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馆。
二姑娘坐在镜台前,由着灵越将自己的青丝梳成垂鬟分肖髻,灵越打开妆奁,笑道:“姑娘,今日可要戴步摇?”二姑娘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就戴母亲前阵子赏我的那柄文姝满池娇金步摇罢,既是觅瑶的生辰,理当庄重些。”灵越调笑道:“是,今儿个姑娘又得艳压群芳了。”二姑娘笑嗔着睨了灵越一眼:“满口胡吣,没个正形。”
“姑娘……”灵越有些磕绊的说道。二姑娘此时正将文姝满池娇金步摇斜斜的插入云鬓之中:“什么事?”灵越在妆奁中翻找着,低头说道:“姑娘,缠枝花纹墨玉镯不见了。”二姑娘闻言,柳眉轻蹙:“你再找找。仔细想想那日姨母派人送过来时,你把它放哪儿了?”灵越有些失措,仔细回忆着,那日姨太太知道二姑娘风寒刚好,便派人送来了补药,另附一只玉镯,因着那日不停地来姑娘探望,自己便将东西放在了多宝阁上,后来收拾补药便将玉镯遗忘了。
想到这里,灵越不禁跪下,声音带着颤抖:“奴婢该死,竟将玉镯给点漏了。”二姑娘柳眉轻蹙,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想来是你收拾补药的时候便已经没了,若不然怎会遗漏了!那日可有丫鬟进来?”
灵越想了想道:“那日只有奴婢和袭月伺候着,旁的丫鬟都是未进的。”二姑娘垂眸沉思,灵越和袭月她都是信得过的,须臾才道:“姨母派的人送来之后,漪澜馆可来了旁人?”灵越心知二姑娘这里说的旁人是指其他院子的姑娘,灵越低着头想了想说道:“在那之后,便只有四姑娘和玙姑娘来过。”二姑娘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帮我收拾一下,莫让母亲等急了。今日你就不必跟我出门了,待我们走后,去找锦瑟馆的芳菲和栖云轩的兰青,让她们进内室瞧瞧可还有那玉镯,今日府里姑娘都出去了,内室应是极容易进的。”
灵越忙点头应下了。
二姑娘收拾好,便带着袭月向正厅走去,到了正厅,几位姑娘皆已等候多时,大夫人瞧见二姑娘款款而来,风姿绰约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高兴,面上却训斥着:“何故拖了这般之久?”二姑娘笑意盈盈告罪道:“我来迟了,在此给母亲谢罪。”说完,便对着大夫人盈盈一拜,大夫人忙扶起二姑娘,将其搂在怀中,笑道:“既然都来齐了便出发吧。”
今日是大夫人亲姐姐程夫人嫡女程觅瑶的生辰,二夫人主持中馈,正逢底下的管事儿前来回话,便推脱了没去,路老夫人以身子不爽利为由亦是没去。
因而便是大夫人带着府里众姑娘前往。三姑娘、五姑娘一向和程觅瑶交好,遂带上了生辰礼前去贺寿,路玙则是顺带着的。
马车在程府二门停下,众姑娘由丫鬟扶下马车,坐上程府准备的小轿。
一炷香后,小轿在正厅外停下,里头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只见那妇人眉眼含笑,发梳灵蛇髻,头戴点翠镶珠瑞鸟头面,项上戴着镶玉松石花纹圈,身上穿着缕金边琵琶襟外袄,外罩狐腿织锦坎肩,下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含情凝睇,千朝回盼。
只见那妇人笑语嫣然,亲密地搀着大夫人的手,路玙心知,这便是程夫人了。
大夫人转身对着众姑娘道:“还不快见过姨母。”众姑娘闻言,忙起身行礼,声言婉转:“姨母。”程夫人笑道:“快起来吧,莫行这些虚礼。”转而又对大夫人笑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大夫人掩面而笑:“瞧您说的,都是些猴儿,不淘我就好了。”
程夫人挽着大夫人一面走进正厅,一面亲密的说笑着。
进了正厅,只见厅内已端坐了十来位夫人,众人瞧见大夫人进来,都起身相迎,大夫人一一笑着回应。
一位面善可亲的夫人笑道:“您身后的都是贵府的千金罢。瞧着都是端庄的。”大夫人谦虚一笑:“张夫人谬赞了。”张夫人细细的数着大夫人身后的几位姑娘,发现多出来一位,又听闻今年秋闱解元一家受路府之邀住了进去,便笑道:“不知哪位是解元的妹子?”
大夫人闻言,遂笑着对着路玙招了招手:“玙儿,来。”
路玙依言上前一步,笑着对众夫人行礼道:“玙儿见过众位夫人。”张夫人瞧着路玙仪静体闲,不禁笑道:“到底是解元妹子,气质就是出众。”路玙微微一笑:“夫人谬赞。”
程夫人叫来一名十三来岁的少女,笑道:“觅迩,带了几位姐妹去后院玩。”程觅迩浅笑道:“请各位姐妹随我来。”
到了紫竹院,程觅迩请了众姑娘坐下吃茶,二姑娘却起身笑道:“觅迩,大表姐呢?”觅迩笑道:“大姐姐去寻了姑母家的妹妹了,一会儿便来。”
四姑娘笑意盈盈的坐到路玙身边:“玙妹妹不介意我坐这里罢。”路玙笑着答道:“怎么会,云姐姐亲近玙儿,玙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四姑娘未知可否的笑了笑,远处的二姑娘瞧见四姑娘和路玙坐在一起,不禁想着究竟是谁拿了自己的玉镯。
这时,门外走进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右手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二姑娘瞧见了,笑着上前:“可算来了。”
程觅瑶笑道:“可是等了许久了?”二姑娘微微摇头,遂让袭月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拿了出来,笑道:“知道你喜欢先晋闫子复的花鸟画,特意寻来了送你。”袭月捧上画匣,程觅瑶接过画匣,笑道:“那我可得拆开来看看,妹妹可介意?”二姑娘亦是一脸笑意:“唯恐我唬了你不是?你只管看,我保管你是喜欢的。”
程觅瑶缓缓打开画匣,将画取出,同二姑娘一起将画轴展开,只见画卷上赫然画着一只青蓝色画眉鸟,脚踩五彩祥云,口中衔着一枝娇艳欲滴的蔷薇花,惟妙惟肖。程觅瑶怔住了:“竟是闫子复的《眉衔蔷薇图》……”二姑娘笑道:“知道你定会喜欢的。”
程觅瑶忙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卷,命丫鬟好生保管。剩下的几位姑娘亦是纷纷献了生辰礼,路玙此时却有些发憷,大夫人带自己来纯粹是临时起意,自己也是两日前才得知的消息,如今见了其他几位姑娘的生辰礼,自己的却是有点拿不出手的。
四姑娘见路玙怔住的神色,心知路玙定是为难了,遂高声笑道:“玙妹妹,你的生辰礼是什么?快些拿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