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走进漪澜馆,被丫鬟引进屋内,那丫鬟低声道:“你且先等着,姑娘还未醒。”说完,丫鬟走进内室,芳菲一个人立在外间,细细的打量着屋内的装扮。
都说二姑娘贤良淑君,屋内也是一水儿的闺阁女子之物,不似四姑娘屋内又是书格笔墨纸砚,又是琴筝管萧。却见正面墙上挂着富贵牡丹图,长案上放着汝窑瓷瓶,瓶中插着红梅几朵,左侧立着黄花梨多宝阁,上设玉器玩意儿,右侧墙上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绫缎剪贴的仙子桃花图、蜂蝶花香的吊屏儿,桌上鉴柱镜架,盒罐锡器家活堆满,地下插着棒儿香,上面设着一张东坡椅儿。
到底是府里长房嫡女,屋子里虽不是富贵毕现,却也是处处透露着精致,这点是四姑娘如何也比不上的。正想着,灵越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芳菲,姑娘叫你进来。”
芳菲闻言,忙提起裙摆,走进内室,只见二姑娘歪躺在黛色散花香妃榻上,神色慵懒,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双眸似水,便是芳菲同为女子也看得怔住了,待反应过来,忙行礼:“二姑娘。”
二姑娘微微点头,说道:“近来就不必关切着锦瑟馆那边了。”芳菲低着头道:“是,姑娘。”二姑娘又继续道:“仔细着自己行动,我是让你看着锦瑟馆的一举一动,你可别凭白惹了旁人的猜嫌。”芳菲于自己而言,顶多算是自己安插在锦瑟馆的眼线,这样的眼线在别的院子也都有。芳菲忙应下,灵越见二姑娘微微阖上了双眸,遂对芳菲道:“你回去吧,姑娘要歇下了。”
芳菲低着头从漪澜馆退了出来,嘴角漾着一抹笑意,一双杏目打量着四周,确信无人瞧见,转而走向了回锦瑟馆的另一条路。
沿着绵延小道向前行,不久芳菲在栖云轩前停了下来,又是左右打探了下四周,这才低着头走进了栖云轩。正巧在院子里的元香瞧见了芳菲,对她微微一笑:“随我来。”芳菲随着元香走进内室,四姑娘正在案牍前临摹,芳菲没有出声走上前,四姑娘亦是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问道:“如何?”
芳菲回答道:“回姑娘,玙姑娘已经对二姑娘心生猜疑了,二姑娘也知道了。”四姑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赞赏道:“很好,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芳菲忙点头道:“是……姑娘……”四姑娘邹着眉头:“有话便说,别在这里支支吾吾的。”芳菲忙赔笑道:“姑娘,您看……能不能先……”四姑娘立时心生厌恶,将手中的狼毫往桌上一摔:“元香,取些银子给她。”元香忙欠了欠身子,遂走进屏风后头,不一会儿拿了一封银子递给芳菲:“这里有十两,剩下的,等你事成之后再过来取。”
芳菲忙赔笑着点着头:“是是是,那四姑娘,奴婢就先回去了。”四姑娘冷哼一声,芳菲遂接过银子退了出去。
待芳菲走后,元香忙上前安慰道:“姑娘有何须同她一下贱坯子置气,左不过她是认钱的,倒也是好打发。”四姑娘锁眉沉思,良久才道:“正是因为她是个认钱的,此事务必做的滴水不漏,保不齐她再被旁人收买了去。”元香帮四姑娘将案牍上的笔墨收拾好,继而说道:“姑娘说的是这个理儿,但是姑娘想想,那玙姑娘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还怕她出得起银子去收买芳菲麽!”元香这句话算是说进四姑娘心窝子里去了,四姑娘得意一笑:“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元香垂眸笑了笑,自己打小就跟着四姑娘,如何能摸不清她的喜怒,自己这个主子最是个要强的,平日里但凡什么事都要和二姑娘争个高下,自己又不敢说些什么,她不过是个庶女,论身份就比二姑娘矮一个头,其他比什么都是假的。如今来了玙姑娘,四姑娘仿佛找到了对手,一方面瞧不上对方,一方面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只是这些话元香只能烂在肚子里,倘若说出来就是自己找死。
那边厢,纾景院内。
三姑娘端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听着下头的婆子回着话,茗书从外头走了进来,看了看三姑娘,三姑娘遂对着婆子笑道:“嬷嬷先回去吧,沛暖若是有问题,便再派人去请了嬷嬷。”那婆子听三姑娘如是说,心下觉得三姑娘看重自己,忙陪笑道:“是是是,奴婢先回去了。”
待那婆子走后,茗书才走到三姑娘身边,俯身在三姑娘耳畔悄声说道:“奴婢查清楚了,红袖和琴瑟头上擦得桂花美人胶正是和姑娘用的是一种。”
三姑娘冷笑道:“下作东西,这还没在哪儿呢,竟拿自己当半个正经主子了!”
茗书又继续道:“姑娘莫恼,奴婢查到,红袖琴瑟那蹄子和大厨房的一个买菜的妈妈走得极近,那妈妈却是个极好赌的,每日都会纠结一帮丫鬟婆子在后院儿的某地儿聚赌。”三姑娘沉思道:“可打听清了一般都是在哪个院子里赌的?”茗书道:“回姑娘,听说前两日都是在大厨房后头的跨院里头。”
三姑娘想了想,遂又说道:“这两日先注意着,切忌打草惊蛇。三日后待那婆子又赌的时候,找人给红袖琴瑟递了消息,叫她们去那婆子那里。此事先不要惊动母亲,到时候我会叫人去通知的。”
茗书闻言,有些犹豫道:“姑娘,那红袖和琴瑟到底是老夫人派过去的,这样收拾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打了路老夫人的脸面?况且红袖和琴瑟是伺候璟大爷的,姑娘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太不顾礼义廉耻了!
三姑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垂眸沉思,良久又挑眉笑道:“不,这事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倘若做得好,自会有人帮咱们收拾她俩。”说完,往西北方向望去,茗书循着三姑娘的视线方向,姑娘打的心思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