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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扑朔迷离

一大早,司马青宴就打电话找雷亚峰:“警官大人,今天退烧了?”

“是的,感觉轻松了许多。”

“刚才看报纸,昨天本市的晚报,一家美容店年轻的女老板猝死,报纸上没写死因,警方已经介入。这是你昨天来学校找我的原因?”

“差不多。年轻的女老板死在自己的卧室,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死者体内检出氰氢根离子,可以初步排除是自杀,是大前天夜里发生的事。”

“大前天晚上?我们报纸上的社会新闻可真够及时的。”

“典型的密室谋杀,我想你可能感兴趣。”

“你这是典型的主观臆断。”

“也许吧。美容店的案子与前些天的一桩失踪案之间存在关联,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失踪案?谁失踪了?看来,刑警的消息真比我们这些老百姓灵通。”

“都是一些坏消息,听得太多,只会让人感到沮丧和烦恼,不知道会更好一些。”

“这件事我有兴趣知道。”

“我猜到你会感兴趣。现在两个案子都挺难办的。昨天,另一个嫌疑人意外死掉,是车祸,高队长发脾气了,真让人焦头烂额。”

“又一个嫌疑人?好像越来越复杂了。雷亚峰,你已经成功地吊起我的好奇心。”

“那你就过来吧,算是帮我的忙。现在大学也放暑假了,你找不到推托的借口。”

“我可不想和高队长共事,指手画脚的。我又不是他的部下,用不着听他的官腔,被他训斥。”

“可以参照从前的做法,请你做咨询顾问,如何?”

“同意,这样效率最高。我不用看现场,你已经看过了,我们要充分相信一名刑警队骨干的现场观察能力,对吗?带上你能带出来的所有材料,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现在可以吗?”

“当然,只要对办案有帮助,什么时候都可以。”

“天人宾馆旁边有一家KTV,设备很不错,也清静。白天包间六十元,不限时,还赠送红酒、果盘和爆米花。现在要想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没有比那里更便宜的了。”

“为什么选择KTV?就因为价格便宜吗?”

“最近我突然迷恋上唱歌,到时候我可以顺便唱给你听,深情的男中音,无偿奉献。”

雷亚峰笑了,“不行,工作时间,我去那种地方不合适。而且这几年鬼哭狼嚎听得太多,我的听力严重受损,还有了条件反射,一进包间就头晕。学校里方便吗?我可以过去找你。”

“我忘了你是警察,看来做教师也有好处。你最好不要过来,这个电话我还是跑出来打的,那帮家伙正在四处找我下棋。再说,老有警察开着警车过来找我,看见的人都会以为我犯了事,自毁形象。”

“最好是请你到队里来,高队长其实很好相处的。”

“你们那里太乱。等你混到有一间自己专有的办公室,再请我过去吧。”

“咱们可以去会议室,宽敞明亮,就算是我自己的办公室。”

“算了吧,那种地方随时会有人推门闯进来,门都不敲一下,把人吓一大跳,进来以后还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人看。”

雷亚峰笑道:“刑警队不是大学,不讲究斯文。再说,谁进会议室之前敲门?”

“咱们去天人宾馆吧,找个房间,我喜欢在熟悉的地方思考。”

“好,我这就过去--还有一位同事可能也会去,她是你的崇拜者。”

“是崇拜我的歌声吗?”

“差不多。”

雷亚峰和富莉赶到天人宾馆,司马青宴已经在八楼开好的房间里了,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房间号。雷亚峰、富莉坐电梯上去,司马青宴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前,眺望下面的街景,听见他们进来,他回头大声说:“欢迎光临司马青宴的临时推理室。”

雷亚峰向他介绍富莉:“富莉就是你的崇拜者,办案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把‘司马青宴’挂在嘴边,让人头疼。”

富莉笑道:“如果你的头脑更灵活一些,我们其实不好总麻烦别人的。”

富莉的出现让司马青宴稍感意外,“刚才雷亚峰在电话里说还有一位同事也要来见我,他是我的崇拜者。我还以为是个男同事,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其实雷亚峰说的是:‘她是你的崇拜者。’汉语的一大缺欠,是在口语中‘他’‘她’不分。一百年前,曾经有作家尝试过‘伊’,方向对头,可惜选的字眼儿不太妥当,最终被‘她’取代。那以后,这个缺憾很难改变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在某些微妙的场合,非常重要。口头对话的时候,‘他’‘她’这两个同音字让我们不能直接理解别人话语的确切含意,偏偏又不方便询问,无法让人家讲得更明确一点。比如现在,如果我知道和你一起过来的是富莉,我会换一件干净的衬衣,再好好刮一刮脸。”

富莉看了看司马青宴,他穿的是一件黑色T恤和灰色长裤,头发梳拢得一丝不苟,露出一个饱满的额头,下巴和两腮上都很干净,看不到粗硬杂乱的胡楂儿,于是微笑说:“你这样不是很好吗?还要怎么打扮?”

