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丘村现状
这时,翠兰端进了三盘菜,一盘是拌黄瓜,一盘是鸡蛋炒西红柿,一盘是酸菜炖豆腐。新月看着这几盘菜,口水就满嘴了。接着,翠兰又端进一大盆煮好的面条和几个碗,新月一看是刀削面,是他最爱吃的面条。翠兰用笊篱把面条捞进碗里:“吃吧!都饿坏了。来仙,给你这碗。吃吧!”
“谢谢奶奶!”新月脆生生地说,然后把一碗面端到闰田的面前,“爷爷,您先吃,爸爸,这碗给您。奶奶您也坐下吃吧!”
新月这一番话只是她平日里很平常的几句话,但翠兰的眼泪就又下来了。这分明就是我们的来仙呀!又乖巧,又懂事。再看看,分明又不是,她转过身赶紧去了厨房去抹眼泪。闰田和国亮看看新月,舀了几样菜,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地低头吃着,其实,眼泪早就滴到了碗里。新月看着几个人的神情,心中不忍,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她的确饿坏了,还没觉得吃几口,一碗饭就到了肚子里,但觉得肚子刚刚有了一些底子,还不到半饱。
“奶奶,我还要吃。”新月冲厨房喊了一声。
“知道了,宝贝!”奶奶在外面应着。
闰田和国亮也吃完了一碗,他们最近没有这样痛快地吃过饭了。
突然,里屋的门开了,拉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不知道她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身子削瘦不堪,和照片上丰满的少妇相比,不知道瘦了多少。
新月迎上去扶住了拉弟:“妈妈,来,吃饭了。”
拉弟摸摸新月的脸:“来仙,你吃了没有?”
“妈妈,我刚吃了一碗,来,咱们坐在沙发上。”
新月扶着拉弟往沙发上走去,闰田和国亮赶紧站起来让开。
新月和拉弟一起坐到沙发上,这时翠兰又端进来一盆面。见这个情景,赶紧给拉弟捞了一碗面,舀了菜,端到拉弟面前,又给新月盛了半碗面。新月拿筷子给拉弟拌一拌碗里的面:“吃吧!妈妈,奶奶做的面可好吃呢!”
拉弟吃了两口,问新月:“你哥呢,怎么不吃饭?”
“你忘了,哥哥去姥姥家了,要住好长时间呢!妈妈,赶紧吃吧!”
拉弟吃了起来,新月对翠兰说:“奶奶,给妈妈盛碗面汤吧!”
翠兰光顾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见新月叫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我盛了碗面汤,放在拉弟的面前,新月用筷子搅了一会儿面汤,对拉弟说:“妈妈,先喝点面汤,再吃面。”
拉弟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正觉得嘴里胃里都不舒服,喝了半碗面汤,顿觉舒服了许多,把一碗面就吃了下去,吃完抹抹嘴:“真香,妈,我还想吃一碗。”
“妈妈,咱们晚上再吃,好不好?来,咱们先洗洗脸吧!”
新月把拉弟带到脸盆跟前,拉弟洗了把脸,顿时精神了很多,新月又把拉弟拉到沙发上坐下,新月跟奶奶要了一把梳子,站在拉弟的后面给拉弟梳头。
新月看着这位妈妈的头发,黑亮黑亮的,但是在脑顶和耳朵的旁边,已经长出了不少一寸多长的白头发,可见最近这一段时间,这位妈妈是如何焦心和忧虑了。不知道这位妈妈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磨难,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新月想,不着急,以后会慢慢弄明白了。
新月把拉弟妈妈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一根马尾辫,新月跳下沙发,在正面看看拉弟:“妈妈,你好漂亮呀!”
拉弟居然露出了娇羞的神情,干枯削瘦的脸上居然也有了一些血色,新月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让这位妈妈好好休息一下,就拉着拉弟回到里屋,让拉弟上床睡觉。
拉弟指着新月说:“宝贝也睡。”
新月点点头,先给拉弟盖好被子,拉弟也给新月盖好被子,然后拍着新月,轻轻地哼唱起来:“好宝贝,睡觉觉,好宝贝,睡觉觉,噢哦哦!睡觉觉!”
新月只觉得眼皮在加重,她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新月才醒了,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新月知道,冬天天短,
天很早就黑了,大概现在应该是晚上六点左右,看看身边,拉弟已经不在床上了。
新月出了里屋,拉弟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好像刚刚洗过头发,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新月出来,就问:“来仙,睡好了?”
“是的,妈妈。睡得好舒服,你呢?”
