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每天,不知道多少次的轻柔呼唤,让万波平的耳根,一点便蔓延开来地被软化。呵呵、嘻嘻、嘿嘿、哈哈——每天,不知道要接收多少来自她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把万波平的瞳孔,拉近拉紧,使得它对其他女生失去了色彩的捕捉能力。借下,还你——每天,也不知道要借多少次东西给她,然后收回。在借与还的友谊递增中,她似乎越来越多的话题可以跟万波平聊开,她让他觉得彼此的兴趣爱好,原来有那么多的相同相通或者类似。他们越来越亲密无间,越来越像一对学习上的生死盟友,彼此照应,互相帮助,共同探讨。他们之间趣味横生。他们获益匪浅。他们喜不自胜。他们同桌恨晚。然而,万波平却也在这样的交往中,心甘情愿,甚至是求之不得地,一点一点消融在她甜美的呼声中,直到骨头都酥了,学习的意志自然慢慢变成了一种掩饰。接下来的点点滴滴,那个刺激啊,叫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在万波平二十一岁的身体里,潜藏着太多太多对异性的幻念,也压抑着太多太多对异性的渴望。只是,作为一个埋头苦读在管理严格的高中的学生,特别是身为重点班的尖子生,他必须将一切有关于异性的念头和思绪,全部封锁起来。这不仅有来自爷爷和老爸他们施加的压力,还有来自学校和老师们教育和监视,更多的则是来源于他自己内心的妥协,和现实基本没有给他提供大逆不道的可能。万波平和在深圳打工的金琳,以书信的方式连接着他们的爱恋,却连手都没牵过。这种恋爱,如何能让一个精力充沛的二十一岁青年,死心蹋地?
而当她的出现,尤其是她的主动靠近,真是春夜喜雨般,将万波平心里本来就不堪一击的防线,润物无声地浸湿了,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最先,万波平感受到的是,来自她脚板挨着他脚板的触感。那触感越来越紧,磁铁般地将他的脚板不留缝隙地吸住。紧接着,把他的小腿,也吸了过去。他小腿的侧面和小腿肚,先后都感受到了,来自她小腿的温热,那温热给他的新奇感,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想入非非。连她膝盖骨对他小腿,造成的挤压疼感,都毫无知觉。那种吸引力越来越强,他们的大腿,也在桌子底下,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万波平身体里的膨胀感,一丝一缕,万马奔腾地直冲她的大腿,将她给俘虏了,紧紧捆住,进而丝缝不漏地裹住。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师,他们的湖面风平浪静,一丝风一缕波纹都没有,而湖底,就在桌子底下,他们的激动,力量惊人,翻滚不息,疯狂地创建着开天辟地的伟大事业。她的每一点靠近,每一步贴紧,无不把她身上的神经电流,一串一串地传输过来,穿透他的衣着和肌肤,流进他的血液,流遍周身,推进了他心脏的搏动速度,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汹涌澎湃,潮起潮落。
渴望是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渴望是片无边无涯的大海。他们悄无声息地开展着轰轰烈烈的地下工作,默契配合,空前绝后。身体的每一寸敏感,都是一方纯净辽远的天堂;接触的每一秒交融,都是一份不可磨灭的永恒;探索的每一步前进,都是一段无与伦比的冒险。下课了,一根耳机线,两个耳塞,他用右耳,她用左耳,一起听着郑智化和王杰。心电流频率发生共振,不分彼此地歌唱着他们的青春和梦想,也抒发着万波平们的情愁和渴望。上课了,一个西装口袋里,两只手,他的右手,她的左手,在温情摩挲,缠绵不休。他们把全身心的悸动和热情,都放在手指与手指的细柔摩擦中,放在手心与手心,手心与手背,手背与手背,那风情无限的轻摸中。那惊心动魄的感觉,让万波平神魂颠倒,如坠云端,飘飘然地飞翔。飞翔,飞翔在青春膨胀升起的,无边无际的美妙天空。
他们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这样,在老师的口沫横飞和视线辐射所不能到达的地方,非常安全地开演着文学音乐舞蹈艺术节目,拓展着政治历史地理领域,大打生物物理化学战争。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艺术家,都是无师自通的学问家,都是敢于冒险的探索勇士。他们的世界丰富多彩,绚丽多姿,美妙无限,最重要的是,自由而平等。他们的时间,精彩纷呈,弥足珍贵,快乐无比,最重要的是,平静而鲜活。他们都是战争的胜利者,也都是失败者,因为他们都占有了对方,却也被对方占有。他们被一种叫做恋爱的东西,在爱情的高温炉里,一寸一寸地被熔化掉了。
然而,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节制,节制再节制;要克制,克制再克制。这里毕竟是教室,是学习的地方,是神圣的地方。不是每一个老师都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也不是每一个老师都纯洁得心中只有知识只有学生的学习,更不是每一个老师都对坐在最后一排的他们那种大胆而过分的举止视而不见。他们心照不宣地揣摩着老师的不同性格,和老师们不同时间段的眼神及心情变化,他们灵活多变地安排他们的节目,他们那高尚爱情的精彩节目。当然,他们还得躲着同学的目光,虽然同学们大都是那么专心致志地学习,是那么心无旁骛,是那么纯洁无瑕。可是,再认真的人,也有偶尔打个岔分个神的时候。再天真纯洁的同学,也难免有心底里潜藏着的暗流。不过,他们竟然胆大到,越来越不在乎同学的眼光:看见就看见呗。
那是在,有一次,他们正在万波平西装口袋里进行着捏手游戏,旁边的那位帅哥,突然拍了一下万波平的左肩,着实吓了他一跳,他的手立即给弹簧式地弹了出来。她也被吓得立即强装自然地把手放到桌面上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翻了翻桌上堆得老高的书本。那位帅哥,拍了万波平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神秘兮兮地望着万波平,再看看万波平身边的她。此时的她,正在用她纤细的小手指,抠着她脸上那从万波平脸上传染过去的,为数不多的几颗青春痘。风险过去了,她竟然把用指甲抠出来的白脂,和暗红脓血,揩在她用右手从书桌抽屉里掏出来的白色纸巾上。然后,她摊开纸巾,在上面写起了字来。等她把写了字,也载了螨虫和鲜血的纸巾,传给万波平,万波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亲爱的。
我的手指,你的手指,已经交织成一棵合欢树的根
根须茂盛,只因血脉里流淌着,我们的渴望
你的脸上,我的脸上,青春勃发
漫天星斗,繁花似锦,轻舟一艘,是我们梦里的温柔乡
既然,新的天地,你我已经开辟
那么,相信未来,勇往直前,就是我们的不二选择
既然,苍天护佑,月老搭桥,你我身心相许
又何必,在意蚊虫鸦雀的嫉妒
难道,你会害怕雷霆万钧的危险,拒绝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