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赶紧还回去!要是遗失或让世子扶桑误以为我想打它的主意就遭了!想到这里,我立即睡意全无。翻身爬起来就往甘露殿赶。
隔夜的残雪尚且堆积在殿外的台阶上,一行行脚印杂乱无章地印在雪上,看得出是有人出入了。台阶下有一个扫雪的宫人,我上前去如是这般地说了,那位宫人道:“这位姐姐你来得好不巧,世子刚刚带着人前往芙蓉坊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芙蓉坊,便是世子心心念念着的倾城姑娘所在的青楼了……
为了亲手还给世子,我决定到芙蓉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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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安上门便是务本坊。路上的积雪尚未融尽,天气因此格外的冷,我抱着公子扶桑的狐裘,倒也不觉得有寒意。只是脚底下因此吃了不少的苦,从里到外的,全被雪水浸湿了。
好在芙蓉坊是长安较大的一座青楼,找起来并不太难,不出一炷香功夫,我就找到了它的大门口。
这里,是宫里见不到的所在。
处处都是揽客的烟花女子,她们挥舞着手里姹紫嫣红的纱巾在门楼上招揽着过往的男子,丝毫没有羞赧的神色。我在门楼下踌躇了一会,决定在门口等世子扶桑出来。
毕竟,这等烟花之地,不是清白女子方便来的。
天气很冷,男人们多在酒楼温酒取暖,路上行人很少,这家青楼的生意便显得很冷清。除了门楼上烟花女子揽客的声音,青楼里寂静的连咳嗽都听得见。
我想那是青楼里恩客和烟花女子尚未起床的缘故。
所以只要我稍稍竖起耳朵,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滚!统统给本王滚!你们这帮庸医!”是世子扶桑的声音,“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病!要是倾城出了什么岔子本王要你们陪葬!”
接着楼梯上传来仄仄地声音,那是一群大夫背着药箱仓皇地下楼来了。
“某人无能!告辞告辞!”面对老鸨迎面而来的询问眼神,大夫们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原来是倾城姑娘病了。
接着,门楼上的一处轩窗下便出现两个人,是世子扶桑扶着一个女子过来了。
“倾城,你身子微恙,多出来透透气,对自己也是好些的。”世子对那女子说。
隔着远远的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女子身上弱如扶柳、安静娴雅的气质,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也不语就已经赢得了世子扶桑无限的爱怜,若是开口说话,便是天上的月轮,想必也是唾手可得。
这,便是名满长安的青楼名妓倾城姑娘了吧……
一瞬间,我便是看呆在那里。心里眼里,满是倾慕与崇拜。——能得到世子扶桑的心,便是为他死了也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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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白腋裘站在了无人烟的街道上难免太过扎眼,过不了一会,就有人知会了老鸨:有个可疑女子在大门口盘桓。
老鸨见我抱着的狐裘价值连城,以为我是来找茬的金主,到青楼里捉奸来了。便赶紧差人来赶我走,我自然不愿离去,情急之下,便与她大声争执了起来。
“什么人在此高声喧哗?”隐隐地,我听见是世子问随从的声音。
我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见到世子便不知何年月了,便高声地向门楼上如此这般地禀明了自己的来意。世子听到如此,便打发人叫我上门楼里去。
“区区一件狐裘而已,不必当真,你若看着喜欢,拿去就是。何必劳心劳力地送回来。”世子扶桑一如既往的温柔敦厚,如是道。
对比起方才他骂庸医的怒气,我更愿意相信这才是真正的世子扶桑。因为,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失态的,恐怕就是倾城姑娘了。
“奴婢不敢私自占用宫中的珍品,还望世子收回。”我心中虽有私念,但这么名贵的白腋裘还是没有胆子收下。
“这姑娘看着机灵爽利,不妨就将这白腋裘赏她了吧……公子的冬衣,倾城再为您做一件。”一直苍白着脸不说话的倾城姑娘突然开口,看我的眼里尽是喜爱之色。
“那好极!”世子一听,脸上大喜过望,“就赏她了!只是有一件,倾城,你的心意本王领了,莫要累了身体才是。大夫说,适当的活动有助于痊愈,可没说让你累着自己。啊?”
“只是平日里和公子一样嗜咳嗽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公子何苦如此?”
“至今大夫们还未查出病由,可见不是寻常的病症,怎么可以大意?”公子扶桑当即正色反驳。
“可是大动肝火赶大夫们出门,就是公子你的不对了,医者父母心,哪有不尽力之理。公子这样,倾城难做人了!”想起公子扶桑方才的失态,倾城姑娘苍白的脸上不免笑中带有微愠。
心上人如此一说,公子扶桑立即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大夫的反应过激了,不免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再言语。
……
如此价值连城的宝贝平白地送了人,在世子扶桑和那位倾城姑娘的眼里,竟是如吹灰一般的区区小事,丝毫不放在眼里。反倒是倾城姑娘许诺的冬衣和她的咳嗽,让公子扶桑百般惦记,看来这两位的情谊,真正是难以言喻。
我抱着这从天而降的恩赐,看着世子扶桑和他的心上人缱绻情深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踌躇了半晌之后,再也找不出可以搭讪的话,就向两位眷侣行了个礼,从芙蓉坊里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眼前都是世子扶桑看倾城姑娘时灼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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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林墨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宫?!”从安上门进宫的当儿,迎头碰见了从宫门口经过的太子长安。见我从宫外回来,手上又没有令牌,就知道我在看宫门的守卫处撒了谎了。
“说!你出宫干什么了?手上拿的什么?”又一次拿住我的把柄,太子脸上明显有些难看,“你这种人怎么进的宫?眼里还有没有一点王法?说出去是我东宫里的人,三番五次的出岔子,传出去朝中的大臣们说我管教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