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婆最近心情很好,一连接了两笔大生意,眼看就要有大笔银子进账。她和丈夫商量好了,做了这两笔生意后,一家子就搬到江南去住,早听说江南富庶,气候宜人风景也好。到了江南她就不做这生意了,拿银子买些田地收租,再买几个小丫鬟,她也过过让人伺候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要从梦里笑醒。只是这两笔生意都干系太大,弄不好就是灭门的祸事,刘道婆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担了这么大的干系,银子少了是不成的。因此刘道婆只做十分为难,对方的价码便一抬再抬。刘道婆熬了几个来回,价码也提的差不多了,打算这几日就应了这两件事。银子一到手,就叫儿子媳妇们先走,她和老头子拿了剩下的银子再和儿子媳妇会合。
这天晚上,刘道婆就着一盘花生米喝了二两小酒,才醉眼朦胧地上床睡了,全没发觉,本应该睡在里边的老头子不见了。
刘道婆还没来得急睡着,就醒了,醒来只觉得喉间一片冰凉,垂了眼皮一看只见一柄一尺来长的匕首抵在喉边,映着窗缝里透出的月光,白惨惨的十分吓人。刚要大声呼叫,不知哪里伸过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腮帮子。
接着便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想活命吗?”刘道婆本能就要点头,奈何腮帮子被人捏住,她的头她控制不了,好在这人也没为难她接着道:“取你性命,灭你满门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我想给你一条活路,就不知道你自己想不想了。”刘道婆还是不能点头,她想起了喉间的匕首,就是能点头,她也不点,她拼命地眨巴着眼睛。好在这人已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你想活?那好,一会松开你的嘴,你可不要叫,你要叫的话就没办法了,你放心,你那两岁的小孙子,还有你一大家子,都会去陪你的。”
刘道婆此时只恨自己眨眼的速度不够快,拼命眨巴着她那两只浑浊的小眼。便听那人道:“好,我松手了,一会有什么话。你乖乖回答,放心,只要你该说的都说了,我必定放你一家的生路!”说着刘道婆便觉捏着她腮帮子的手松了,她自然不会叫,一个能在高门大户里讨生活的人,岂会不识时务。
“说说看吧,最近接了什么大生意?”刘道婆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冲着最近两笔生意来的,只不知道是哪家。又想哪家又有区别吗,横竖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家,都是动动手指能灭了她全家的人家。刘道婆老老实实把最近两笔生意都交代了“靖王府的李侧妃看靖王世子碍眼,想从老婆子这里讨个法儿结果了他。再就是威宁侯府的夫人,说是前头嫡出的继子女不拿她当人,问有什么法子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
“很好,看来你还算老实,并没隐瞒。我只问你,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要知道,你要害的都不是一般人,想必是不容易得手的。”
“不瞒大侠,老婆子法子倒是很多,有些人家的事好办,只要给她们一些药粉子,就有几百两银子进账。这两笔生意却是难办了些,不过小人几年前拜了个师傅,教了小的一些手段,老婆子倒也有几分把握。”
云凌听到这里,心嗖地收紧了,他从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自然认为这些不过是些骗愚夫愚妇的手段,没想到这刘道婆还真有些门道。沉下心来又问:“说说看,说的好,这两笔银子,你只管去赚,我不阻你财路。”
刘道婆本指望了留得命在就不错了,此时听得银子也不会跑,便大着胆子把那害人的法子说了出来“这都是我师傅教的,拿了写了人生辰八字的**,做个人偶,到了子时便做法。连作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完成。”
“哦,此法可有用?”
刘道婆却道:“有没有用,小人也不敢说的,小的算着也有一大半灵验了的。只是往往这些主顾也都买了药粉子,到底是药粉的作用,还是做法的效果,小的也不知了。”
云凌暗忖,难怪历代君王皆要禁巫蛊之事,看来这些也不全无稽之谈,又道:“你这里都有些什么药粉?”
