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蛊毒在体内流窜,毒气凝聚在皮肤表面,消散不开,于是如意的脸上便也出现了许多条深深浅浅的疤痕,不过因为她体内有着上千年的修为,便不似那少年严重罢了。
如意觉得难看,故而一直带着斗篷。她如今执意为这少年出头,除了这少年令她想起了铁匠夫妇外,必然也是因为与他有着同病相怜的情感在里头。
那紫袍壮汉警惕地看着如意,说道:“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姑娘自个儿承认了,那我们就不能不管了。”
“你,你待怎样?”如意抬头挺胸,故意做出一副嚣张的模样,可声音却露了怯。
“既然姑娘不是我苗疆之人,就请姑娘在天亮之前离开苗疆,否则——”
“否则怎样?!”
紫袍壮汉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说道:“如果天亮之后姑娘还在苗疆,那时姑娘便会知道了!”
‘知道你七舅姥爷二大爷!’如意在心里嘀咕,又转眸去看苏牧禾,只见他仍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看苏牧禾蹙眉凝眸的样子,如意都怀疑他的思绪是不是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看姑娘远道而来,未必熟悉道路,不如我派人护送姑娘出去!”
紫袍壮汉抬臂一挥,立刻有几个苗疆汉子围了上来,对着如意二人一拱手,冷冷道:“请——”
如意被吓得一个冷战,转而又骂自己没出息,丁如意啊丁如意,你如今可是九华山剑仙门的弟子,怎么被几个莽汉一唬,便吓成了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乞丐吗?!
虽说这苗族汉子们话里话外,句句威胁,如意气他们,但她却更气苏牧禾。师父也真是的,看着她被人欺负,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些苗疆汉子见如意不动,于是目光一横,又道:“姑娘,请!”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实在是太窝囊了!以前没上九华之前,虽然日子穷困潦倒,可她丁如意却没怕过谁!
可是上了九华之后,苏牧禾便常常劝她不可与人寻衅,以至于经常受了委屈还得忍气吞声。
不过,为了师父,她都忍了!
可是今天,如意心里实在气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小兄弟她一定要救!
如意侧眸瞅了一眼苏牧禾,突然赌气般的往前走了几步,冲着那些苗疆人怒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让本姑娘走,本姑娘偏偏不走,不用等到明天,今天你们就把我带走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苗疆人一拥而上,将如意围了起来。
“且慢!”苏牧禾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像有魔力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如意心中一喜,师父他,可算是说话了,他要是再不说话,她可真没辙了!
苏牧禾缓缓走到如意身边,负手而立,朝紫袍壮汉拱拱手,说道:“既然贵处不太方便,我们两人立刻便离开!请阁下放开我的徒弟!”
如意听了苏牧禾的话,差点儿没气晕过去,本来盼着师父替她说些扬眉吐气的话,却没想到师父竟压根儿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还这么客套!
那紫袍壮汉见了这谪仙一般的人物,不自觉便被他举手投足之间淡定悠远的气质折服,顿时收敛了不少,于是手臂一扬,围在如意身边的人立刻退了下去。
紫袍壮汉说道:“两位,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只是这蛊毒一旦发作,中毒者便狂躁发怒,到处咬人,一旦被咬到,极容易便被传染上。为了一族人的安危,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苏牧禾缓声道:“哀牢山重华宫历来精于医道,尤擅治蛊,既然这位小兄弟染上蛊毒,为何不带他上山医治?”
“怎么去?哀牢山离我们寨子尚有数百里之遥,怕是没到哀牢山,病人便已经倒下了!”
紫袍壮汉长叹一口气,眼中尽是无奈哀痛。
苏牧禾微微一愣,倒是忘了这么一层,这数百里地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把时辰的事儿,可是对这些凡人来说,确实不是容易之事。
“这小兄弟即是寨子里的人,你们又如何忍心让他自生自灭,我看不如你们把此人交给在下,在下本来就是要带小徒去哀牢山求医,不妨多带他一人!”
“你?”紫袍壮汉颇为意外,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古道热肠之人,要不是少年深中蛊毒,危在旦夕,他甚至有点儿怀疑这师徒二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哀牢山路途遥远,万一他在途中发作,传染给你们,岂不是连累了你们!”
“这点儿无须担心,我们自有应对的法子,请阁下放心!”
紫袍壮汉心中仍有犹疑,说道:“还是请二位三思!”
如意本来在心里埋怨苏牧禾不帮她出头,此时见他费心去救那少年,又觉方才错怪了他。刚才太过激动,此时静下心来一想,确实是她自己太莽撞了,按着她的法子,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事情越变越糟。
如意心中惭愧,又嫌这紫袍壮汉事儿多,于是替苏牧禾一口抢道:“你尽管放心,我师父都说了,我们自有办法,反正这位小兄弟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一次?”
那紫袍壮汉被如意一顿抢白,无话可说,于是摇头叹道:“想不到你们如此顽固,看你们是外地来的,好心劝你们,你们倒是执迷不悟,好,此人你们带走,走的越远越好。你们俩人速速离开,不准在苗寨里多待一刻!”
紫袍壮汉话音一落,那些苗人立刻放开了少年,如意忙上前将他扯了过来。
苏牧禾低眉去看那少年,只见他目光依然涣散迷离,可却已经没了方才的狂躁,显然已经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苏牧禾一行三人便出现在了哀牢山山脚之下。
那少年已然恢复了神志,却对一夜之间便从苗寨转到了数百里外的哀牢山一事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
如意懒得费口舌跟他纠缠,于是简单粗暴地解释道:“我们是神仙,神仙,懂不?”
少年摇头,不懂。
“唉!木头!”如意看着他懵懂的神色,高声叹了一句,懒得跟他纠缠,于是上前凑到了苏牧禾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如意嘻嘻笑道:“师父难道不怕如意吗?”
苏牧禾侧眸看着她,奇道:“怕什么?”
“那苗疆人说过,此毒一旦发作,中毒者便会失去控制,到处咬人,只要被咬着,也定然会染上此毒。万一如意毒发,师父岂不是很危险?如意死不足惜,万一传染给了师父,那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本来盼着苏牧禾能说些诸如不离不弃之类的感人话语来,却不料苏牧禾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以你的功力,近不了我的身!”
如意一句话噎在口中,师父这话说得无可反驳,以他的功力,她确实近不了他的身。可是,可是,也没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啊!
难怪师父他数万年都没混上一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