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的屋顶震动起来,墙壁石粉扑簌簌掉落,众人急忙散开,只见屋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起,揭开,大家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石块下的蚂蚁,突然被暴露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骚动起来!
只见,在巨人城下,风云怒号,七八座平台已经被搭起,每一座都可以用来当做竞技场的观众席,而此刻,它们互相以35度角斜面相倾,彼此以台架相连,拱卫扶持着中心——一座银光闪闪的钢柱已经立了起来!黑红银三色制服风衣的死神们再一次证明了他们高效的行动力,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竖起了擎天之柱!钢柱仿佛魔神的三叉戟,高塔一样让人眺望,就像妖鬼锋利冷亮的钉牙,要刺穿黑沉沉的天空!
“大家刚刚看到箱子里的,是开启【托雷斯之锤】的钥匙。”里昂从箱子里捏起那根“小黄瓜”,弯腰把赛阿斯从地上拉起来,将“小黄瓜”放进他手里,“【海王座】在被研发出来以后,一直没能真正投入使用,是因为找不到足够的能源,纯度最高的煤精和油炭的确可以勉强发动他,但是那种最低功率半小时一座矿的消耗量,铁狱庭就算不怕破产也找不到那么多供给。【托雷斯之锤】可以引来雷电的力量,只要开启它,利用好一次雷雨,就足以让【海王座】上所有的武器处在巅峰状态。”
“呃,可是,”一个军团长举起手,“审判长大人,刚刚这混蛋不是说,‘红龙’……雷电只会直奔最高点攻击吗?这个东西,好像……”
这个钢柱虽然高过巨人城城墙,但是明显没有巨人城堡高好嘛!打雷的时候,雷就算要劈也会忽略它直接去劈城主老窝的啊……不过,要是真的有这么顺利的话,我们倒也省事儿了……
军官没说出口的话,都是大家的心声。
“这不是问题。”里昂在浓浓的夜色里抬头,他深呼吸了一下,蓝色的眼睛仿佛寒冷黎明里的星,定定地看着那座夜色中的银白钢塔,目光紧紧锁定,他的制服风衣下摆缓缓浮起——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飞扬,而是失去重力的悬浮!
站在离他四步之遥的人都感觉到一阵耳鸣,不由自主地退开,看着最高审判长的双手放松地摊开在身体两边,他的下巴抬起,但眼睛宛如神俯瞰众生一样垂下——这个一举一动都完全是个军人的男人,此时的动作看起来却像祈祷的祭司,他威严的制铠此刻在别人眼里竟有变成古袍的错觉,谁都能感觉到此刻他手心里凝聚的庞大的力量!
“天赋能力榜上第68号天赋——【罗塞塔】!”赛阿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真让人嫉妒啊,这群千挑万选出来的幸运儿。”
是的,天赋!数百万人里才能出现一个的异能者!每一个都是蒙受上天垂怜的幸运儿!
里昂的眼帘轻轻抬起,目光尽头,是那座黑暗中等待着他的擎天巨塔!它在等待,等待着他!
里昂的双手突然绷紧,筋脉从皮肤下凸显出来。他所在的位置到钢塔所在位置之间,似乎连起了一条无形的纽带,所有人都让开一条路,带着一种敬畏的心情,看着那条轨迹上的土地逐渐分崩离析,那些土石仿佛被什么能量吸引着,缓缓升上天空!
所谓【罗塞塔】,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
曾经的魔界第三纪元中叶,一个被后人认为是超越物质规则的炼金术士的魔女出现,她点石成金,化白骨为美人,她制造了最强的军队,为了她那魔鬼般的炼金术带来的财富与力量,整个魔界都愿意向她臣服,但是这个女人却根本不想要唾手可得的权柄。
她只是疯狂地追求更高境界的炼金术,为此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美貌为代价,变成一个青灰色的无脸怪物,一个女人对于自己的容貌都如此不吝惜,更不用说她对其他生命的漠视,她贪婪的杀戮和掠夺终于引起了反抗,但此时她神鬼莫测的炼金术已经无人能敌,魔界占卜者们的罗盘上已经再也看到不到她的命运轨迹,而天赋能力者们一个个在她的坩埚里变成金水。
最后还是她自己宣布:我不会在天空和地面或水中被杀死,所有的武器碰到我都会融化,凡是被女人生出来的人都无法杀死我——这三条预言基本上已经将灭杀她的所有可能堵死。
而这个时候,罗塞塔出现了。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见过这个男人,而他带来了一个所有人闻所未闻的天赋。
里昂的双手突然向上抬起,仿佛祭司对信徒们的呼唤,仿佛皇帝对罪犯的宽恕,而那座银白钢塔回应了他!
它颤抖了!它松动了!它向上漂浮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抓举!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仿佛在看远古时的神迹,黑暗中,那座钢塔仿佛复活的巨人骸骨,逐渐站起!向上!升高!升高!再升高!
这时那十几座平台终于发挥了作用,它们彼此的支架连接,完美地牵制了浮空的钢柱的平衡!金属刺耳的碰撞声中,它们彼此的倾角增加了,钢铁之间的衔接轴不断变换角度,稳坐在地面上的钝三角金字塔,被拉伸成一座尖锥!【托雷斯之锤】最终成功定型!那是一支朝向天空的枪!