那刘道婆便一一地数来:“有吃了让人变哑子的,有吃了落胎的,有吃了绝人生育的,有吃了让人神志不清的,有吃了立时要人命的,还有一时不能要人命,只让人体虚的,这得天长日久的吃,吃得两年,人就救不回来了,任如何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来时中了毒,只慢慢等死了。”
云凌不由心惊,既恨这刘道婆想出这许多害人的法子,又恨万氏心思狠毒。一想到那老虔婆将要把这些手段使到晴儿身上,恨不得立时提了剑砍下那老虔婆的人头。云凌强自压下心里的怒火,思索了半饷才道:“我方才说了,不阻你的财路,你这两天便往这两府里去,该收的银子只管收,只说作了法不能一时灵验,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才能见效的。生辰八字**若到了你手里,我自会派人来拿,他们若要药粉,也只管给。只是不能做法。你若都做到了,一年之后,只要他几人平安,你只管离开京城逍遥去,想她两个深宅妇人也没能力追杀你。如何?”
刘道婆心里瞬间转了七八个弯,立时就明白了,这与她先前的计划并无出入,只是,事成之后才能收的那一笔银子是打了水漂了,如今也只能先顾着一家老小的命了。心里又想着明日定要把价码再往上狠狠地抬一抬。打定主意,便道:“一切都听大爷的。”
“好!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分,过几日自有人来拿生辰八字。”又道:“你丈夫还在净房里,去看看吧。”
刘道婆只觉得一阵风刮过,抵在她喉咙的匕首就消失了,她静静呆了半晌,留神细听了一会儿,再无一丝动静,这才抖抖索索地下了床,也不敢点灯,就往净房里走。才掀开帘子,就觉得脚下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就着窗缝里的月光一看,黄黄的一张脸,正是她家老头子。摇晃了半晌也不见老头子醒来,顿时急了,啪啪两个大嘴巴,倒把老头子打醒了,老头子迷迷糊糊看了看四周:“怎么我刚才做梦有人打我嘴巴子。”刘道婆一阵心虚,骂道:“你个死老头子,起个夜就倒在这里睡着了,快起来去床上睡。”老头子仍旧迷糊,稀里糊涂爬了起来,跟老婆子上床睡了。
云凌和青竹回了家换下了夜行衣,便叫青竹去睡。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今日云凌始知内宅有这许多阴私手段,想到苏晴在万氏那毒妇手下过了十多年,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又仔仔细细把今日事情想了一遭,自觉没什么纰漏,又想着明儿见了苏晴,还得给顾浅也送个信去,免得着了贱人的道。
隔日一大早,青松就往侯府送了信,不多时,苏晴就一身男装出现在羊角胡同。云凌一夜没怎么睡着,此时两眼通红,青松浓浓地沏上了一壶普洱,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两人在书房的炕上坐了,云凌便把昨夜寻刘道婆的事说了,苏晴冷笑一声:“想不到她如此狠毒,竟然想要我和哥哥的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凌道:“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让侯爷处置?”苏晴摇摇头:“我爹最是看重家庭,儿女,为着苏昔苏星也不会将万氏如何,无非是把她关起来罢了,这样岂不是便宜了她,想必当年的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新仇旧恨,我怎能白白地放过她?!”
“要不,师兄替你结果了她?”
“不,这事也不用我出手,侯府里可还有等着做主母,和做嫡女的人呢。她们要真是好的,不愿动手,才算我看错了她们。”此时苏晴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便对云凌道:“我也不用做什么,只需做些推波助澜的事罢了,一切只看万氏的命了!”
云凌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万氏也是苏晴继母,真要对她如何,岂不是要担个弑母的罪名,就算无人知晓,苏昔苏星总是亲弟妹,对着他们难免不会心里有愧的。又说:“我本就想着,先叫刘道婆答应了她,省的她又想出其它的法子害你兄妹两个,有这一年时间,想法叫她再不能祸害你们。”
苏晴点头,“多亏了师兄,我心里才有了些底,不然日日防着人害我,迟早要疯了的。”
云凌皱眉道:“说什么傻话呢,有师兄在,没事的。晴儿定能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的。”苏晴笑道:“我可不想活那么久,老得牙也掉光了,什么都吃不动,天天喝稀粥过活,哈哈,那才是无耻下流呢。”云凌愣了一会方想明白什么是无耻下流。又敲了敲苏晴脑袋,笑道:“你啊,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