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莫离不知又去了哪儿。骆溱笙咬着唇皱眉看一眼莫尚桑,男人略带宠溺地抬手抚过她的长发:“别担心。”
溱笙觉得他的手掌让她心安。她不躲闪,完全相信他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待在莫尚桑的身边,只有平和与安心。他真是个值得托付与信任的人。
她想起男人在茶馆说的话,忽然很想问他:“你说你想要和让你钟情心动的女子结婚。你遇到她了么?”
男人微扬着唇角不说话。她沉吟了一下又问:“是于思莲吗?”
“你这个小丫头。”莫尚桑挑了张沙发坐下,“并不是我想要什么它就可以实现。岁月不饶人,我最终灰了心。去年在一次商务谈判中认识了你母亲,两人感觉还合适,就在一起了。她这些年也是一个单身女子,日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过。所以你也多体谅她一些,行么?她这阵子出差,回来肯定得瘦两三斤。”他说话的口气让溱笙难以拒绝,女孩想,他对她是真好。
“我想去莫离房间看看可以么?”溱笙问。
“好。我想他没多久就该回来了。”
女孩微微颔首,正要走时莫尚桑叫住她:“溱笙!”
她转回身看他,那双温润的眼中起伏不定,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尘埃落定。
“其实有那么一个人。只是注定是错过。”莫尚桑似呢喃自语一般,轻声叹息。“你去吧。”男人摆摆手,不再看她。
“你先休息。”说完溱笙走上二楼,开门进了莫离的房间。
莫离的房间以深海蓝色为主色调,一边墙上有个家用墙壁篮筐,底下搁了新新旧旧的四个篮球。床边立了一个外观别致的陈列架,上面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估计是从小收藏下来的。莫离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当然偌大的电脑桌上还堆了小山包般的篮球杂志和球鞋杂志,其它就是各种游戏光盘了。溱笙走到书桌旁,桌面整理的还算不乱,台灯边支了台样式简单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明媚灿烂的笑容。那时的莫夕蕴,大大的笑脸上白晶晶的门牙是那么的天真可爱。
这个傻孩子。溱笙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认真端详着,心想每一次面对这失去的幸福,莫离的心情该会多不好受呢?可是突然又想到,自己不也是一度如此么?
翻过相框背面,溱笙看到一张嵌在合板上的便签纸,上面是莫离遒劲狂放的笔迹——
如果那天站在溱笙面前的人是我,我会告诉她:有些事有些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忘记。哪怕感到沉重,哪怕无力承担。因为只有感觉到它们依旧沉甸甸地存在,我的心里才不会空荡苍凉一片。被最喜欢的人遗忘是多么悲哀的事,而忘记她更是我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那晚果然听到她和路恒远的对话了。溱笙心情复杂地想着,一时有些发呆。
“骆溱笙。”她闻声回头,是莫离回来了,正抱臂斜倚在门口看着她。
才两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一向打理的有型的头发现在变得凌乱,神采飞扬的眼里也没了往日耀眼自信的光芒。即便是落魄失措的模样,莫离独有的气质仍然不减分毫,他紧蹙的眉,落寞的眼神,超然中裹挟着寂寥,溱笙失神地想,他就是曾经的小馒头啊。
年幼的他们,有过坚定却幼稚的承诺。可是现在,岁月夺走了他们最后的任性机会,逼迫他们屈从于现实的无奈安排。
再炫目浓烈、刻骨铭心的过往,终究抵不过时间浪潮的冲刷与侵蚀吧。不然为何他们分明只隔着几米的距离,却让溱笙感到无法抵达的遥远?
她不自然地说:“对不起。”
“都过去了,学你说一句,我已经忘记了。”莫离努力装作轻松地笑笑,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面部肌肉有多扭曲。
溱笙忍不住噗哧一笑,这朵盛开的荷花用清香扫去了尴尬的气氛。两人走近些,已似将千山万水抛在身后。
他们都心有灵犀地不去提起过去。既然那段回忆早被好好地收藏在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匣子里深埋入岁月沉淀的泥土之中,那么就别去破坏它,试图开启它。
就像所有的回忆,都有属于它们的时光小屋。哪怕留恋,但是只可经过,却不能长久停留。再想起它的暖暖点滴时,只要真心微笑就好。
周一到班里刚见着芷汀她就兴高采烈地告诉了溱笙一件喜事:和沐恋爱了!