雷亚峰说:“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富莉已婚,心无旁骛……”

富莉赶快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到桌上,“我去弄点喝的,你们想喝什么?”

司马青宴说要茶水,泡得浓一些最好。雷亚峰把带来的资料放到桌上,拿出自己整理的一份案情简况,司马青宴立刻埋头看起来:

六月二十三号上午十一点四十分,董砚生回钢管厂宿舍的家里取画,一共四幅国画,装在纸盒当中。

他于当天上午十一点五十七分左右离家。

下午一点零五分,董砚生主动打电话给李容容。通话八分钟。

一点二十五分,主动打电话给安玉真,通话五分钟。

一点半之后,董砚生驾驶皇冠汽车在青海路一带遇到万副馆长一家,请他们上车。

一点四十六分,驾车通过珠江路与泰山路的十字路口。

几分钟后,万副馆长一家下车,位置大约在浴场东路与康复中心之间,皇冠车掉头向东,一个年轻人与董砚生交谈,然后上车,去向不明。

两点十三分,快递员打电话给董砚生,催他出来领取邮件。电话接通,除了一声应答,董砚生没有说话,通话时间持续两分钟。

当天雨后,大约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浴场管理员发现海滩上的皇冠汽车。

天黑以后,小豁牙发现海滩上的皇冠汽车,确认车内无人之后,砸碎车窗玻璃,偷走装画的纸箱。内有三张国画。

晚上七点零三分,董砚生再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李容容,持续两分钟,没有说话。

六月二十九号警方开始调查董砚生失踪案。

董砚生家出现可疑纸片,上面有董砚生的亲笔签名和骷髅头像,宠物狗被毒死,纸片和狗尸中均检出毒物。

可疑的纸片再次出现,被塞入安玉真的卧室,上面同样有董砚生的亲笔签名和骷髅头像,无毒。

李容容猝死在自己的房间中,体内检出氰化物。

范志斌逃避调查,意外死亡。在他房中发现与可疑纸片相关的证据。

雷亚峰最得意的一点,是自己对皇冠车右侧划痕的分析,由此推测这辆车的行驶路线。所以等司马青宴看过案情简况和材料之后,他马上向他指明了这一点。

司马青宴同意他的分析,“不过,你最早发现皇冠汽车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防浪墙上相应的刮痕。”

“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汽车上,而且,先前我们刚刚收拾起来许多散乱的人骨,所以……”

“在汽车拖离现场几天之后,你才回到现场,对防浪墙上的刮痕进行拍照。这些证据,用来推理还可以,拿到法庭上做证据,就值得推敲。”

然后司马青宴指着桌上的材料说:“最后一个见到董砚生的是万副馆长,他的证词非常重要,而且其中一个细节很有意思。”

“什么细节?”

“雷亚峰,如果哪一天我开着车在路上遇到你,请你上车,你会从哪个车门上来?假设当时车中只有我一个人。”

“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当然要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那样咱们说话方便一些。”

正好富莉端着茶水走进来,司马青宴转向她,重复同样的问题,“如果我遇到的是你,请你上车,你会从哪个车门上来?请记住,当时车中只有我一个人。”

富莉给大家斟上茶水,想了想,说:“我可能不会像雷亚峰一样随便,还是尽量坐到后面吧。也不一定,要看我当时所在的位置,而且,如果你已经替我打开了前面的车门,我也不会刻意坐到后面去。”

司马青宴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关系比较亲近和随便的人,通常会选择坐到开车人的身边。如果只是普通的熟人,在开车人没有明示的情况下,通常会根据自己和汽车的相对位置,决定从哪里上车。但是,如果一个熟人刻意选择坐在后面,我认为,这个人应该有所顾虑,或者有一些拘谨,就像富莉一样。”

富莉说:“这中间是有一点差别,如果开车的是雷亚峰,我可能会尽量坐到前面吧。”

司马青宴说:“万副馆长看到那个戴遮阳帽的人坐到董砚生的后面,说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那种亲密的、随便的关系,彼此之间稍稍有一点拘谨。”

富莉问:“这很重要吗?”

