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辑书外闲话(3)
午 午时 午夜
十二地支（子、丑、寅……亥）可用以纪月、纪时（辰）；与十天干（甲、乙、丙……癸）相配，夏历（农历）现在仍用以纪年、纪日。如２００７年３月２５日（夏历二月十七日），也可以说成是丁亥年建卯月戊午日。午在十二地支中居第七位，在十二生肖中属马，如北大前校长、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先生，生于清光绪八年五月九日午时（1882年6月24日），生时适逢马年（壬午）、马月（建午）、马日（甲午）、马时，又姓马，可谓“五马奇人”。
夏历五月为午月。午是地支的第七位，午月怎么是夏历五月呢？夏历以地支纪月，正月为寅（不为子），顺次至五月为午，故称五月为午月。端午又称端五，午日就是端午日，五月五日。
过去的评书中常有将犯人“午时三刻开刀问斩”的说法。午时指上午１１时至１３时。午时三刻确切地说又是１１点几分呢？
古代用漏壶记时，一昼夜共１００刻，那每一刻就是现在的２４（小时）×６０÷１００=１４．４（分钟）。午时三刻应当是现在的１１点４３．２分或１１点４３分１２秒。清代引进了钟表，一刻为１５分钟。一昼夜为２４（小时）×４=９６刻。最后的王朝处决犯人，是按传统的时辰于１１点４３．２分送人上路呢，还是中西结合，在１１点４５分送客升天呢，这就不是我辈所能知道的了。
午的现代解释是：“日中的时候；白天１２点”，也就是中午、晌午、正午，如邱华栋引起很大反响的小说《正午的供词》。以午为中心，向前、向后延伸，就有了午前、午后或下午、上午，其覆盖面几乎等同于白天，午俨然成了白天、日、昼的代名词。不仅如此，还出现了午夜这个词，午都“侵犯”到了子的领域。午时是上午１１点到下午１点，子时才是夜里１１点到１点。午夜等于子夜，这可不是现代人搞错了，古代人就已经这么说了。如唐?唐彦谦《咏竹》“月明午夜生虚籁，误听风声是雨声。”又如宋?陈师道《和魏衍元夜同登黄楼》：“凭栏共一默，望舒已侵午。”在这句诗里，午指半夜。
法国有家非常著名的Ｍｉｎｕｉｔ出版社，我们有的人译成“午夜出版社”，也有人翻为“子夜出版社”。这都无关宏旨，反正都是这一家Ｍｉｎｕｉｔ。可是，茅盾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子夜》，如果若干年后从法文再翻回来（比方说，作为参考书目或附录文献），会不会被译成《午夜》？倘若如此，会不会像当年把ｔｈｅ Ｍｉｌｋｙ Ｗａｙ（银河）译成“牛奶路”一样，成为译界和文坛的小笑话？而且，茅盾的家属会不会有意见？
做题目
不久前在中央电视8台播出的26集电视连续剧《破天荒》，描写的是几十万复员转业军人、知识青年在北大荒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艰苦奋斗数十年，把荒无人烟的北大荒变成了国家的粮食基地北大仓的过程。这部电视连续剧是根据作家韩乃寅的小说《岁月》改编的，《岁月》在今年获得了第十四届中国图书奖。比较一下这两个题目，不得不承认《破天荒》更加切题，“天荒”扣住了北大荒，“破”字突出了几十万建设者前无古人的卓绝功绩。“破天荒”浑然天成。《岁月》则太泛泛，可以给“岁月”加上各种修饰词，组成“蹉跎岁月”“激情岁月”“幸福岁月”“悲惨岁月”等等相互对立或互不相干的词组，用在这里没有特色，远不如《破天荒》醒目。
大翻译家严复说：一名之立，旬月踟躇。他说的是翻译中措辞的不易，也说出了选词的重要和慎重。用在给文章或著作做标题或起书名，也很恰当。俗话说：读书读皮，看文看题。说的是人们读书或看报（刊），首先注意的是书名或文章标题。现在生活节奏加快了，娱乐方式多样化了，加之每年有十几万种图书面市，数千种报纸、杂志可供选择，如何使读者在茫茫书报刊海洋中选出你的专著或文章，书名或文章标题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做题目说的是对文章或著作的标题或书名需要反复考虑，比较推敲，像做项目一样做题目。一篇通稿，到了不同的编辑手里，做出来的标题可能差异很大，有的活泼幽默，有的僵硬呆板；有的文雅精致，有的鄙俚粗俗。做题目应使晦涩的显豁，使直白的含蓄，使平庸的突出，使罗嗦的简洁，使佶屈聱牙的朗朗上口，总之，应能强烈地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这就需要平时多读书，尤其是古典诗词。《一帘幽梦》《庭院深深》《几度夕阳红》等富有诗意的书名全来自古典诗词。
我曾写过一篇文章《把爱做到底——质疑无性婚姻》，友人把题目改成了《做还是不做》，比原先的题目含蓄，受到了大家的认可，我也认为改得好。我还写过一篇《大师 明星 猴》的短文，说的是对大师、明星，就像对杂耍的猴子一样，欣赏他们的表演，但要同他们保持距离。朋友删去了明星的部分，将题目改成了《切忌走近大师》，使文章意义更上了一个层次——对受人尊敬的大师也不要迷信。《加害者与被害者——吸烟与被动吸烟》，被吸烟的朋友改为《己所欲 勿施于人》（他的理由是，“打击面太大，连我都骂了”），把孔子的名言推陈出新，我觉得他改得非常好。
