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确定你要去吗?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你现在可是大龄产妇啊,你这跑来跑去的……”
我做不了回答,我心里犹豫极了,桤木说的也有道理,我的心情郁闷,大喜大悲,对孩子完全没有好处。她转身给我放了一张磁片。
“爱如潮水……”张学友的歌总是轰轰烈烈的怂恿我的血液,不是因为什么爱情,是因为那些莫名的缘分,我和秋农的缘分。
一会,桤木还是不放心的拉着我,“秋浓,你真的非要现在去找亚摩斯非得在这种时候去找他吗?我想说,你就不能再等会吗?反正他人就在那里,又不会溜掉了。”
桤木的话又一次打动了我的心,我看着她,不知所措。
“桤木,这事情不是这么理解的。我没法跟你具体解释,这事不能等了,这对我而言,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就是我人生的重中之重。”
她又叹息了一次。
“张学友的歌让我想起了你老公刘炎林,我们大家聚会,他从来都把这首歌唱给你听的……”
给我,爱我如潮水?可却不爱我们的孩子。因为孩子要放弃我们的婚姻,这太讽刺了,这潮水恐怕我受不起。
“那你怎么跟你爸妈说?他们还在家等着你,还有你的孩子。”
她问我。
“随便吧,时间到了自然就有办法了。”
“为什么要等时间到了呢?等什么样的时间?你在好好想想吧。”
“我在想呢,从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呢。”
她走到我面前,温柔的抚着我的肚子,“你安安稳稳的呆在你妈妈肚子里啊,听任你妈妈的命令,不能随便发脾气啊。”她又按着我的肩膀,“亲爱的我知道,你从开始调查秋农开始,就为她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没错。”我坚定道。
“我身边除了你,再也没有脾气这么急的人了,这一点将来可别遗传给你肚子里的宝贝。”
桤木的手很轻柔很温暖,加上连续的劳累,我几乎想要睡去了,我走过她对着一堆文件的书桌,走到窗边,宝石蓝的窗帘在阳春三月的晚风里柔动。这里安静的让我完全没有杂念,我对寻找到亚摩斯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那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一个小镇上,丹麦的哥本哈根。”
“那他做什么工作呢?”
“我在互联网上查过他了,而且罗伯斯太太她也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他是个高级厨师,他的老婆是个超市管理员,他们有一个孩子。”
“那这个人……”
“他有名字,叫亚摩斯·罗伯斯。”我提醒道。
“好好,亚摩斯·罗伯斯多大了呢?”
“桤木姐姐你真像个侦探,我这里出人命案子了么。”我打趣道,“他比我小两岁。”
但是桤木的话躺卧恼怒了,她说我会打乱了亚摩斯·罗伯斯的生活,因为我的兀然闯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亚摩斯对这位我认为很重要的奶奶是什么样的看法。
“你还是不是最了解我的,怎么这样说呢,我只是想把他密切相关的人的故事告诉他,不是从惨烈屠杀的角度,是从我们家族的角度,从他们四个人的爱情故事的角度,是从刘生麟的角度,我想告诉秋农,我们刘家没有忘记她,刘海鑫没有忘记她,从没。”
桤木还在拉着我,我推开了她。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现实的嘲讽我,“是,亚摩斯可能继承了他父亲安格斯的志愿,没有忘记秋农,毕竟那段往事让秋农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可你想没想过,当你的秘密被陌生人窥知了,你会好过吗?亚摩斯会不会根本不想再旧事重提了呢?否则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不回国去,像你这样,疯狂的找线索,找秋农。”
我好像说些什么,外面有关门的“砰咔”声。
“喂嘿!有人吗?桤木啊,秋农啊,你们都在不在?”
