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好的是乘车当天下午六点在火车站候车室门口见,那地方可以让几人更好集中,不至于在人潮汹涌的车站碰不到面。
芷汀、路恒远和唐政应该是一起从学校出发。想到他们见到莫离和曲婉时大吃一惊的表情,溱笙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瞥一眼身边执意要拿两个行李包、背一个大双肩包、拎一袋零食方便餐的男孩,再看看自己背上只装了洗漱用品的小背包,虽看他气定神闲毫不吃力,仍是心里一暖问道:“要搁下东西休息会儿么?”莫离呵呵一笑:“马上就到了,这里人多拥挤的很,到地方再休息也不迟。”溱笙又问:“你昨天跑去买什么去了?很要紧么?”莫离故作神秘地挤出一个狡黠表情:“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两人是最早到集合地点的。莫离看看时间说:“他们几个也快到了,我回避一下,去安检那儿接曲婉去。”溱笙点点头,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如今他们的关系止步在好朋友这层,溱笙不清楚莫离真正的想法,可至少现在,她对他们之间的默契感到欣慰。
只独自站了几分钟便见到那三人拿着行李过来。姚芷汀走到近前见地上几个大包,不禁夸张地嚷道:“溱笙,我带的东西都没有你多哦!是打算过去定居还是怎么着啊~”溱笙不置可否地抿抿嘴,偏头冲路恒远和唐政打个招呼。
也许是从溱笙生日后,他和她之间总存在着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痕。两人生疏了许多,竟不像一对恋爱中的情侣。溱笙也不觉多么难过,这在她意料之中。说自己性情薄凉也好,冷漠无情也罢,她想,如果缘分是冥冥注定,那么必然也有缘尽的一天,不过是时间的早晚。
“这么多人,好热闹啊!这阵子要和大家做伴了,还请多多关照!”几人一齐将目光投向说话的女孩:她和溱笙差不多高,最近才拉直的一头长发看上去顺而亮,刘海从右侧斜挡住眼;黑翘的睫毛,亮粉的唇彩,金色的圆环耳环隐隐可见,紧身小T恤配超短仔裤,匡威帆布鞋,倒也是俏丽娇美。莫离凑过来说:“大小姐也接来了,人齐了吧?那一起进去排队等着检票!”
芷汀三人完全陷入了云里雾里:莫离和曲婉?!他俩也来凑热闹啦?溱笙半点风声也没有给他们透露!
唐政撞一下路恒远低声说:“哇,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咱六人撞到一块儿可是有好戏看了!”路恒远默不作声地盯着溱笙,神色却无多大变化。
话是这么说,不过来者是客,姚芷汀作为东道主也不能怠慢了新朋友:“欢迎欢迎~几个人都是玩嘛,人越多越热闹呢!哎曲婉,你…就这样去么?”
大家都注意到曲婉除了那一身衣服就只挎了个很时髦的淑女包。她灿烂地笑道:“是啊!有钱包和化妆品就OK啦,其他的要什么都去那里现买!听说新疆穿的用的都很有民族特色,我非要血洗商场不可!呵呵,一定带我去逛哦~”姚芷汀起先还有点怕这个传说中的曲婉同学,交谈几句后感觉她其实还挺开朗可爱的,心里放松多了。
就这样,几人各怀心思,坐上了西行的特快列车。那两夜加一个半白天堪称几个孩子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太累了太惨了太煎熬了!
刚上火车那阵除了芷汀大家都很新鲜,几人把座位换到了六人一块儿的那种,相当于包下了一小片天地。见他们都是兴奋不已,芷汀暂时咽下了扫兴的几句话。头天晚上,大家聊天、吃零食、打扑克、下五子棋,玩了一宿没睡。莫离得意地告诉溱笙:“看到我的先见之明了吧?这点经验我还是有的!”原来他昨天急忙跑去买的就是两付扑克和几套象棋、五子棋…溱笙无语,真是越来越发现他是小孩心性了。
“当然不止这些,我还买了几副太阳镜,拍照的时候比较上镜,哈哈!”莫离美滋滋地炫耀,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冲他翻白眼…
到了白天,曲婉先受不住了,歪在窗户边上呼呼睡去。她哪受过这种苦,没有床完全睡不踏实,只好顶着强烈困意在小桌和硬邦邦的靠背上来回折腾。溱笙不太挑剔,周围总有人声她睡意也不浓,只是坐着久了小腿酸胀,脖子也不舒服。芷汀是“过来人”,无可奈何地看三个大男生歪七扭八地互相偎着,还非要装绅士把短桌让给她们。最后见他们实在可怜,硬是劝着几人轮流趴在桌上休息。
总算熬过了一天一夜,可接下来这晚才叫做长夜漫漫!比起前一晚的一晃而过,第二晚堪称度日如年…睡觉难不说,硬座人太多,用卫生间的人自然不少,冲厕水供应不上的时候曲婉拉着芷汀挤过几节车厢就为了找干净的卫生间…在芷汀面前唐政忍辱负重没敢抱怨;路恒远则是逆来顺受,一直举止得当苦中作乐,曲婉对他这点大加赞赏,顺便用“瞧你,多跟人学着点儿!”之类的话打击了莫离几回。
经过四十小时的“作战”,当六人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往事不堪回首啊,那种经历有一次已是够够的了!