文理大师谭其骧既是社会科学家，又是自然科学家，他的大名分别列入了《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卷》和《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卷》。1999年，他的随笔集交出版社时，书名是《在时间和空间之间求索》。我征得了编选者的同意，先将书名缩为《时空求索》。后来一想，人生宇宙间，谁又不是在时空中求索？谭其骧所做的，是考证曹操观沧海登临的竭石究竟在何处；从1962年就建议在黄河中游改进农业生产，变单纯的农业经济为农、林、牧综合发展，黄河中游的水土保持是消除下游水灾的根本性措施；提出历史上并不存在一个跨大江南北的云梦大泽，鄱阳湖在二千年前曾是一片大平原；建议全国划分为五十个左右一级政区，每区下辖五十个左右县级政区，改变现行的省、地、县三级制，一律改为二级制，从根本上减少办公层次，提高领导效率……所以，书出版时，书名最终定为《求索时空》而不是《时空求索》。
也是在1999年，两位对钱钟书颇有研究的学者送来了著作《钱钟书辨正集》。书名太正，学术味对文艺社来说太浓。我想起了密尔顿的著作《为英国人民声辩》，就把书名改成了《为钱钟书声辩》。我自己觉得比原先的书名醒豁一些。
2002年，龙一拿来了长篇小说《一种别样的生活》，由互相关联而又各自独立的五部分构成，每一部分没有标题。作品写的是20世纪初，天津一个落魄少爷式的人物以独特的方式支持同盟会工作的故事，完成的是正统革命者完不成的任务。出版时，我将书名改成了《另类英雄》。2003年“《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共评选出3部长篇、2部中篇，包括大红大紫的《水乳大地》（范稳），但龙一的《没有英雄的日子》是唯一全票（18票）通过的获奖作品。《没有英雄的日子》只是《另类英雄》的五分之一，不是没有英雄，只不过这个英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
去年底，作家出版社推出了雷电先生的长篇小说《容颜在昨夜老去》，描写的是二十年前围绕毕业分配，一群大学生心怀鬼胎，各显其能，充分表演的故事，写出了人性的卑劣和命运的苍凉。《华商报》、《燕赵都市报》、《北京青年报》等迅速连载，陈忠实、鄢烈山、伍立杨等名家对此书给予了高度评价。但书名却遭到了非议。原拟的书名有《混乱的秩序》、《贼船》、《少年子弟江湖老》，我个人觉得哪一个都比《容颜在昨夜老去》好。好题目能使好书更上层楼，而好题目除了作者自己的努力外，是靠有见识的编辑做出来的。
最怕电话入梦来
从孩子上小学开始，我们熄灯的时间一再后延，由老农式的9点多，推迟到10点多，11点多，再到12点多……看到孩子哈欠连天而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对付作业时，不由得既怜悯又感叹：现行教育制度真是在摧残花儿与少年!有时我这既不朝气蓬勃也不兴旺又不肩负希望的午后太阳，实在熬不住了，只好先行告退，上床见周公，留下那娘俩苦苦挣扎。
长期被动熬夜的结果，是睡眠质量大大下降，由以前的倒头便沉睡如猪，变成了现在的躺下却警醒如狗。好不容易睡着了，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又活过来了。一旦入睡，就怕来电话。偏偏怕什么有什么，至少经历过三次梦中惊魂。
头一次是夜里12点多种，电话突然响了，我连滚带爬地扑向电话，生怕铃声把她们吵醒或吓着她们。“哪位？”“你怎么一去就不回来了，还都等着你喝酒呢！”得，遇到醉鬼了，打错电话了。我撂下电话，半天没缓过神来，久久不能再入睡。
另一次，也是12点多了，也是躺下不久，电话响起来了，这次没打错，是一位刘姓朋友来的。他刚搬入南开大学不久，突然屋里没电了。于是给我打电话。我谢谢他的信任，同时是哭笑不得。“是不是停电了？”“邻居们都有电。”“你那有保险丝吗？”“没有。”“我这也没有。那就早点儿睡吧。”我知道他是昼夜颠倒的夜猫子，这个钟点让他睡觉是难为他，可这个钟点不让我睡觉是难为我呀！搁下电话我又回到床上。不知他又去烦谁了。
2002年1月15日深夜，不，是16日凌晨，1点多钟，我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一听才知是闻树国的儿子。他告诉我他爸爸昨天去世了。“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个月前我还住在他爸爸那儿。两天前我们还通过话呢！“我爸爸去世了！”这一下我的觉全醒了。造化弄人，天妒英才。本来闻树国计划当天回天津办理入京手续，谁能想到竟然命丧京城！我不禁唏嘘了良久，我太太虽然没见过闻树国，从我日常的谈论中，知道他是个勤奋有作为的好人，也啜泣了半天。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7点，我就给董令生老师打电话，再晚了怕她去上班了，尽管她已经调到了古籍出版社。董老师当机立断，马上同我约好立即赴京吊孝，到了火车上再分别给各自的单位打电话请假。临变不惊的风度，勇于任事的精神，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光凭这些我就非常佩服她！