雷亚峰说:“当然重要。假如那个戴遮阳帽的人是安玉真、李容容中的一个,单凭坐到后面这一点,就可以确定那是安玉真,而不是李容容。”

“有道理。”

雷亚峰说:“找到那个戴遮阳帽的人,也就找到了董砚生的下落。但万副馆长提供的线索实在太模糊--性别不详,年龄不详,戴一顶深色遮阳帽,白色短袖衫,身材普通。而且万副馆长一直强调自己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可能把别处看到的人错误地移到这里来。”

富莉显出一脸的失望,“现在再加上司马青宴的一条判断:那人与董砚生的关系算不上亲密、随便,互相之间稍稍有一点拘谨。还是太笼统了,不好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司马青宴说:“咱们不妨继续向前回顾,可能会发现更有趣的线索。在这里,我想提出一个概念,名叫‘初始的目的’。”

“我最烦抽象的概念,你能不能只谈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东西?”

“好。咱们看一看万副馆长怎么说的,他们一家人搭乘董砚生的车,下车之后,‘他掉转车头往回开’。董砚生原路返回,说明他原本不想到这里来,这里不是他初始的目的地,同时说明戴遮阳帽的人也是他偶然遇到的,并不是约好在那里见面。问题在于,他原本想到哪里去呢?一种可能是通过浴场东路到海滨浴场,更大的可能,是在某个路口向北拐,到某个地方去。”

雷亚峰说:“这些我们设想过了,可找不到相关线索。别忘了那个戴遮阳帽的人,董砚生在路上与他偶遇,这个人的出现会不会干扰了董砚生初始的目的,让他改变初衷?”

“很好的问题。”司马青宴说,“那么咱们就看看董砚生的初衷会是什么,他原本想要去哪。”

“我们设想过各种可能性。”

“可能性这种东西,爱想几个就有几个。这句话是谁说的?埃勒里·奎因还是雷蒙德·钱德勒?不过,列举太多的可能性毫无益处,只会把自己搞糊涂。”

“是的,验证的过程工作量太大,令人疲惫,感觉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司马青宴指着案情简况说:“实际上,在我眼里,最醒目的还是这两条:‘一点二十五分,主动打电话给安玉真,通话五分钟’、‘一点半之后,董砚生驾驶皇冠汽车在青海路一带遇到万副馆长一家,请他们上车’。”

富莉说:“我们第一次找安玉真调查,她只说董砚生曾经打给她一个电话,没什么重要内容。拿到董砚生的通话清单之后,我找她确认,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她说董砚生在电话里问她需要什么东西,他可以从北京捎回来。而且还对安玉真表达歉意,认为他们互相之间太缺少交流,最近变得生疏了。”

“你相信她的话吗?董砚生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突然良心发现?”

“我也希望安玉真能仔细说明,他们具体谈的是什么。她告诉我,董砚生说的话空洞、虚伪、缺少诚意、不知所云,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认为,安玉真一直深爱着董砚生,只要董砚生对她说话,无论说些什么,她都喜欢听。所以,她的解释还算合理。”

司马青宴说:“你们注意看时间。这次通话之后不久,万副馆长一家在路上遇到了董砚生,正开车赶往什么地方,而且脸色难看。我要提醒你们注意几点:第一,董砚生和安玉真通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第二,董砚生的神色是否与刚才的电话有关系?如果有,那他要去的地方与那段通话是不是也有关系?”

富莉说:“通电话的时候,安玉真在学校。我去学校调查过了,董砚生很久不曾到学校来找安玉真。而且那天下午从一点半到三点多,安玉真接连有两节生物课。”

司马青宴说:“调查是刑警的责任,你们跑腿,我动脑子--还有第三点,你们记得我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吗?”

“你说的可不止一句话。”雷亚峰说,“你指的是哪一句?”