既然在乌鲁木齐下的车,那么这座新疆的首府、也是最大的城市必然要好好转转。不过当前所有人最大的愿望相当一致:睡觉!
芷汀在乌市上了三年高中,对这里的吃喝玩乐都很熟悉。她熟门熟路地带大家打的到了高中校园附近一家旅馆,要了两个三人间,六人昏天黑地地从十二点睡到了晚上八点。新疆这里在地理上属东六区,所以八点在这儿才刚过傍晚,天边余辉还未散尽。醒来后精神恢复了许多,曲婉意犹未尽地打着呵欠说:“从没觉得睡觉这么舒服!芷汀溱笙,男生都起了没?咱们晚上出去玩不?”她这两天完全和另两个女孩成了朋友,和唐政路恒远也能聊上话,几人相处蛮不错。
溱笙也满是兴趣地看着姚芷汀,她咧嘴一笑:“早想好了,带你们吃夜市去!我知道一个很有名的夜市,上高中那会儿得空就往那跑,好久没来了真想念呢!”
正好男生们敲门进来,听到她的话都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已等不及饕餮一番了!
几个内地来的小伙姑娘一路上好奇而兴奋地四处张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感。乌鲁木齐也像沿海的大城市一样繁华,高楼林立、交通发达,和几人想像中的万里草原上的游牧生活相差甚远。迎面走来的有和他们一样的汉族朋友,也有带着小帽、穿着别致服饰的少数民族同胞。他们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不住地向姚芷汀打听这问问那。芷汀好脾气地耐心解释,语气中带着为家乡而生的骄傲感:“那是维吾尔族的女孩儿,漂亮吧?”“等回我家那边了天天请你们吃大西瓜,又沙又甜又便宜,几毛钱一公斤!”
说着到了夜市。真是有规模呵!百米长的夜市街上布满大小不等的摊位,店家桌椅整齐摆放倒也不分你我,有客人他们会笑容满面地招呼,要多要少服务俱是周到。芷汀眉飞色舞地介绍:“在一家坐定后可以去各处任意要吃的,他们做好后会给送来。来新疆自然得吃羊肉串、喝正宗酸牛奶!还有馕坑肉、牛羊肉烤肉、卤鸡、炒螺蛳、香辣红虾、砂锅、鲜榨西瓜汁,主食有馕、手抓饭、干煸炒面、拉条子、揪面片儿和炒米粉,想吃大盘鸡、孜然羊排、烤全羊等大菜去清真餐馆更好…”她说得天花乱坠,诸位听得是目瞪口呆。溱笙笑着拉她一把:“别光让我们过干瘾啊,你快捡着味美的让我们尝尝鲜吧!”“那可不好办,样样都味美!呵呵,那我就点了,大伙儿放开肚皮吃嘞!”话毕几人寻了张六人桌坐定,芷汀便开始东奔西跑张罗食物,忙得不亦乐乎。
“那个,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她上忙!”唐政站起来撂下一句,急忙追到芷汀身边。曲婉扫一眼在座几人,见大家均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顿时也恍然大悟。
菜品上齐后,六人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热气腾腾、异香扑鼻的风味美食,莫离最先盛出一小碗抓饭大吃起来。男生们可不矜持,芷汀和曲婉都大大咧咧,就连最镇定的骆溱笙也忍不住了。她拿起一串烤得油亮酥嫩、撒了孜然和辣椒面的羊肉串放入口中——那外焦里嫩、鲜香麻辣的羊肉无丝毫膻味,感觉爽口极了!见朋友们都是狼吞虎咽,还不时含糊道“也太好吃了吧!”之类的话,她也不甘示弱地放开了来!
等到杯盘狼藉、垃圾堆积如小山时,他们也已吃到极限。男生倒还好,只是站起来后好像比来之前胖了一圈…女生都捂着胃直嘟囔撑死了,一个个因太饱表情显得扭曲…看来任何事都是过犹不及,下次可不敢这么没有节制了!
回旅馆已将近十一点,路上仍有稀稀拉拉散步的行人。他们慢悠悠踱在林荫路上,呼吸着这座城市七月夜晚的清凉空气。新疆的气候在这点上格外令人惬意:昼夜温差大,再热的白天过去了到了晚上总会凉爽舒适。
路恒远佩服地说:“小芷汀,你这向导当得很好啊。明天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们?”曲婉兴奋地接口,“吃好了当然该去逛街喽!芷汀,我要赶紧买新衣服了…”芷汀满意地说道:“没问题!大西门、小西门那边好多商场和专卖店,也可以去天山百货看看,时间多了还能去大巴扎转转呢!”“大巴扎?那是什么地方?”莫离插嘴问。“孤陋了吧,寡闻了不是?巴扎在维吾尔语里是集市的意思,乌市这个叫新疆国际大巴扎,远近闻名呢!明天就去,好不好?”
“好!”小学生般的齐声回答引起几人哈哈大笑。走得远了,还能听见他们盘旋不散的欢声笑语四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