与在加拿大的一位朋友谈起夜半来电之事，他也深有同感。他父亲已经米寿了，住在女儿家。朋友就怕夜里来电话。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用在这里就不合适。对于远方的亲人，No news is good news.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更何况是年近九旬的老父亲。
最怕电话入梦来。可又不敢把电话拔了，万一有什么急事无法及时联系你怎么办？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事。如果半夜被打扰了美梦，我们也宁愿是醉鬼的胡闹，或朋友的骚扰，可千万别是亲戚来真格的，那是我们不愿承受也承受不起的生命之重。
补偿与代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山上有棵小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不知道哪棵树大，哪棵树高”。小树高高在上，大树对小树需仰望才得见。不学无术之徒，偏偏有个权力在握、包办一切的老爸（老妈），反而比英雄豪杰更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自然界、社会上这种“补偿”现象太多了。
射击时用一双眼睛不如用一只眼睛瞄得更准，这可以说是对成语“一目了然”的歪解，也可以说是正解，只有一只眼睛就不得不“目不斜视”。如果上帝让人的视觉失灵，那他也会让此人的其他感官超常敏锐。盲人的触觉和听觉普遍优于正常人，因为他们靠触觉“读”书，靠听觉了解世界。既盲又聋又哑的海伦?凯勒，凭着惊人的毅力，学会了英文、法文、德文、拉丁文及高等数学，并取得了学士学位。一种器官发育不良，往往使另一种器官异常发达。这大概就是一种补偿吧。
有一次我去邮局取稿费，听邮局一位小姐说：我们今年都旅游了三次了，我都不想上班了。看看手里的一百元，刚刚涌起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越是枯燥、不需要创造性的职业，收入反而越高，这或许是对从事乏味工作的人进行的补偿。
美国思想家梭罗曾说过：让一个人把石头扔来扔去，这个人会以为这是一种侮辱。如果你给他很高的报酬，那他有可能会乐此不疲。因为他获得了补偿。
垄断是与发展及创造性相对立的。垄断性的行业如银行、邮局、电信局、火葬场、高速公路收费站、加油站，技术含量低而工资收入高。给别人做报告的人，拿着别人写的讲稿，讲着别人创的理论，没一句自己的话，没劲透了。人们仍然羡慕这种职业，因为这种职业能有各种好处，其补偿非常诱人。
很多人都看不起文摘工作，认为不过是剪刀糨糊的干活。可文摘报、刊销量普遍看好。如《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都有一二十万册的印数，而《读者》印数更达四五百万。搞文摘多半既不用约稿也不用改稿，读者又多，可谓事半功倍。可是原发报、刊编辑约稿的乐趣和改稿的艰辛都失去了，原创性更少了。但不少人干得很起劲，因为有高额的经济补偿。
纯文学期刊由于多种原因而不甚景气，甚至于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否则，也就不会召开什么“文学期刊生存与发展”研讨会了。反观通俗的《故事会》，却有四五百万份的发行量，这是所有的文学期刊加在一起也达不到的销量。欣赏纯文学的人毕竟是少数，金字塔底似的大众要读的还是故事。“阳春白雪”多半要付出雅的代价，“下里巴人”差不多总有俗的补偿。
教育出版社由于垄断了中小学教材，效益都要好于其他出版社。因为教材相对稳定，长期在教育社工作视野却难免受到一定的局限。古籍出版社对编辑的专业水平要求要高得多，可古籍的读者群远远小于几亿中小学生。报酬低的吃的都是高级精神食粮。水平凹的有高收入作补偿。
广州殡葬服务公司前几年招聘十名大专以上学历的工作人员，竟有近二百人应聘，除了广东之外，黑龙江、青海、江西等省也有人应聘。这些高工、副教授、研究生、厂长、经理未必都忠诚党的民政事业、喜欢殡葬工作，不爱活人爱死者。但工作稳定待遇好就补偿了一切。
