意力集中到别的菜品上,好在这家店的老板确实不是徒有其名,一桌汴京特色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即使沈阑是个南方人也吃得十分满足。
酒足饭饱之后,烟蕊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用手帕擦了擦粉嫩的唇角,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对沈阑说道:“沈郎君,听说二十八那日是世子殿下的生辰?”
赵郎君正品着茶,闻言看了沈阑一眼,眼中含着淡淡的打量,沈阑先是下意识地与他对视一眼,然后才疑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烟蕊要说什么。
烟蕊见她点头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子,恳切道:“沈郎君,烟蕊到时愿到场相贺,还请郎君成全!”
沈阑一怔,忙起身虚扶她起来,不解道:“在下不是很明白娘子的意思,生辰宴的主人并不是我,而且娘子若要去,想来世子殿下也是会欢迎的吧?”
谁知烟蕊还没回答,那赵郎君便轻笑一声,淡淡道:“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定王殿下最是端肃恭谨,莫不说王府里没有蓄养家/妓,就是有什么必要宴席也是从不会请风月之人到场的!”
沈阑意外地看了赵郎君一眼,虽然他话语里对定王似乎没有什么讽刺之意,但也明显没什么好感。
她又看向一脸欲语还休的烟蕊,沉吟片刻道:“娘子是要见什么人吗?”
烟蕊一听这话,忍不住又红了脸,小声道:“自从上次离园词会后,小女子就再也没见过三郎君,小女子也曾偷偷......找过他,但不知是他不在太师府还是不愿见我,总之一直没有回音,小女子想,三郎君与世子殿下感情甚笃,想来他的生辰宴三郎君是一定会去的,但世子殿下并没有请我,甚至连玉笙都没有被邀请,所以小女子便想着来求郎君你,希望郎君能在世子殿下面前帮我说说,或者,或者若是郎君能见到三郎君的话,能不能请他与我见上一面,小女子实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沈阑一时脑子有些蒙,烟蕊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但要她帮她和方离年牵线搭桥,呃......她可不可以拒绝?
但此情此景又叫她怎么拒绝,毕竟在烟蕊看来,她不过是帮忙说句话的事,而且她们之间还有玉笙这么一层关系。
沈阑正自天人交战,偏偏赵郎君还毫无眼力地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小郎就答应了吧,能成就一段佳话不好吗?”
沈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十分认真地看着烟蕊,郑重道:“烟蕊娘子的心意在下也大概知道一点,不过方三郎君已经明言自己有心上人,娘子还是觉得应该让我帮这个忙吗?”
不是她小心眼不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好吧她确实不想给他们制造机会!但是她必须提醒烟蕊方离年为什么不想见她,也要让她明白见到他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她是不喜欢别的女子爱慕接近方离年,但也不会恶意地去伤人的心。
烟蕊神色一黯,许久才幽幽地说道:“我知道,我也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这颗心念了他已经三年,我只想要他知道我的心意,也不算空念一场了......”
沈阑顿时无言以对,不禁暗暗咬牙,方离年啊方离年,你可真是作孽啊!
赵郎君望着她眼底的那抹郁愤,不禁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那好吧,在下会问过世子殿下,若是不行,再找三郎君吧。”沈阑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望着烟蕊瞬间笑靥如花的脸和赵郎君深不可测的眼神,沈阑忍不住想要叹息出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笑着品了品茶,神情无懈可击。
十月二十八,正是定王世子赵允初的十七岁生辰。
赵允初前一日便告诉沈阑,定王会在那日午时之前赶到,而前一日,王府的大管家就已经回来筹备生辰宴了。
二十八日一大早,王府就变得热闹非凡,往来送礼的人一直都没有断过,王府门外的长街还因为马车过多而拥堵了好长时间。
“哎呀呀,人真是够多的!我在外面等了半天实在等不下去,只得下车走进来了,我说阿澜你不在前厅待着,跑书房里来干嘛?”
周围一进书房门便嚷嚷道,大冷天的竟然还出了一身汗,楚枫随后也跟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魏英。
沈阑见到魏英忍不住皱了皱眉,忙站起身挡住身后的青衫少年,笑着迎上去道:“我这不是嫌前厅太吵,特意在这里等你们吗?走走,咱们去花园里逛逛,我刚看到那边好像在玩什么游戏呢......”说着便将周围等人推了出去。
周围三人甚至都没看清那青衫小郎的样貌便被推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花园里有人在玩游戏,不禁一喜,早将那青衫小郎忘到一边儿去了,说说笑笑地向花园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