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阑安抚地握了握阮娘的手,走到沈乾面前,盈盈一福,恭敬地说道:“二叔,父亲已故,阑儿也不好再借住于此,多谢二叔这些年对阑儿父女的收留之情!”
沈阑虽然对沈乾的作为十分厌憎,但面上的礼节还是要过的。
沈乾面色稍缓,温言道:“阑儿,你父亲临终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你这样搬走叫二叔情何以堪啊?”想了想,又道:“前日二叔带你去赴宴,只是想为你谋一个好婆家,谁知道竟然传出这样难听的谣言!哎,二叔真是伤心啊!”
沈阑看着他故作伤感的样子,心中冷哼,这沈乾演戏的功夫倒是不错!俨然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反正李知州已经死了,她也没怎么样!果然,众人听他这样说,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若是放在以前,她也不想让彼此太难看,但这次沈乾委实过分了!
沈阑微微颔首,道:“二叔不必伤心,侄女还在孝中,倒是不急着定亲!”
众人这才想起来,什么找婆家,沈阑都没有守满孝呢,那样的宴会根本不能去!就算是定亲,也要长辈先商量了,哪有直接带过去看的?!这沈乾好厚的脸皮,竟然到现在还想遮掩!
沈乾看着众人鄙视的眼神,脸色铁青,冷汗都冒了出来,这可怎么办,这丫头要是这样搬出去,自己的信誉就完了!要知道商家最注重的就是信誉,这事办不好,他的生意就一定会受影响!这该死的李知州,怎么偏偏昨晚猝死?!
沈乾弯了弯抽搐地嘴角,努力慈爱地说道:“阑儿莫怪,是二叔心急了,二叔只想着你一个可怜的孤女,要是能早点定下亲事,二叔也能放心些了!好孩子,快让乡亲们把行李放下吧,你一个小娘子怎么能单独搬出去住呢?你不懂,你带着这些人吃住花销都少不了,你又没有收入。你放心,只要你留下来,二叔一定好好照顾你!”
哼!话说的真漂亮,倒显得是她任性妄为了!
沈阑微微一笑,柔声道:“二叔不是知道父亲给阑儿留了些财产吗?再说父亲临终前一年的诊费二叔还没给,再加上父亲去世后,二叔拿走说帮忙保管的那些珍贵药材,足够阑儿用了!”哼!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了!
众人“哄”地一声炸开了锅,这沈老爷不仅要卖掉沈阑,竟然还想要赖掉沈渊留给女儿的诊费和药材,这就不只是贪得无厌了,这是狠毒啊!
“沈乾,你莫要欺人太甚!”
“姓沈的,你怎么连自己侄女的钱财也贪?简直不知廉耻!快把钱交出来!”
“人这样黑心,做生意也肯定黑心,以后咱们都别去他的铺子买东西了!”
“快走快走!赶紧把沈娘子救出去,省的他又想着把人家卖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着沈乾,有几个人更是怒气冲冲地挡在沈乾与沈阑之间,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其他人则赶紧忙着收拾东西。
沈乾彻底黑了脸,他哪里能想到这个平时温顺寡言的小丫头会如此算计他!他马屁没拍成,还毁了名声!他越想越气,又不能当着众人训斥沈阑,只得拂袖而去。
沈阑这才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沈乾不会轻易放过她,才将众人招来,果然有了效果。
众人手脚加快,快到傍晚的时候便将东西全部装好,一共五辆马车,坐人一辆,书籍足足装了两辆,剩下两辆是沈阑和阮娘等人的行李。一群人有说有笑,浩浩荡荡地向沈阑的新家进发了。
沈阑坐在马车里,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神情有些恍惚,她终于离开了那个从小生活的小院,爹爹如果知道会怎么想?如果爹爹还在,应该会像六岁那年一样哄着她吧……
沈阑心中酸苦,眼泪突然滚滚而下,爹爹,女儿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您要保佑女儿啊!
