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喧嚣的人群一波波涌入布置一新的大殿,歌舞升平,熏香缭绕,丝竹管弦。
凤妩绵冷眼看着那各国使臣或不屑或谄媚的神色,她站在新布置的舞台之上,由层层纱布掩盖,却可以轻松地观察四周的景象,这个是由父皇统治之下的盛世,可是,所谓盛世也就只是表面的风华,其实早已自内部腐朽。
朱雀国,经过几代的皇权交替,军权已然不再掌控于帝王之手,又由于多年来外戚霸权,政权的实际掌权者业已不属于帝王,上首君王帝座上的也就只是个傀儡皇帝,没有实权,听任臣子的不敬,夜宴,仅仅只是表面的风光,实则却在一步步腐蚀着这个国家的一切,繁华的背后,是消亡的源头。
一个国家,如果掌权者不是帝王,那么实质掌权之人必定是蠢蠢欲动的,随时等待取而代之,傀儡皇帝,早晚是要“禅让”的。
父皇说,这个国家既然已经不属于自己,那么就让它灭了吧,一切重新开始,绵绵,你要名扬天下,当冠绝天下的傀儡公主。
琉璃色的瞳眸漂亮而耀眼,凤妩绵蝶翼般完美的唇瓣微微浮现自信的笑容,她要做一个亡国的公主,由她的倾城绝色作为这个国家亡国的导火索。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少年,叫做龙铭宇的青龙国二皇子,他恭谨地捧着一个锦盒,脸上有着男女莫辨的阴柔,眸中的隐翳深沉难测,她知道,他是只蛰伏的兽,随时等待着准备反扑。她讨厌这个狠戾的少年,昨夜,只差一点,就该了结了他的生命的,因为他绝对会成为芜锌的绊脚石。可,此刻她却仅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趋步进献,真是把好刀,吹毛断发。
什么,皇帝说了赦免,遣送回国?
妩绵瞠目不可置信,父皇何以下达这么诡异的命令,还说是青龙国愿意出五个城池换他一人。
她刚想有所行动,舞曲已悠荡而起,平稳心神,指尖的红线一松,一身羽衣霓裳的傀儡娃娃就在那双灵巧的手的掌控之下,翩然飞舞着落地,她的戏很快就要开演了,绝对不可以令父皇失望。
帷幕往上拉了一半,蓦地,一殿的客人,都看见了那个倾城绝色的傀儡娃娃,世间罕见的冠世容颜,找不出一丝瑕疵的柔和线条,惊诧于竟有人可以巧夺天工地雕刻制作出如此的完美的傀儡,无数的抽气声,之后完全归为了寂静,只余轻缓的乐曲缭绕。
随着曲调,软软低低魅惑的嗓音徘徊萦绕: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娃娃飘拂轻柔的舞衣,舞姿曼妙,便似活人般摇曳着跳跃着,特制的香粉再烛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就似迷眩人心的星芒。
手中的丝线交互缠绕,妩绵却可以将每根线操控分离,轻松地控制着娃娃舞蹈,她的目光却穿过重重阻隔对视着那个有着和她同色琉璃眼瞳的朱雀国太子殿下,名义上的兄长,那个美得不似凡人,有着精致绝伦的脸庞,甚至是和手中娃娃有几分相似的孩子,炫耀般将眼眯成了上弦月妖娆地笑着。
倏然,她的眼角瞟见一张飘然若仙的脸,似曾相识,好像是玄武国的三皇子玄然,很久之前有过一个偶然的邂逅,那时,怜月还在,一阵心脏揪住的疼刹那摄住她的神智,讨厌的回忆,她迅速挥开不该有的情绪。
此刻曲调开始转向最精彩时段,拉了一半的层层的纱幔自主分离,火焰样艳丽的身影,旋转飞舞着飘落舞台之上。
耳畔有抽气声此起彼伏,火焰般的魅影霓裳之上一张几乎与娃娃一模一样的绝色姿容,甚而过之无不及,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裙袂随风飘摇,周身自然地散发出着迷人的芬芳,浓郁的熏香逐渐被甜腻惑心的淡香取代,萦绕四周,迷惑心神。
玫瑰色的披帛飘然而起,她指尖熟练巧妙地掌控着娃娃,配合着相得益彰的舞步和风华绝代,两张同样艳丽无匹的脸庞,两个绝对诱惑的倾城冠绝。
曲终,顺着呆滞的目光,妩绵手背坐着绝色的娃娃,一步步走向皇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盈盈一拜:“十三公主妩绵给父皇拜寿。”现年,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那张犹未脱离稚嫩的脸蛋却已然征服住了一殿的人,美丽的孩子,成为了无可匹敌的天下第一美人。
帝位上的君王,声音醇厚威仪:“平身。”
自此,天下都知道朱雀国有个冠绝天下的公主,公主有个倾城倾国的傀儡娃娃,然后,她便有了个名字——傀儡公主。正如父皇所料,她的绝世风华,不是年龄可以掩盖的,名扬天下,却是作为亡国的序曲,天下人会趋之若鹜不择手段地想有得到拥有,硝烟的气息逐渐近了。
宴后,她懒懒地躺倒太子殿下怀中,赖着兀自撒着娇:“太子哥哥,你看,天下都知道我了,我再也逃不了了哦。”从小开始的使命,从小的教育,她要成为亡国公主,作天下第一美人爬上敌人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