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但仍抑住内心的悲伤,快活的和他讲故事,说笑话,每每说到自己流泪,嘴角还挂着一缕微笑,不知道天下做母亲都是如此,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最纯净的,什么仇什么怨都不能加在他们的身上。
却不料第二天便有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的避开人眼来到废屋之处,他用手敲了敲窗子,我打开窗来便看到他塞进来一个大包,然后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命奴才送来的给公主用的,奴才不能久留先走了,三皇子得空会来探望公主的!”说完左右看看无人便一溜烟的向前殿跑去。
解开包袱,露出各色大毛衣衫,还有一床厚实的狼皮褥子,另有一个暧手的小炉和上好的银霜炭一包,心中不禁暧暧的感动,原以为这皇宫已没有人再来关心我,谁知道澹竟如此有心。
有了厚衣服护体,果然不觉得那么冷了,那厚实的兔毛挨着脸颈有微微的痒,我捧着手炉,望着窗外犹自耐寒的冬青,不觉沉浸地小小的幸福之中。
隔了几日,方见到澹一身素衣踏着月色而来,他温润的笑在月光下有着质感,让人看了心里也欢喜起来,我含笑道:“多谢你费心,不过若有几本书来消遣便更好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爱看什么书告诉我,下次我再带来!”
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岳家现在怎么样?衿他们几时去征凉?”
澹微皱着眉道:“你自身难保,尚且顾着别人作什么?皇上前几日下了诏令,但去岳阳府中宣旨的太监却离奇失踪,旨意没收到,岳家反而举家迁往了辽阳,所以征凉的事便暂时放在了一边,父皇命衿去探岳家的虚实,恐怕马上就要开战了!”
我肃然一惊,这边疆的守军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劲旅,又是岳阳一手带起来的,不异于他的左膀右臂,若交出来不异于自断一臂,他自然是不肯。那宣旨的太监估计已经被岳家暗杀,岳阳准备即墨霸天正面为敌了吧?所以才退回老家辽阳。
这辽阳天寒地冻,而且岳阳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这里,恐怕衿想探虚实也难,只因现在天冷,所以岳阳才避其锋芒,只怕天一暧,双方就会血拼起来,怪不得子袊最近忙得没有来折腾我!
澹再来时已经是半月以后,他说衿已经和岳少陵正式交锋,衿的铁骑军所向披糜,而岳少陵因为地势处于弱势,再上加上兵力太少而受到重创,这次衿首战告捷,即墨霸天龙心大悦,封他为威武大将军,并决定正式起诏,诏告天下,与岳阳正面为敌。
我的心猛地一紧,少陵,你不要有事啊!但想到衿那凛冽的眼神便隐隐生起了不安,看来他对抓到少陵是志在必得!
若是抓到了少陵,他必会以此来威胁岳阳,而我的复仇之计更难以完成,岂不要****受他****?还不如死了干净!想到这里,不由得额角隐隐作痛。
澹瞧我脸色不佳道:“静婉,父皇这次动用了全国的兵力来对付岳家,你这孩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勾唇一笑道:“这孩子我要生下来!”
是啊,生下来,若有机会抚养他长大,然后让他代我杀了他的亲生父亲,呵呵,很妙,不是吗?
就算衿亲手杀了他,将来他也会后悔的,我就是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要么,就等着孩子来杀他!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
一整天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下午的时候下起了潇潇春雨,铅块似的阴云在天空中浮动着,压得人心里也难过之极,雷声隐隐作响,我坐在窗外看着天地一片苍茫,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远远的看到雨幕中走来一群人,中间一个穿着雪青的长衫,头发散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左边的女子一身劲装,右面的男子身着银甲,身后还跟着一群带刀的侍卫。
这群人竟是向这个方向走来,待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衿押着岳少陵朝这边走边,我的脸一白,险些站立不稳,他被抓住了!
还没等我想完,就看到门被粗鲁的推开,一身银甲的衿脸上带着得意笑,取下盔甲,空气中透着铁的腥味,我几乎不曾呕出来。
他将岳少陵一把推到我面前,放声大笑:“看吧,这就是南陵王,你的夫君,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下!”
岳少陵脸色铁青,看了我一眼涩声道:“成王败寇乃兵家常事,不需要在一个女人面前炫耀!”
此时我方才看清楚扶着他的女子竟是绿衣,她一身黑衣,脸色雪白,眸子里闪着难言的情绪,微皱着眉看着衿。
“哈哈,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羞辱她,来人,拿药汤!”衿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露出野兽嗜血的笑容命令道。
岳少陵微微有些茫然,当他看到下人端来一碗乌黑的汤药时,立刻变了颜色:“你要干什么?”
衿讽刺地笑道:“我要让你们岳家断子绝孙,把这碗堕胎药喂她喝下去!”
岳少陵这才恍然大悟,挣扎着骂道:“即墨衿,你不是人,你这个是畜生,你竟敢这样对静婉?你疯了吗?”
衿笑意更深:“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那是因为你没我心狠!”
我接过药碗对岳少陵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少陵,不要阻止他!”
绿衣眼中闪过一缕惊讶的光芒,随即扶住岳少陵,不让他摔倒。衿也微微疑惑,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
我端起碗,放至唇边,看了衿一眼,冷冷的一笑,要喝下那浓黑的汤药。
药刚沾唇,便听到岳少陵焦急的大叫道:“不要喝!”他怒衿道:“静婉的孩子并不是我的,自她嫁进王府,我们便一直分居,后来虽同住一室,但仍以礼相待,并没有做过越规的事,你若以为这孩子是本王的,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岳少陵一席话说得又快又急,因为激动脸上浮起异样的潮红,胸膛起伏着,不停的咳嗽起来,绿衣忙在背后拍着。
而我已经喝了一口,衿心念如电般转过,还没等我喝第二口便伸手击落药碗,瓷碗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乌黑的药汁泼了一地,如溪般缓缓地流淌出一条曲线。
“快叫大夫!”衿脸色微微发白疾声道。
我冷笑:“喝下去岂不是趁了你的愿,你忙什么?”
他恼怒的瞪了我一眼:“你这个牙尖嘴利的……”
岳少陵长出了一口气,黯然地望着我:“静婉,难道这孩子……”
我默默的低头,不敢对上他失望而又难过的目光。
“还不快去扶着公主,愣在这里做什么?”衿一脚踢向站在一边的侍卫怒吼道。
但侍卫是男子,我的身分又是公主,自然不可以肢体相触,绿衣上前扶着我轻声道:“二皇子莫要着急,难道忘了绿衣就是一位大夫吗?待我给公主诊断之后再说,此事不宜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