沈阑一行人实在是惹人注目,街上的人纷纷驻足观看,不知道是谁家搬家竟然劳动这么多人护送。当看到马车中的沈阑时,这才恍然,又都叹息起来。
街的另一边,一座青石桥上,一袭锦衣的方离年静静地看着沈阑,她白衣胜雪,乌发如墨,娇俏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方离年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拥有着出众的外貌,这样温柔的方离年,整个人突然显出异样的华彩,这是一种让所有女性都为之心动属于深情男子的光芒。
随着众多女子的尖叫声,沈阑疑惑地转过头,当看到驻足于桥上,正温柔多情地望着自己的绝美男子时,心跳暮然漏了半拍。
那桥,不过是江南普普通通的小桥,却生生因为那桥上的男子而呈现出一股水墨画般的神韵。
而桥上的那人,俊美仿若画中人,那样温柔怜惜地看着她,仿佛要用眼神擦去她眼角的晶莹,抚慰她的心。
“娘子,那位公子好生俊美,哎?他好像在看你呀!”阮娘惊呼着看向方离年,回过头看到自家娘子怔怔对望的表情,不禁抿嘴一笑。
他看她的眼神太温柔,沈阑突然有些慌,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低下头去,吩咐驾车的吴伯快快离开。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离年才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明亮仿佛这世上最美的星辰。
沈阑忙活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收拾好院落,又送走了众位乡民。刚想进房休息一下,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不一会儿,小满便一脸惊慌地带着一位高大的方脸男子走了进来。
“娘子,这位郎君说找您。”
那人身上一股子杀伐气,长的五大三粗的,看见沈阑突然咧嘴一笑,给人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此人可不就是信毅侯身边的侍卫首领江诚吗!
“沈娘子,我家侯爷知道你这两天辛苦了,所以特地请您同游太湖,以安娘子之心。不知沈娘子是否赏脸啊?”江诚双眼亮闪闪地看着沈阑,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安她的心?鬼才信呢!
沈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一想到颜慕那张俊美冷煞的脸,她便感到心里畏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知道她犯了罪又位高权重的人,她哪敢不去呢!
“江郎君稍等,容小女子沐浴更衣。”沈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阮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江诚傻愣愣地挠了挠头,心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还想好了一大堆狐假虎威的话要说呢!哎,真是没劲!
当沈阑梳洗得当出门,看到江诚这幅好戏落空的惋惜模样时,不禁翻了个白眼。
一车一骑飞快地向太湖驶去,沈阑被颠得浑身酸痛,忍不住冲江诚喊道:“喂!你这是在逃命吗?!跑这么快干嘛!”
江诚乐的哈哈大笑,朗声道:“可不是在逃命吗?侯爷要见美人,若是晚了,可是会急的杀人的!哈哈!”
说着连颜慕派来的马车夫也跟着笑了。沈阑俏脸一红,羞恼地双眼冒火,重重地哼了一声,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嘀咕道:“这个无耻之人!”
江诚听了不禁又是一阵大笑,长鞭一扬,马车行驶地更快了。
当颜慕走出画舫时,看到的便是沈阑怒气冲冲跳下马车,江诚和马车夫幸灾乐祸的画面。他不禁头疼,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见面场景啊!
沈阑气鼓鼓地走到岸边,颜慕只得笑了笑,握住她温软的小手,掌心相触的那一刻,沈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可他力气甚大,她手没有抽回,反而被他往前一带,双脚腾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干什么?!”沈阑气的满脸通红,想要推开他又推不动。
颜慕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她的挣扎,一边将不断抗议的沈阑半搂着提到船上,漫步向船舱走去,一边对岸上两个抬头看天,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的人喝道:“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小巧的画舫灯火氤氲,载着满船月色向湖心缓缓驶去。
画舫内,颜慕唇角微扬,刀刻般深邃的面庞在灯火的笼罩下俊美的不像话,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眯成危险的线条,让人心为之悸动的同时,又本能地感到畏惧。
沈阑的小手被他修长温热的大手包着,感受着他清冽逼人的气息围绕着她,心跳慌乱地不像话,七手八脚地想要掰开他的铁臂,却怎么也掰不开,不禁羞恼相加,怒道:“信毅侯!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这样欺负恩人的吗?!快放开我……”
颜慕无视她的挣扎,听了她愤怒的控诉,痴痴一笑,薄唇凑到她晶莹白嫩的耳边,呢喃道:“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嗯?阑阑……”
沈阑如遭电击,耳垂传来的温热感觉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身直达心底,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白雪一般的俏脸渐渐染上一层妩媚的嫣红。
颜慕低低一笑,看到沈阑的脸变得越来越红,甚至连那小小的耳垂都红了,他忍住想要继续调’戏她的冲动,在她恼怒之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当先走出船舱。
沈阑怔怔地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他说什么?以身相许?许你个头啊!!!
耳垂还残存着他嘴唇的温热,她狠狠地擦了擦耳朵,气哼哼地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