“今天早上,你和我在电话里商量见面的事,你提到你会带上一位同事,说:‘他(她)是你的崇拜者。’从这句话中,我根本听不出那位崇拜者的性别,所以一见到富莉这位漂亮的女刑警,我就对你们感叹说汉语的一大缺欠,是在口语中‘他’‘她’不分。”

雷亚峰说:“我当时想说的是‘她是你的崇拜者’。”

“但我理所当然地听成‘他是你的崇拜者’,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不然的话,我会让自己出场的时候更帅气一点。”

“这只能算一个小误会,无关紧要。”

“某些地方,这种误会恐怕是致命的。六月二十三日那天下午,快递员给董砚生打过一次电话,中间的过程你们做过笔录。找到了,我猜这一份笔录是富莉做的。”

“是的。”

“很好的书法,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标点用法正确,避免了许多误解。”

看得出,这样的夸赞让富莉很难为情,好在司马青宴适可而止,“请富莉把这段笔录读一下吧。倾听,可以更好地还原当初的对话,比阅读更容易触动灵感。”

富莉找到笔录中的那一段,读出来:

“我打董砚生的电话,想让他自己出来拿邮件,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他‘喂’了一声,却不说话,我吆喝了几句,他一声不吭。那时候快要下雨了,我说我已经到了,让他赶快出来取邮件,他不回答。我问他到底想不想要他的包裹,他就是不理,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你能确定电话真的拨通了?”

“当然,开始的时候他应了一声,我还能听见那边吭哧吭哧的声音,像一个人在咳嗽还是在喘粗气,可他就是不理我。他不理我,我就不再嚷,听听他到底想怎么样。”

“你还听到什么?”

“一个人高声喊:‘放开他!’”

“谁喊的?”

“一个男的,不是接电话的人。”

“然后呢?还喊什么了?”

“没有了。电话那边好像有人敲打了一下什么东西,很快又砰的一声响,好像是打碎了一大块玻璃,许多玻璃碎片落到地上。后来电话就被挂掉了。我重打,铃声只响了两下,我再打,那边已经关机。”

司马青宴凝神倾听,连连点头,“这一段笔录当中就有一个我刚才谈到的问题:快递员听到的究竟应该是‘放开他’,还是‘放开她’,你们谁能告诉我?”

富莉说:“当时我做笔录的时候,写的是‘放开他’。”

“那么,你这样写的理由是什么?我相信,到底应该是‘他’还是‘她’,连快递员自己都不能确定,对吗?”

“对。这样写,确实有一些想当然的成分。难道在现场还有一个女人?”

“把女人考虑在内,可以让我们的思路更开阔一些,避免遗漏重要的线索。”司马青宴说,“你们已经认为,快递员接听电话时,电话那边董砚生所处的位置,就是凶杀现场,对吗?”

“可以确定。我们认为,这是一段凶杀现场的间接描述,快递员从电话中听到的,是一段袭击过程的现场直播。起码董砚生在那个时间受到了攻击,另外,我们不认为当时他是在车内。”

“好。咱们来看看快递员怎么说的: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他‘喂’了一声,却不说话……我还能听见那边吭哧吭哧的声音,像一个人在咳嗽还是在喘粗气,可他就是不理我……一个人高声喊‘放开他!’。听那声音,和接电话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感觉电话旁边不止一个人。从快递员的这些描述来看,我认为,当时电话的那一边一共有三个人,我们不妨用甲、乙、丙分别来代替。”

司马青宴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出来:

甲:接电话者,男性。

乙:说“放开他(她)”者,男性。

丙:“放开他(她)”那句话中所指的那个他(她),性别未定。

“好啦,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现场发生了攻击行为,丙是被攻击者。那么,董砚生是甲、乙、丙中的哪一个?”

雷亚峰说:“我认为,甲是攻击者,乙是目击者。假设董砚生是受到攻击的丙,那么,说出‘放开他’的乙是站在他一边的,有可能成为他的帮手。在这种情况下,董砚生不太可能被害,否则那位目击者早已经报警。还有一个问题是,处在被攻击的情况下,他恐怕顾不上接听电话。”

富莉说:“难道董砚生是目击者乙?他在某个地方,要制止一场争斗。这种情况下,他倒是有机会接听电话。不过,快递员可以确定,乙并不是最初接听电话的那个人。”

雷亚峰说:“剩下来最后一种可能,董砚生是接电话的甲,而且,是攻击者。那样的话,现场的情况就是一对二,他面临着两个对手。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发起攻击的董砚生,最终反而成了受害者。如此推导下去,凶手可能会是两个人。”

富莉露出迷惑的表情,“两个凶手?可我们现在竟然连一个嫌疑犯都没有发现!”

