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苏玥每晚重复的出现在那被弃置的皇宫一角,引血、喂药、施诊,然后重新把脉,稳重干练,一气呵成。
有时月栩婉是清醒的,但大多数时候苏玥会施药让她沉睡,药丸带来的疼痛极大,太过清醒只怕着娇弱的公主难以承受。
一开始百里云幽还有所顾虑,躲在暗处不敢现身,如今知晓苏玥解毒过程中月栩婉绝无可能醒过来,才大着胆子站在了一旁守着。为此苏玥曾毫不客气的嘲弄过一番,百里只是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惹得苏玥无趣之极,开始有点怀念他那个秦跟班了。
两人都是木头!苏玥心里嘀咕着,将银针准确无误的插入月栩婉细嫩的皮肤内。他想起每次月栩婉醒来时的神态,虽然眼睛瞎了,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甚至早将生死置之九霄云外的超脱,他敢肯定若不是惦记着她的“云幽哥哥”,她是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救治的。
某一种程度而言,两人还蛮般配的。想着想着,苏玥有些得意了,他是这对苦命鸳鸯的救命恩人呐!以他二人的地位和身份,若有朝一日峰回路转,定要好好敲一笔竹杠,也好补偿他近来昼夜颠倒,作息紊乱之苦!
脑海中忽的闪过“唯利是图”四个大字,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奸商了呢?要是欧阳知道了自己又用这种无聊的小伎俩,是不是又要摇头叹息了?苏玥的心猛然一痛,继而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来的突然,带着些苦涩,在空寂的大殿里显得极为突兀,百里云幽回了神,竟意外的发现自己正望着苏玥出神,他尴尬的收回目光,轻咳了声问:“怎么样?”
苏玥敛了笑,严肃道:“毒已入骨,这是无法变更的事实了,想要完全拔出绝无可能,我只能尽我所能,帮她减轻痛苦,延续生命。”
“她的眼睛……”
苏玥残酷的摇摇头。
百里云幽心中一痛,他想起了儿时的那个小女孩,清澈忧伤的眸子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溢出流光异彩,灵动而可爱……再也回不去了么?
百里云幽种种的吐出一口浊气,这些天的期翼又变成了沉重的大石,重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苦不堪言。他看向床上毫不知情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安静了。”苏玥漫不经心的收起银针,一声似叹息似感慨的话传进了百里云幽的耳中。
百里收回心事,正对上苏玥抬眸,一双隐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璀璨双眸让他眼前一亮,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起,他总觉得很久以前就应该在哪里见过苏玥,可分明才认识不过一月。这股一样的感觉在他心里泛起一点温柔,他知道自己对苏玥的有所隐瞒,而这双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双瞳里分明透着丝了然,这让他心生愧意。
“算了。”苏玥爽快的摆摆手,起身将针囊收好,大步向外走去。百里松了口气,对苏玥不再追究的态度感激不已,也随着一起出了大殿。
殿外,夜色如洗,伴着丁点星辰,幽暗而宁静。苏玥猛的顿了步,急急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百里楞了楞神,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还来得及答,便听苏玥暗叫一声“糟糕”,也不管他是否能跟上,几起几落间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百里眉间皱起一抹焦虑,望着苏玥消失的方向许久,想要追上,却最终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