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近乎本能不可言状/第八节、调皮捣蛋和没出息
摘下头盔，看了看我边上的报靶器，嗯，水平没下降。咧着嘴转过头去瞄了一眼三儿的报靶器，我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遍，揉了揉，又仔细看了一遍。转回头盯着我的报靶器……
我很努力的克制着一脚把报靶器踹碎的冲动——我绝对一脚能踹碎这玩意——这玩意估摸着是坏掉了。
三儿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检查了一遍枪膛，随即关上保险，把枪放进了射击台的枪柜里。然后他揉了揉肩膀，看着报靶器摇着头。“这枪枪托没磨过，不好使，还有刚才忘了换弹药，劲太大了。”
探头瞄了一眼枪柜里那把枪，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特么看到了什么玩意?!带加速导轨的机动步兵型号的745突，固体工质电热导轨混合式枪械，可改自由口径，743突[注1]的放大改进版本……745突看着和743突没多大区别，但问题是用745突的都是穿了装甲的，而且客气的讲，这玩意的标准口径都可以算炮了。
看导轨的间距，用的应该还是６mm通用口径，但是听他说枪的后坐力那么大，估摸着是全威力弹……
我再次打量了一遍我这个战友，特么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身体素质。把全威力弹精确射击模式打成半威力弹突击模式，我除了我天降兵的老队长，就看见过三儿这么干过。而且！三儿还没穿装甲!没穿装甲!!没穿装甲!!!这种状态必须提三遍！
“左怀仁，突击射手模式，高烈度模拟目标移动射击，总目标：50，击中目标：50，当场致死：48，TKI(目标当场致死)比率：96%。消耗弹药：155，命中弹药：147发，弹药命中率：94.83871%。BHK(弹药命中致死)比率：3.0625发每目标。总用时：五分三十八秒六二。评价：优秀。”这是我的报靶器在报靶，整体数据听起来挺好的，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
我对三儿摊了摊手，指着他那边的报靶器，示意他让报靶器报靶。反正不能一个人受打击，这里还有好多人呢。
“叶殇，突击射手模式，高烈度模拟目标移动射击，总目标：50，击中目标：50，当场致死：50，TKI(目标当场致死)比率：100%。消耗弹药：150，命中弹药：145，弹药命中率：97.33333%。BHK(弹药命中致死)比率：2.94发每目标。总用时：五分三十二秒五八。评价：优异。”总体成绩把我全面碾压。听到这个报靶，整个靶场还在打靶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有几个甚至明显才刚开打就把枪都收起来，看起来是准备去还枪了。
“士兵，你这射击技术不错啊，谁的兵？我是十九师第八机动步兵团的参谋，我姓刘。”我就知道肯定有人要来挖墙脚，但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我的面，过分了吧。
“刘参谋，这是我的老战友，现在是我手底下的兵，怎么？想挖墙脚？”看着那刘参谋，挖墙脚都挖到我这来了，还明目张胆的当着我的面，我就不痛快。
那姓刘的机动步兵参谋倒是光棍，看我一脸的不高兴，看了看三儿，又瞧了瞧我，向我敬了个礼，“左署长的兵，见谅，就不打扰二位了。”转身就走了，但我估计他没这么简单就放弃。
“三儿，你这是怎么打出来的？全让你给比下去了。”看着靶场那帮跑路的怂货，我拍着三儿的肩膀问。
三儿揉着又被我拍痛了的右肩，摇着头对我说，“就这么凭着感觉打呗还能怎么地，我可不知道怎么说。”
这就是我为什么有种冲动把报靶器踹碎的原因，我特么带着头盔，用着顺手的枪，居然被特么裸眼射击——虽然枪上带着光学瞄具——还用着不顺手的枪的家伙比下去了，更可恶的是居然连用时都比人家多。天降兵除了地狱男爵们，我们就没输给过其他人，这要是让我那帮子超级大跳跳知道了，我特么得被笑死。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我需要静静。
我就想不通了，要说拆组枪械，我比不过三儿，我认了，毕竟之前一直在战场作战，有时候一场战斗下来可能三五天都没办法好好对枪支进行一次完整的保养，论起对于枪械的保养时间肯定是比不过三儿，但是在高烈度模拟目标移动射击这种战场模拟射击模式中，居然还能输给他……在那个营区里，他一年打出去的弹药，顶天了也就我一场战役中的量。这输得很不科学。这么多年过去，我居然被反超了！还是在优势状态被反超了！
就拿射击这一项来说，当年我最好的成绩是——五十发固定靶精确射击：486环(475环达标)，五十发固定靶速射：419环(410环达标)，五十发移动靶：用时五分五十九秒六八，453环(六分钟，435环达标)。那时候三儿的最好成绩比我还低，刚刚好够得上达标线。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儿已经不是那个勉强够得上达标线的憨兵，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我这种自以为高手的家伙，已经够得上天降兵的严格标准了。话说，我是不是应该考虑让三儿考到培训中心提干班然后拉进天降兵去？虽然年纪有点超标，但好苗子不能浪费了。