司马青宴说:“这只是逻辑推导的结果,还不是结论。但你们要记住这个推论,董砚生可能是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好了,现在我再提醒你们,回头看一看我刚才强调的两点:董砚生和安玉真通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他的神色是否与他们的通话有关系?好了,咱们继续向前看。六月二十三号中午,董砚生回家,匆匆而回,匆匆而去,停留的时间很短。据安玉真讲,董砚生进家之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那么,董砚生这次回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不难猜出。他回家看看他喜欢的小狗乔乔,带一些狗粮回家,最主要的,应该是回去取画。”

“对。董砚生全部的书画都放在家里,他要带画去北京,事先必然要选定带哪一些画,并且妥善包装起来,方便携带。当天中午他在家只停留了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够,说明这次回家之前,他早已经把画准备好。咱们来看一看雷亚峰去北京调查的结果,还有监控录像的记录:北京画廊的魏先生说,他和董砚生早在周一就商定了买画的事,魏先生再找买家商量见面的时间,确定以后会通知董砚生。所以,去北京到底应该带什么画,周一的时候董砚生已经可以确定。他需要把那些画准备好,魏先生的电话随时可能打过来。于是周二上午他回了一次家。从监控录像上看,他在家里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在此之前,他一周之前回过一次家,那个时候魏先生还没有向他提起买画的事。据此推测,周二上午董砚生回家,就是为了准备书画。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几幅画用宣纸包裹起来,装进一个纸盒当中,再用胶带封装好。”

雷亚峰说:“包装妥当的书画,董砚生依然放在家中。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当然不会放到青海路那个农家院子里,也不会放在车里,带着它到处转悠。比较起来,还是钢管厂的家里最安全。所以周四中午回家,主要是为了取画。因为纸盒已经包装妥当,董砚生在家里停留的时间非常短。”

司马青宴说:“对。问题是,当万副馆长坐进汽车时,他看到的纸盒已经被人打开过。盒子里装着董砚生准备交易的绘画,他不会允许随便什么人打开它。我们有理由相信,是董砚生自己打开了纸盒--去北京的火车晚上才开,董砚生带着纸盒回到青海路的住处之后,可能出于谨慎,打开纸盒再检查一下几幅绘画,结果他发现了什么?”

富莉完全被司马青宴的分析吸引住,盯着他的嘴,毫不理会他的问题。雷亚峰说:“小豁牙说,他从皇冠车中偷到的纸盒中只有三幅画,而北京的魏先生原本要董砚生带去四幅画,其中少了一幅《荷花雨意图》。”

司马青宴说:“小豁牙没有撒谎,《荷花雨意图》确实不在纸盒里,它后来出现在李容容的房间里。等一等,咱们先不去管《荷花雨意图》如何到了李容容手里,先想一想是谁在小豁牙之前把《荷花雨意图》从纸盒中拿走的。”

雷亚峰说:“董砚生已经跟魏先生说定要卖这幅画,当然不会是他。从周二到周四这段时间,装着四幅绘画的纸盒子一直放在董家的书房里,最方便接触到它的,是安玉真。”

司马青宴点头:“安玉真如果要对那些书画做手脚,有便利的条件,也有足够的时间。把一幅画从纸盒里抽出来,并且不留痕迹,难度并不大。”

“可是,安玉真为什么要这样做?”

富莉插嘴道:“她为什么不这样做?她是一个女人,是董砚生的妻子,在知道董砚生为什么卖画之后,她有一万个理由把那些画留下来。她只拿其中的一幅画,太客气了。”

雷亚峰说:“既然这样,安玉真可以把整个纸盒留下,不是更简单、更解气?”

富莉说:“每个人处事的风格不一样。安玉真不太关心董砚生的收藏,纯粹的书画买卖她并不关心。不过,如果这种买卖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李容容,为了给董砚生和李容容换回来一个永久的爱巢,安玉真绝对不能容忍。说到底,她真正关心的是董砚生,是他的情感。”