“阿笙,你说是不是大消息?!她可是咱们寝室第一个有男朋友的呢,咱们该好好吃顿饭庆祝一下,顺便让她给咱讲讲她和她老公的恋爱史~”
溱笙无语地揉揉她的头发,“就你这个鬼灵精点子多,打听别人那么多事做什么?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一个女孩,需要有个人照顾。”
姚芷汀扔她一个大白眼,“她一个女孩,你就不是女孩啦?嘿嘿,说老实话阿笙,你有没有打算…嗯~也给我找个姐夫来?我看路恒远就不错嘛,学习又好,能力又强,长得帅脾气好对你更是温柔的要死…”
“胡说什么呢!再乱讲话我捏你脸哦。要我给你找姐夫啊,你先给我找个妹夫来。”溱笙撇撇嘴,迅速堵住她越来越不着边的话。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芷汀神色一下有点黯淡。她喃喃说道:“他要真能成你的妹夫的话,要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他?你有喜欢的人了么?”溱笙有点惊讶,原来无忧无虑的芷汀也会早早就陷入爱情的泥沼里,而且好像已经难以自拔了。
她正要问是谁,一个人的身影倏而闪过她的脑海,电光火石间点亮头顶的天空。
她看他时痴迷的眼神。她对他有意无意的接近。她上课时走神定定盯着的人。她在他失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
“是莫离?”溱笙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个名字飘荡在空气中,染红了姚芷汀原本就粉白的小脸。可随即,她脸上浮起的光晕又淡了下去。
“不过唐政和你关系很好啊,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芷汀,你可以处理好么?”
姚芷汀摇摇头,又摇摇头。“阿笙,让我告诉你。我和唐政只能做朋友,我和莫离也只能做朋友。因为感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我不能因为唐政喜欢我就也喜欢他,也不会因为莫离不喜欢我我就放弃对他的喜欢。其实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呢。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喜欢他就好,只要能让我有这个权利,他不必知道,也不必为了感激而给予回报。如果有一天他也真正爱上我,我一定会非常开心。如果,他有一天爱上了别人,我会笑着流泪,给他最真诚的祝福。”她仰脸看着溱笙,大大的眼睛含着盈盈泪水:“所以啊,阿笙也一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这个我甜蜜苦涩的小秘密,现在分给你一半,只分给你,行么?”
骆溱笙紧紧握着她有些颤抖的手,缓缓地、认真地点头。
莫离远远看见骆溱笙和姚芷汀站在走廊尽头好像在说悄悄话,也就没过去跟她俩打招呼。还没上课,他想下楼出去走走,几天没回学校了,还真有点儿想念~
走到楼梯拐角,一个女孩正从楼下上来。她抬眼一看到他,一双丹凤眼立刻微眯着扬起来,模样说不出的妩媚。莫离看她似乎有点儿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女孩竟然开口对他说话,“怎么,大帅哥贵人多忘事哦~不记得我了么?”
莫离见她脸上着了淡妆,这么凉的天居然还穿着牛仔短裙,黑色中筒袜,高跟鞋细长的跟足足有十公分,更是觉得眼熟。
见男孩还是一脸茫然,她装作无奈地叹气:“你喝那么多酒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不听,还吐了人家一身也不管管就走,现在还像没见过我似的,我伤心啦~”
莫离这才隐约想起来。他醉酒前的事也想不太完整了,甚至连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她也是他们学校的啊?他本来还以为是…咳咳。
“是你。那天真是对不住,现在补个道歉吧。”这倒是真心话,女孩都挺爱干净,她被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地吐了一身,恐怕气爆了…
女孩娇媚地一笑,“看在你是莫离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莫离很吃惊,“你,你怎么认识我?”
“我怎么不认识你?你在经贸班,我在管理班,很凑巧我们一届~真是有缘呢,我就是曲婉~”叫曲婉的女子脸上笑容愈加妖娆,看得莫离直起鸡皮疙瘩。
他当然听说过曲婉,虽然这时候才一睹芳容。曲婉算是长得漂亮吧,不过名声太臭,听说她一星期没几天在上课,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惊天动地,不顾世俗的眼光脚踏N只船,整天忙碌于出入各辆私家车各座大酒店…莫离居然能在教学楼碰到她,他真不知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莫离看看表,忙急匆匆地回楼上,“我先去上课了,拜拜。”还听见曲婉在原地咯咯地笑,对他说“有空可以来我们班找我,我随时奉陪~”
天呐,莫离想,莫非他今年流年不利,不知不觉中惹上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