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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转眼已然人不见(二)

东土大陆。

一般也被称为东胜神州。

神州最中央的地方在无数年的历史中一直都是最富饶最美丽的地方。

在神州以外的大陆中,都流传着他的名字,和他的美丽。

甚至在传说中,那高局在东土大陆的上空不知道多少万里曾经有座天庭,天庭的主人都曾经无数次夸奖这大地酝酿的美丽。有一次在酒宴过后,赐予这美丽的大地一斟酒。

于是,这最中央的城市也曾经以斟寻之名吸引着四方来客。

所以就算是那南下的蛮族占据这满目风光的城市万载至今。

就算是他们曾经用铁骑踏破城门,让这座城市灯火暗淡了整整三年。

就算是蛮族对治理一直都被人嘲笑不已。

但是这座神州中心之城依然是这块大陆最富有神采的地方。

现在它的名字叫做天京。

天上地下,永恒的京城。

天京。

在四方诸国都把城市之间的隔阂打开,让商业,民居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候,这座天地之间最伟大的城市还坚持着古老的里坊制。

这座不知道多少里的巨城被分割为若干封闭的“里”作为居住区,将商业与手工业则限制在一些定时开闭的“市”中。在这座巨城之中,无数生在市中的地位低下之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他们所在的市,他们白天强颜欢笑,招待客人。到了夜晚因为那古老到周王朝的宵禁命令,只能在甲士的带领中被赶往一间间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小地下室。

没有人知道白天如此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市之下,有如此多黑暗阴森的地下室。肮脏的地下水之中,孕育了这世界最大的繁华。

当然,因为达官贵人对通宵达旦的欢畅的需要,在天京,有一些市可以做到无视那宵禁的条例,让人快活到天明。所以有些天京人会嘲讽到,四方诸国的国君接到神王的诏书,都会毕恭毕敬,也只有天京的权贵对神王的指令阳奉阴违。

这天底下最不遵守天京下达的法令的地方竟然是天京,确实很讽刺。

天京快活市。

这里是天京最繁华的几个地方之一。

四衢八街,遍地黄金,华灯璀璨,处处春光。

快活市的最中心,是此地最繁华处,摘星楼。

楼高千丈,即使是在高楼亭阁遍地的天京,也是少见的。

此时摘星楼的大厅里,正在歌舞摇曳着。为首的女子领着一班女乐,穿着绝样簇锦团花红锦衣,戴着七星摇拽堕马妆角髻,履着绒扣锦帮三寸凤头鞋,唱起小曲。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唱着小曲的女子和着身后的配乐,脸上配着音乐和小词,带着风情万种的悲伤,她身子却没有丝毫的停下,和四周涌上的舞女开始翩翩起舞,一会儿转着圈,一会儿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连停下来的姿势都是那样的精美。配上那恋人疼惜的表情,让人不自觉的陶醉进去。

四下坐着的各种听众一个个沉醉其中,有打着节拍的,有轻轻和着的,都如聆听仙乐般快活不已。

正在此时,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道声音,“好,唱的好。”

本是众人陶醉,其乐无穷的场景,却被人粗暴的打断。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

连为首的女子都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继续唱着,仿佛面前的打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四周的一些常来的客人更是当做没有听见似得,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还有人点头向声源地致意。

假如被人看见,绝对吃惊不已,能在摘星楼上坐着的,哪个不是一方权贵,行业翘楚,竟然会如此低声下气。

而且低声下气的对象还是一个用脚高放在食榻上的男子。只见他一边将酒壶举起,一边倾斜倒入嘴中,满面通红,左手还不老实的对待着一旁侍奉的侍女。

那侍女满脸通红,一脸苦涩,却敢怒不敢言,强颜欢笑。

要知道以摘星楼背后的势力,敢在这里调戏人侍女的人,没有几个,而那些人也一定会给摘星楼这个面子的。

可是面前的一切却发生的如此理所应当,没有任何人出来进行阻止一下,甚至有丝毫的不满。

这要是放在之前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摘星楼上权贵子弟一言不合打群架可是天京的一个有名的盛景。

为名妓争风吃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有时候甚至因为看了一眼都能打起来。对于这帮来自北方,被四方诸国称之为蛮子来说,打个架真的算不了什么。

而现在之所以这么其乐融融,那还得把时间放在三刻钟前。

唱歌的女子还在唱着小曲,女乐也在奏着天籁般的曲子。这时候上座传来了一句话,“好,唱的好。”

四方宾客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发出冷笑。但是也没有人说话。

突然间上座发出声音之人竟然被踹了出去。

众人大惊,看向出手一方。

那人竟然还在旁若无人踞案大嚼。

那人旁边的来客是来自御史大夫的两位公子,从他来时就感觉各种不适,虽然他们被称呼为蛮族,但是出自诗书世家,从小被教育礼仪修养,又因为和那些军功世家关系一般,周围的朋友也都是礼貌之辈,平生很少见如此粗鲁之人。