整座无垠荒原上,整片阴霾天空下,【托雷斯之锤】的尖顶,绝对是第一高度!哪怕在远远的千里之外,也能看见它刺向天空的锐光!
里昂的双眼紧闭,苍白的额头爬上了汗珠,眼球在眼皮下急速地转动着,半晌,他紧绷的手掌猛地握紧!那一瞬间,他与【托雷斯之锤】之间的纽带切断,那股巨大得他难以操控的力量骤然消失,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赛阿斯才没有倒下,吐出一口浊气,喘息了起来。
而荒原上,那座上万吨的钢塔,就像完全失去了重力,轻轻巧巧地架在高空上,那些支架,反而像风筝线一样,是用来拉住小女孩的风筝不要飞远的。
“第一,我不会在天空和地面或水中被杀死。第二,所有的武器碰到我都会融化。第三,凡是被女人生出来的人都无法杀死我。”
女炼金术士的三个看似无懈可击的预言被轻易破除。在那场浩劫般的最终战斗中,罗塞塔的目光遥遥穿过万军之阵,穿破血与火,他的天赋将她从万千傀儡军团中举起,放在悬浮祭坛上,当着战场上厮杀的魔族与傀儡们的面,他徒手刺穿了她的心口,将一条毒蛇塞入她的心脏,让她的血溅射到旗帜上。
一刹那间,原本无法击败的傀儡们在魔族人的武器下分崩离析,化成碎片飞灰。
既不是在空中或者地面抑或水中,也没有使用武器。只是第三条,假如罗塞塔是被母亲孕育出来的普通人,女炼金术士就不会真正死去。
不敢置信的魔族们仍然如临大敌,担心她活过来。罗塞塔却在这个时候解开衣带,露出一具苍白坚硬的躯壳。
他不是人,他也是一具炼金傀儡。
他的主人,就是那个女炼金术士。
他是她的第一件炼金作品,巧夺天工,甚至打破了常规,以非人的傀儡之身拥有了天赋能力。在他之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完美的作品。
奇怪的是,她却抛弃了他,离开去追求更强的炼金术,直到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而最终,她死在他手上。
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故意为之,女炼金术士已经死了,而罗塞塔沉默着抱着她离开,没有人知道答案。
至于那个被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天赋【罗塞塔】,在天赋能力榜上位阶68,一直以来,被人诟病质疑。认为这种仅仅只能使某物悬浮而不能对释放者本人生效的非直系天赋,却排上第68这样的高阶,实在是名不副实,只是借助了名人效应,但此刻,它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奇迹般的力量!
“这个悬浮状态的极限是一个半小时。”里昂深呼吸,几缕头发被汗****,粘在额前,女人们看到他这样一般会着迷得无法自拔,“现在通知作战计划,一个半小时内发动海王座,务必速战速决。布拉德利!艾尔罗伊!”
“是!”“在!”两个队长站出来应道。
“你们去和已经聚集在城下的队伍集合,告诉他们现在开始攻城。”
“明白!”“明白!”
“兰德基尔!”
“是!”
“疏散周围民众,减少不必要伤亡。”
“明白!”
天空已经开始闷雷滚滚。
“瑞耶!”
“在!”
“我任命你为第七团的临时指挥官,联系城中的内线破坏设施。”
最高审判长,也就是战时的总指挥官,有权调动所有军队中的人事支配,作战计划也很简单,让先行部队将城门攻开,后续部队破坏巨人城设施,同时疏散所有巨人城居民,尽管海王座只会瞄准城主城堡,但还是要防止伤害到无辜的民众。
“是!……可是,长官,第七小队,”副官露出为难的表情,“第七小队是首席行刑官的直属部队,其中的全部精锐现在还跟她留在巨人城里……”
铁狱庭有行刑、稽查、军备三大部,此外有48军团,三大长官48团长中能进入核心权力机构,并且在桌边坐下来的女性,有两位,也只有两位,一位是稽查官,苏茜,剩下的一个,就是“最高审判长的小女友”——这真是一个带着恶意的称呼。
在座的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他们都心知肚明最高审判长和首席行刑官的关系,私下里当然也没少议论这对男女,从内心里来讲,他们并不乐意接受女性进入他们的圈子,尤其是那种不肯乖乖坐在一边当花瓶,反而站起来和他们争夺权力的女人。
苏茜尽管当了稽查官,但平时基本不管事,任务也都由她的副官转达,偶尔才上前线。但是芙拉从不收敛锋芒,直入作战指挥部的同时,不要命一样拼着上前线,假如她懂得为人处世也就罢了,大家也不会和一个女孩计较那么多,可偏偏她不知天高地厚,也许是仗着鸦巢长老的后台和身居高位的男友,干的打别人脸的事一件不少,久而久之,被孤立是一定的事,比如这次临时作战会议,根本没有人提起那个本该站在他们最前面的少女怎么没来,他们权当她从前线回来去休息了。
那是一个有很强权力欲的女孩,野心大得吓人,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他们是这么评价她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你以为我们猜不到你背后干的那些龌龊事?在男人掌握话语权的地方,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这么嚣张?所以比起说苏茜是靠她老爸的关系进高层,他们更喜欢非议芙拉是依靠“取悦最高审判长”坐上首席的位置——尽管他们两人确定关系是在芙拉成为首席之后很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