钱钟书《管锥编》中有一段论述“补偿反应”（hyper-compensation，compen- satory reaction），列举了韩非、司马相如、倪宽、扬雄、何休、范晔、挚虞、潘岳、郭璞等人，或口吃而善著书，或笔胜于舌，并引用法国剧作家高乃伊 （Corneille）的自述：“吾口枯瘠，吾笔丰沃”（J'ai la plume feconde et la bouche sterile）。但是，若依法文原文的顺序翻译，应是：“吾笔丰沃，吾口枯瘠。”好事在前，坏事在后。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反向补偿，或者说是代价。一切都有代价。
大思想家、大独裁者都是孤独的。前者由于超越了他的时代，同侪无力充分分享他的思想。后者唯我独尊，不愿与人分享权力。他们的代价就是孤独，都有“高处不胜寒”的实情。袁世凯的二儿子袁克文有一首著名的《感遇》诗，劝谏其父不要做皇帝，诗的最后两句是：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德国一批学生请一位历史名家用一本小册子总结几千年的盛衰荣辱，这位大学者只用了一句话：上帝要毁灭一个人，首先要让他爬上权力的顶峰。因为在那个位置上，你没有理由不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将欲抑之，必先扬之。”德国贤人只不过把我们哲人的箴言充类至尽而已。
乐极生悲，盛极必衰。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鲁国也小了，天下也小了，自己不就更渺小了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杜甫也就是表示一定要登顶，登顶以后怎么样，可能会如他在《登高》诗里所写：“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一派沉郁悲凉景象。山脚下易生欢情，山巅上常起愁思。登顶之前，不知如何。登顶以后，不过如此。上山以后，就是下山。月亏总是跟着月圆。
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日日思君”是以“不见君”为前提的。如果长相厮守,天天大眼瞪小眼，还会产生那种心跳耳热脸发烧的感觉吗？“在水一方”是企慕的象征，正是因为可望而不可即。
“远方有个思念的，家里有个做饭的。” “思念的”如果成了“做饭的",也就不会再浪漫，多半会重新找个“思念的”。认为婚姻是爱情坟墓的人，只谈恋爱不结婚。只注重过程，不在意结果，或者说只想无限期地延长过程。结了婚也只做“周末夫妻”。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乃为恋爱的理想境界。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偷情也是“偷着不如偷不着”。目的一旦达到，兴趣就会全消。
古时一位大官的儿子不成材而孙子很争气，大官常骂儿子没出息，儿子不服，说：你的老子不如我的老子，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儿子，怎能说我不如你呢？据说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贵族难产，正是因为任何家庭都不可能长盛不衰，到了第三代可能就要饭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难哪！书香门第现今还能有几家幸存？
据说真理与谬误是哥们儿，真理往前走一步就是谬误。那么，谬误往后退一步是否也成了真理？天才与精神病是孪生兄弟。茨威格所著《与魔鬼作斗争》写的就是三位精神病天才：荷尔德林、克莱斯特、尼采。我们还可以给这份名单添上梵高、莫泊桑、兰姆、徐渭……。白痴画家、白痴指挥家、白痴记忆奇才屡见不鲜。当个天才绝不像葛楚德?斯泰因所说：“你得老坐着，没事干——一点事也没有。”天才搞不好就是个精神病。精神病也许就是天才所付出的代价。天才则是对精神病的补偿。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专有一节论祸福倚伏，将中外有关论述捉置一处，最后特别提到了爱默生的《补损》（Compensation）一文，“尤畅述正反相成，盈缺相生之旨”。古希腊大哲学家德谟克利特为了避免心灵受到干扰，就弄瞎自己的双眼，专心思考。但瞎子与哲学家没有必然的联系，否则，盲人院就成了哲学所了。《史记》是司马迁遭宫刑后完成的。有人就把自己阉了，以为清心寡欲就能写出《史记》。但《史记》并不是对宫刑的补偿。那样的话，所有的太监就都成太史公了。“李白一斗诗百篇”，诗百篇也不是对酒一斗的补偿，不然的话，全部醉鬼也都变为诗仙了。虽然早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说法，但自己不努力，单等着天上掉馅饼，盼望着命运来补偿，世界上哪有此等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