要知道，当年在A连的时候，我跟三儿……连长都不待见我们俩，我是隔三差五的调皮捣蛋，他就是个二憨，整个连队里头，我们俩在各种比拼中各种垫底——虽然都是超过了达标线，但依旧垫底。反正当年在连长看来，我们俩都不是能成为好兵的料子。
…………
“左怀仁，我能说你什么好？你说你才整治了你没几天，又都干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是不是我不在这里再长一段时间，这房子的屋顶都能给你掀掉？”连长去团部培训了三天，这期间我不小心把我们连部的炊事班的厨房给炸了，搞得一帮领导全都下基层了……
“报告!(讲!)营区宿舍楼屋顶使用的是重型一体式反侦测型混钢结构，”看到连长在问我，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连长的问题。“该结构除非使用重炮团炮击直接命中或者大当量精确爆破，否则屋顶是掀不掉的。哦对了，我仔细看过营区储备了，办不到。”
“左怀仁！你特么还想过炸营房是怎么地了？把炊事班给炸了还不过瘾是不？来来来，咱们好好论道论道。”连长踹了我一脚感觉不过瘾，又踹了我两脚，“你给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就把连部炊事班的厨房给炸了的，我就纳了闷了，我当年都没办到的事情你个小王八蛋是怎么办到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和三儿当时都在连长的办公室，指导员姜征也在。听见连长的话，我和三儿当时的表情基本是这样的——(O.o)，指导员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叶殇，你说说，左怀仁是怎么就把连部炊事班厨房给炸了的。”姜指导员赶紧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当时正在进行反机动步兵实弹训练，我和左怀仁一个反装甲战斗组，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我报出了目标的坐标，左怀仁对目标进行了锁定，然后左怀仁就发射了导弹，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叶殇说出了事情的简要经过。
“行了，这事先这样，回头查查哪里出了差错。你们俩！一人三千字检查，下一次全体会议当着全连去做检查报告。都不知道说你们俩什么好了，能有点出息吗？”连长挥挥手赶我们俩出去。话说，我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连长会觉得我们俩没出息。
但说道训练把厨房给炸了这个事情吧，也没三儿说的那么简单，其实是这么个样子——
那天的实弹训练，我和三儿是一个反装甲战斗组，他是观察手，我是射手。我们俩好不容易从侧翼绕到了一个小山包上，准备从侧翼打上一发就跑——虽然实弹训练中被导弹系统锁定就算出局，而且就算目标真被打中其实导弹也是不会炸的(友军目标引信防击发装置)——我们俩就想让他们尝尝被两马赫的物体击中的感觉。结果观察了老半天，那帮龟孙子一个个狡猾的像狐狸一样，根本没办法锁定。最后我们决定不使用目标锁定模式，用激光制导，能打中最好，打不中赶紧跑路。结果不知道怎么地，我发射之前一紧张还不知道把制导模式切换错了，打出去的导弹就奔着不知道哪个二货没关掉的信标器去了。
于是，连部的炊事班厨房上了天，好在那会那里没人，就伤了两只军犬——离着厨房好几百米被冲击波吹出来的小石头崩到了。
后来吧，连里查来查去的，也没查出来是哪个二货把没关掉的信标器放在了炊事班厨房里，为了这事还让全团都紧张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我后来时常有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怀疑我们连长那货，嗯，确实没证据证明是他，但是我就是怀疑那家伙。
…………
“当年连长和指导员都不看好咱们俩，你说，当年咱们俩怎么就没出息了。”吃晚饭的时候，三儿突然问我。
我以前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就从来没想出答案来。
三儿看我半天没说话，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说，“其实吧，我觉得咱们俩就真没出息，你看看你当年，各种调皮捣蛋花样作死，所有的聪明劲都用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了，就没有个正儿八经当兵的样子。我就没办法了，我不聪明，你看看你，什么东西学两遍就学会了，我得学二十遍，还不一定学的会。你就一直帮我，什么事都帮一把，本来你要是和别人一个战斗组，全连哪一次比拼拿奖会没有你的分？我没出息，你还跟我一块没出息……”
我愣了一下，然后好一会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