要不是因为自己想着家中长期的教导,再加上天京自古重视军功立身之人,吃不准这人身份,以为是从哪里腾飞的泥腿子,为了脸面身份,也没有远离他,良好的家教下没有露出一丝嫌恶。

甚至御史大夫的小儿子脑海中闪过了结交的念头,虽然自小培养礼仪,但是骨子里的血脉还是让他对这些军伍出身,刀剑里搏杀一个前途的人充满了好感。

一旁有些一看就是勇武之人倒是对他充满了好感,认为这种场合还自顾自吃的,绝对是一位好汉。

而此时吃得油光满面的这人竟然一脚将高坐之人踹下,连自幼被父辈称赞养气有佳的大公子立马色变。

连忙拉着幼弟,赶忙走开,表示对这个疯子完全不认识。而刚刚露出好感之人,在这个时候也纷纷色变。

要知道神国的御史大夫只在二相之下,平常遇到那些武勋军侯也面不改色,能让他的两位表现的如此明哲保身的态度,原因只有一个。

上座的那位是当今神王的二叔,雍亲王。

神王一脉自古难诞后裔,前任神王只有一子。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整个神国对神王血脉的重视。

在天京殴打神王的二叔,无疑是找死。虽然这位雍亲王资质不高,贪图玩乐,喜好女色,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优点。

但是他有一个特长,能生。

他一共生了三个孩子。

看到这里可不要笑,这对神王一脉来说,可算是近万年来生育能力最强的一个人了。要知道神王一脉已传承十数代,其中有半数没有后裔,只能在族中寻找血脉最接近的一人。其中的原因也有很多,有人说是神王一脉承之上天,受天之妒,所以繁衍困难。

也有人强大的人的生育本身就受到限制,这是天道为了众生平衡设置的枷锁。

更有人说,当初大周王朝被击破城池前,大周祭祀用血为咒,诅咒蛮族头领断子绝孙,虽然没有灵验,但是也有一定的效果在其中。

所以种种原因加之,让神王一脉繁衍困难,无论男女,繁衍后代是他们最大的苦恼,甚至经常有神王公主下嫁一个繁盛的大家族,然后这一族如同被诅咒一般立马会陷入后裔稀少的魔咒,一些完全没有关系的族人也会陷入这个困境。于是让嘴碎的天京人嘲笑道,神王的女儿和前朝的逆刺,去谁家谁倒霉。也只有最最顶尖的家族娶这些公主入门没有陷入族灭的惨景。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几个大族敢娶,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神王赐婚给自己的忠臣时候,甚至会发生抗旨的情况。

这也让这天京城中最最宝贵的就是这些神王一脉的人。

所以这位被私下里称为种猪王的雍亲王,在神王一脉中拥有的巨大威望也很显而易见了。天京人甚至在准备生育前,生产前经常拜他的画像,以期待自己家族壮大。

雍亲王也是几代以来唯一一个经常出天京城的亲王,原因也很简单,他去的城市,人口增长率都会莫名其妙的增加。

所以这位雍亲王虽然没有任何优点,但是却依然在整个天京城横行霸道,没有任何人敢对他无礼。

所以当他被踹下高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愣住的。

甚至差点脱口而出,我长这么大,连我爸都不敢打我,这种经典的话语。

不过也亏他没有说,不然可就成名了。

不过现在也已经晚了,现在下面坐着的各个权势子弟和一方大佬,过不了一晚上,满天京城都知道他出的大丑。

气的发抖的亲王大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和那人大战起来,不过理智制止了他这个想法。

因为能在他不经意间让他从高台上踹下来的人的修为,绝对不是他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好色之人打得过的。

朝着那人冷笑了一下,他立马走了出去。只不过走之前看了一眼那个自顾自吃喝的人,那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不过看到那个人转过头来看他,立马低下头继续走了。他踏出门之前,听到了那个男子的嘲笑声。

这里可是天京城。

在这里打了他,想活着走出去,他雍亲王可以从此不用混了。

三刻过后,这人依然在畅饮痛吃。

只不过坐在了刚刚雍亲王坐的位置。

而且时不时发出了雍亲王刚刚发出的类似的声音。

下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因为之前到现在,雍亲王走了之后,一共有七批人来到这里。不过全部断着手断着脚扔出楼外。折让摘星楼门口围着一大批围观的人。时不时指指点点。

“这是皓月阁的副阁主,没有想到一息都没有撑到就被扔出来了。”

“平常可是看他人前马后的被拥着来市里逛,没有想到现在像条死狗,瞪什么瞪,副阁主大人,你的手脚被人打断,修为也被人废了,还想报复老子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且不提外面的围观群众发挥了天京人的特点不怕事大,怕事不大的特点。

摘星楼里的诸位倒是越来越坐立不安了。

原本以为是一个找死的过江龙,没有想到遇到的是一条神通广大的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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