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之后赶到的卫士很快就将所有刺客制住,但不料刺客们一被擒,就咬破舌尖的毒囊自尽,无一存活。
十余名刺客倒卧在地,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十多处伤痕,深浅不一,原本紧身的彩衣破碎褴褛,尸首上均是斑斑血迹。而地上遍布着的残肢断臂则是更加触目惊心的所在,不仅有刺客的,还有不少惨遭横祸的宫妃侍女的。
殿中原本整齐华丽桌几都散乱一片,雕花盘丝的银烛台被推倒在地上,映照着绣金线的地毯上流淌渗透的比地毯原色更深沉的血迹。
皇后击退了敌人之后,一阵阵心悸的感觉犹存,身体还不自觉颤抖,此刻,正急促地支着柱子喘息,看着一殿的恐怖景象,本来就雪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白色,在绿意的安抚下,不停地恶心干呕,毕竟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子,武艺再高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更受不了这恍若炼狱的场景。
一些劫后余生的妃嫔看着眼前的景色,也都惊吓得面无人色,直打哆嗦,有些还需要宫侍扶持着才能勉强站稳,顿时一片干呕声,哭泣声响彻大殿。
皇帝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殿的血腥狼狈,看着一旁似乎也受了伤而被搀扶着的龙铭宇,唇边划开嗜血的笑意,一字一句极狠:“鞭尸暴晒三日。”
妩绵只感觉到神智在水深火热之间挣扎,身体的每一分痛楚都无限倍扩大,徘徊生死边缘。
“怎么样?”皇帝深深锁着眉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妩绵,若不是她那一挡,躺于此的就是自己。
“皇上。”尚医娘子眉心蹙起,“仅差一寸就刺中心脏,幸好偏离了几分,不然便是回天乏术,神仙难救。”
“怎么说?”龙铭澈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人儿,心绪莫名涌动,是哪来的勇气让她以娇弱的身体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击,指间似乎还残留着血炙热的温度,生命流逝的刹那恐惧。
尚医恭敬地回道:“叶令史的身子向来不好,就算这次没有伤及要害却因为失血过多,恐怕会有麻烦。”
龙铭澈伸手将她冰凉无温的手握入手掌:“然后?”
“妾身对叶令史的身体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尚医一字一句极慢。
摩挲着柔软的小手,他唇边划开戏谑的笑容:“身体太差吗?”
“是,而且,叶令史的身体,似乎以前曾经受过创伤,”尚医眸色微闪,“若不是以前由司医一直为其调养,恐怕早就难逃此劫。”
“孤记得,”他的手一顿,眼中温度尽褪,“当时流出的血带了点不正常的黑色,说明匕首上是含有见血封喉的毒的。”
“的确。”尚医浅笑,“妾身来时翻看了司医留下的关于叶令史的病历,所开药方中似乎是有一些抗毒的药物,所以叶令史的身体内对毒性抵抗力比较强,而且,诊过脉之后,妾身立刻喂她服下了大内密制的解毒丸,关于毒,对叶令史已无大碍。”
龙铭澈的眼中神色几闪:“司医,为何会对一个体弱的令史开出如此药方?”
“似乎曾听闻,叶令史被毒蛇咬过——”尚医低低垂首,“至于具体情况,妾身也不甚明了。”
他若有所思:“司医啊?”
“皇上,”小兰子凑近他的耳边,“司医便是那个曾经负责华姬的女官,之后又畏罪自杀。”
“已经死了吗?”他转而看向无声无息的人儿,“如若没死,孤还要对其进行嘉奖封赏呢。”
“……”尚医静静而立。
“到底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龙铭澈屏息,几乎无法感觉到她的呼吸,语气间不自觉有些急躁。
尚医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这个——妾身也不好说,叶令史的身子本来就孱弱,如今又受了伤,虽然那毒已解,却也扩散到了身体的四处,所以……”
“你的意思就是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眉拢得更紧,他表情不善,“如果她就这样一直醒不过来又会如何?”
“倘若叶令史能自己醒过来,一切都好说,但若一直如此,醒不过来,这个……就要等到两天之后再说了。”
听出君王话中的寒意,尚医的脸色变得刷白,却还是硬撑着把话说完。
龙铭澈褪去一贯温柔的神情,阴沉莫名:“也就是说,两天之后,两日后,若叶令史还醒不过来的话,那她的性命就要……”
这本来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此刻,心却不自觉颤抖,他不允许,她死掉。
“回禀皇上,就是如此。”尚医不敢大声说话,据说这个女子是为了护驾才会受伤,如若她出了任何问题,自己随时会陪葬。
“退下。”他握紧她的手紧了几分。
“是。”尚医战战兢兢地退出,才敢呼出一口气,伸手颤抖地抹去额际的涔涔冷汗,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个仁慈的帝王有过如此冷酷的神色,强烈的压迫感似乎随时要将自己吞噬。
他沉默地看着床上惨败失了血色的绝色容颜——过去总是一副纯良无害的娇弱模样,此刻,离死亡已那么靠近。
指尖缓缓抚上那柔美的五官,细细描摹着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精致绝伦,一直以来,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玩具,或者说是阻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