然后嗒嗒的脚步声,越变越快,是桤木的现任老公。桤木女强人的样子立马缩了下去,成了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和她老公刚对上眼就开始秋波涟涟。桤木的日子也苦过,父母那代就不好,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呢,但是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这样幸福我真的为她开心。
他老公很有外国男人范儿,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是尊重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老婆好,看着她们这样恩爱,我和刘炎林呢,他的大男子主义无时不刻不压着我争强好胜的心,所以我们压根不合拍,只是婚姻和孩子将我们牵在一起不是吗?那么这个孩子呢,真的不能将我们的婚姻继续下去了吗?刘炎林会怎么想呢?我们这次阵痛又会维持多久呢?我们能坚持过去吗?桤木和她老公下楼,我跟在后面,专心致志下楼梯,烦心事暂时不会来打扰我。
后来我睡在床上,我的脑子里又一次响起了桤木说的话,“亚摩斯会不会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根本没法睡着。但是到第二天我在又告诉自己,很快就能知道亚摩斯·罗伯斯究竟知不知道秋农过去的事,要是知道了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不管他愿不愿意见到我,我都要去单独一次跟他。明天我就会和伊拉从英国机场转机,然后去丹麦。
亚摩斯·罗伯斯总是在丹麦度过他的童年,青春,美亚把他的地址给我时顺便给我讲了一些。阿蒙还给他联系了一下告诉他我会去找他。
我想,亚摩斯现在大概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叫朱秋浓的中国女人来找你,可能会给你电话,就是这样而已。
哥本哈根的春和波利格普完全不是一回事。这里的春完全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春,没有一丝寒气。我牵着伊拉拖拉着行李走出哥本哈根的机场时,一股春风迎面来袭,我好好呼吸了几大口。
“伊拉,这就是童话王国了。”我兴奋着给伊拉介绍。但是这股风里面或许跟我腹中的气息相克,那一大口之后我不是特别舒服,而且我口干舌燥的,又因为时差睡眠不好,真的感觉好难受。我抬头看着那刺眼的阳光,太阳眼睛也没什么用处了,我的额头直冒汗几乎流进我的眼皮里。
在这之前我打了出租公司的电话预定了一辆。是辆有味道的旧红色老爷车。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它正在机场外面的赤热烤着,车里的味道是清新的柠檬味。来之前我还在心里想,我这电话打得有用吗?从这里开车去歌本要一个小时,我这晕乎劲真的可以吗?我多么想我有个专职司机,多么想带着桤木租的别墅里,动也不动躺在厨房里,想吃的了转个身,冰箱;想上厕所,转身;想干什么都围绕厨房范围进行,多么舒适,厨房里的通风处还好,我完全可以扑个床就睡在那里。
刘伊拉倒是舒服得很,第一次出国,她兴奋极了,一路上东张西望,不是这个好看就是那个好水,“妈妈,白云好白啊,妈妈天空怎么这么好看,妈妈,我们会住在水边吗?妈妈,你看那边有山!”还有路边的绿植她也要赞美一番。
“这里就是哥本哈根,”她扒着手上的中文版旅游指南一边在那里乱说的字,“妈妈这里有安徒生,有王子和公主吗?”
“伊拉,你帮妈妈看一下介绍。”
我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指使伊拉做我想做的事,伊拉很听话再也不乱读,认认真真的捧着,“哥本哈根曾被联合国人居署选为‘最适合居住的城市’,并给予‘最佳设计城市’的评价。”伊拉继续读,“哥本哈根市容美观整洁,市内新兴的大工业企业和中世纪古老的建筑物交相辉映,使它既是现代化的都市,又具有古色古香的特色,是世界上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丹麦标志美人鱼雕像在海边静静沉思,充满童话气质的古堡与皇宫比邻坐落在这个城市中,古老与神奇、艺术与现代……”她读起来还带着强调,像是在读诗,我面带微笑看着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她嘻嘻哈哈的发现了我的注视,也来看着我,嘟了嘟嘴,“妈妈,我们有机会去看看美人鱼的雕像吗?”她为我着想似的认真,“我们来有任务的,我们要圆满完成是嘛妈妈。”
“是啊,伊拉最聪明了。”我回答。
伊拉看着地图,还有地址,很快就找到亚摩斯·罗伯斯的具体住址了,我的天呢!这么容易?那里离哥本哈根还有点距离,但是不远,离古扎主干道弗朗哥大道不是特别远,在一条时髦的步行街上。我已经在那条街上一个叫五角星的小旅行社定了个临窗的好位置做午休。
我们已经进入了哥本哈根的胡奥斯,它的路渐行渐曲折,弯弯延延的环道,我不能再理会伊拉的说话,我得注意每一个转弯,要是在外国出事,我得找谁啊,亚摩斯吗?这里的交通不是很规范,有行人会胡乱穿过马路,有汽车突然转弯掉头,也不会打一个转向灯,还有些急刹车的声音刺入我耳膜。就是他们这样的随意,自由,更显得这座浪漫城市的特色。我用这些想法努力说服自己,但是我的身体似乎不太爱搭理我,小腹隐隐有坠痛感,越紧张我就越慌张,我不停的刹车,冲刺,像亡命姐妹那样,惊慌过后我还得看看伊拉有没有事,她一边喊着“刺激,帅”,一边有种晕车的感觉,而我的腹中更像是大姨妈来之前的那种,心闷,小腹的紧缩,突然张开,太难受了!我还在回忆刚才在飞机上,还是前天出发之前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