“好,我洗洗头,头发都快臭了。一会儿妈妈也给你洗洗头。”
新月挠挠自己的头发,有点痒,就大了一个哈欠:“好的,妈妈。”
新月也奇怪,怎么自己的角色这么轻易地自然地就从新月转移到了来仙,而且一点也不别扭。难道命中注定,她和这个拉弟妈妈有母女的渊源和情分,还是老天爷派自己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来拯救这个被悲伤和愁苦笼罩着的家吗?
新月很明显地看到,由于自己的到来,一家人每一个人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不自然,但到吃了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都是轻松愉悦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每一个人都轮流地抱着新月,新月被每一个人的积久压抑而如今却爆发出来的亲情,烘烤得浑身发热,有些招架不住。而这家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认为这是老天爷怜悯他们,体谅他们,把来仙重新送回到了自己的身旁,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忘却了那三万块钱的高价,不,是天价,那三万块是多么让人惆怅和煎熬,而那三万块所寄托的希望的实现冲淡了三万块钱当初那种剜肉般的疼痛!当然,也暂时忘记了那场悲剧是多么得让人猝不及防,让人悲痛欲绝。
新月观察了一下,家里没有电话,谁也没有手机,这让新月暂时打消了给爸爸妈妈报信的事情,新月准备等几天再说,先了解了解情况。
第二天,一个消息就传遍了村里,闰田家的来仙活过来了,和原来一样乖巧懂事,比原来还漂亮,简直就像个洋娃娃。那些当初真心为闰田家悲伤的村人,就赶过来道喜,一些曾经幸灾乐祸的村人,也过来探探真假。一时间,闰田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新月在被人包围、鉴赏、抚摸、感叹的同时,也从每一个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那场悲剧的只言片语,几天后,新月把这些只言片语汇总起来,连缀起来,还原了那场悲剧的原始面貌。
闰田一家在丘村应该属于中上等人家,他自己种地,也偶然开上他自己的农用三轮车把村里人家里的一些土特产买到县里,和胧月当年跟着他去县里一样。儿子国亮初中毕业以后当了兵,两年后复原,也是国亮运气好,那年一个国家的大煤矿招工,复原军人优先,国亮就去了一百多里以外的大煤矿当了井下工人,每个月挣的不少,第一个月工资就上了千。翠兰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里养着几十只鸡,养着好几头猪,还养着一只小羊羔。国亮的底下有一个姑娘,也是初中毕业后到县里打工,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家里人都勤快,来钱路子也多,几年家里就富了起来,在老房子的旁边盖了五间大瓦房,看上了彩电,在村里头一家坐上了皮沙发。媒人几乎天天上门,最后说好了邻村一家一个漂亮的媳妇,媳妇娶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第三年又生了个漂亮的闺女。姑娘嫁得也不错,在城里和一个开着一个菜店的小伙子结了婚,自己有房,还有一辆面包车。
这样的好日子真不错,村里人有好多人眼气呢!照新月看来,这个村子除了有些人家盖了新房,出去打工的人比过去多了,真的和二十多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丘村这个名字很有来历,据老人们一辈一辈传下来讲,就是因为这个村子建在一个山丘的背面,这个山丘现在还没有名字,村里村外人都叫它“丘”或者就叫山。丘里的村子叫丘村,丘外的村子就叫后丘村。但就是因为这一个“丘”。两个村子大不相同。县级公路修到后丘村就打住了,没钱开山。由于“村村通”工程,丘村的电倒是勉强有了,但每家就几个昏昏的电灯泡,买了彩电,还得自己买“锅”,信号也不好,就能看一两个台,不像人家后丘村,家家房顶上按一个大锅,家家有彩电,能看十几个台呢!直到现在,丘村只有一条窄窄的盘山小路,只能走农用车,小轿车勉强能走,大车是决然进不来的,下雨下雪天还不能走。但丘村的村民很自豪,是啊!虽然我们出去很难,但你们想进来也很难,抗日战争那会儿,我们就没有让日本人祸害了。人家打日本鬼子的英雄“神枪二鬼”的家人,还是在我们村里避着,才躲过了大难呢!
丘村现在还是没有小学,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小孩子上学还得翻过山去中心小学上,村里的女孩子还是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到现在为止,村里上高中的女孩子数来数去就两三个,还是家里有大人或者亲戚在县里工作招呼着才上完高中的。还有一个啊!二十多年前,那个死去的侯老太太的外孙女叫什么月的,不是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吗?真的吗?有这么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