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大婚,新郎柳玦不知踪迹,枭族通天师司徒榕身披嫁衣,紧锁房门,羞愤自尽。
那一日,他自雪山归来,满头银霜,刹那白发。
那一日冉族司徒萱为寻奇丹深入雪山,最终暴毙于荒山野岭,与掌命司一职失之交臂。
那一夜火光冲天,冉族异类司徒家,终泯灭于世。
谁是谁的劫难,又是谁的救赎。
终化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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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见他,屋内众人皆毫无异色,一位老者上前招呼着,将他带入内阁。
柳玦望着榻上司徒榕安静的睡颜,没有说话,自怀中取出一枚莹白雪丹,喂之服下。
“她现如何?”他的声音平淡至极,已毫无任何感情。
“她那日服下剧毒,所幸遏制即时,毒素并没有蔓延至全身经脉,但虽说现在服了这能解天下百毒的噬雪丹,可毒在体内淤积太久,仍会有所影响,可能……”老者顿了顿,“她会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吗?”柳玦重复着,继而转身,向外走去,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她要忘,便忘吧。”
“师父师父。”有人在他耳边笑,唤着他。
柳玦出了枭族大门,听这声音下意识往身后望去,却空无一人。
冷风卷起他的衣袍,他又想起那一日自雪中寻到她,她面无血色,似乎早已没了声息,他将她抱起,她的身旁还有一枚噬雪丹。
“师父……”他以为她已去了,她却忽然转醒,半眯着眼睛看着他,颤抖着苍白的唇,一声声叫着他,师父,师父。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不是应该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袍子叫他师父么?她不是应该笑着闹着,整天翘课乱跑偏要将他惹恼才罢休的么?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为如今,如今这样满脸苍白的仿佛将要化成雪花一般脆弱的人啊?!
“我好想吃……糖葫芦。”她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走,师父带你回家,师父给你买糖葫芦,师父带你去吃糖葫芦。”他重复着,将她的头用力按进怀里,她的身子冷得像一块冰,冷得他浑身颤抖。
“回家,回家。”她好像在轻轻地笑,“好耶,我们回家,回家……”
“小,柳,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再也听不见了,她的手忽然垂落下来,毫无生机可言。
柳玦还是抱着她,一直一直抱着她,一直抱着她,仿佛要变成雕塑。
对不起。
我来晚了。
我曾说好要护好你,我曾说好不会再让这一世的你孤独老去。
我曾……要把天底所有幸福赠与你。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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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散去所有执念,化为一棵苍老的柳树。
司徒榕醒来半月后,总算是回忆起了有关枭族的一切事宜,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她在司徒萱的墓前呆坐了一夜,第二日回去时,发现清池畔有一棵柳树,柳条稀稀疏疏的,随风飘舞。
她望着那棵树,忽然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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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我的故事说完了。”那老者轻轻咳嗽,“说完了,我该走了。”
“你等到她了吗?”彼岸问。
“她现在在人界,第一财团董事司徒家大小姐,有家庭有事业,这一世,她很好,我很高兴。”老者笑笑,摆摆手,一步已跨出门去。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彼岸道,“您……认识我吗。”
老者似乎僵了一僵,半晌转过头来,望着她,声音已沙哑。
“自然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