司马青宴说:“夫妻之间如何处置共同财产,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内。假设拿走那幅画的人是安玉真,后面的许多事情就很好解释了--董砚生回到青海路89号,突然发现纸盒里的画被人做了手脚,最珍贵的一幅画不翼而飞。他立刻明白是谁干的,马上给安玉真打电话,时间就是一点二十五分,通话时间为五分钟。别忘了,这是一对关系冷淡的夫妻,互相之间无话可说,婚姻和家庭名存实亡,而且董砚生刚刚才离开安玉真和那个家,能让他主动打电话给妻子的,一定是画。在那五分钟里,安玉真从电话里听到的,是董砚生的咆哮和质问,是他愤怒的咒骂和威胁。对董砚生这类人来说,心爱的藏画被人偷偷拿走,简直像身上被割下一块肉一样。安玉真毫不退让。于是,满腔怒火的董砚生放下电话,立刻开车去找安玉真,要去夺回那一幅《荷花雨意图》。万副馆长在路上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愤怒的董砚生。所以万副馆长说,董砚生的表情好像刚刚和别人吵过架。”

雷亚峰在心中迅速算一算,“按照距离和车速来计算,董砚生放下电话,立刻从青海路的住处出发,出现在珠江路口的时间,基本与录像相符。”

富莉恍然明白,“怪不得安玉真告诉我,董砚生在电话里‘揪住一个问题,不断地重复,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她没有撒谎,但董砚生说的不是歉疚的话,他是在质问安玉真。”

雷亚峰说:“我们假设前面的推理全部成立,董砚生确实要赶去见安玉真,那么,他中途遇到的戴遮阳帽的人又是谁?那个人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早有预谋?董砚生是和他一起去见的安玉真吗?”

司马青宴说:“对。前面我们分析过,袭击发生的现场有三个人。董砚生,加上戴遮阳帽的人,还有董砚生要找的安玉真,正好把人数凑齐了。”

“安玉真在现场?”

“对,怒气冲冲的董砚生找到了她,对她实施了攻击。因为某种意想不到的原因,他自己最终成了受害者。袭击发生的时间就是快递员打进电话的时候。剩下的关键是地点,到底是在海滩上,家里,学校,或者某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地方?”

富莉有些泄气,“我们去过他家几次,没发现作案的痕迹,而且二十三号下午安玉真根本就不在家。她在给学生上课,难道她会在教室里,当着几十个学生的面杀死董砚生?”

司马青宴沉吟后道,“反正会有那么一个合适的地方,一个合适的时间缺口。”

“好吧,咱们姑且假设,安玉真把愤怒的董砚生约到某一个隐秘的地方,用某种手段把他害死。然后呢?她如何处置那具沉重的尸体,如何把汽车弄到海滩上去?我们调查过了,她根本不会开车……”

李卫突然打电话过来,通知雷亚峰和富莉回去,高队长要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研究案情。雷亚峰对司马青宴说:“可惜,李容容死在芳菲美容店一案,还没听到你的想法。材料上对房间的状况描述得很细致,你都看过了?”

“看过,李容容这个案子并非自杀,是谋杀,而且发生在一个标准的密室之内,唯一的出口被从里面闩住,找不到谋杀之后凶手逃脱的出路。但我认为,从技术的角度来看,谋杀是可行的。我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案子。”

雷亚峰说:“我反复研究过现场,实在想不出实施谋杀之后,凶手如何逃脱,难道凶手会穿墙术?”

“不需要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说起来很简单,只要具备某种条件--也许我是误入歧途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些材料我还要好好研究一下。”

“具备什么条件?”

“大前天晚上的天气情况怎么样,你们记得吗?”

“那一晚天气正常,可我就是那天夜里着凉的。”

“我的想法可能行不通。谁知道呢,我需要更确切的天气资料。”

雷亚峰使劲揉搓着自己的下巴,“知道吗?你现在就是在装神弄鬼,为什么不爽快地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我做事稳健,不想有失误,成为别人的笑柄。”

雷亚峰没有时间追问,和富莉匆匆离开宾馆,开车回去。富莉神色复杂,一路上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快到刑警队的时候,她突然对雷亚峰说:“先送我去城郊中学,你自己回去开会。”

“怎么了?”

“上次我去学校的时候,有些事可能被我疏忽了,想再过去核实一下。”

“很重要吗?一定要现在去。”

“但愿不重要。快点吧,好吗?”

雷亚峰掉转车头,直奔城郊中学,“你是去找安玉真?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用。我只想要确认一下,那天下午安玉真是不是确实是在学校里上课。上一次去,我只看到了一份课程表。”

富莉在学校大门外下车,让雷亚峰回去跟队长说一下,她不会耽误很久的。雷亚峰答应一声,原路返回。

富莉在门房那里打听,学校的老师们还没有放暑假,安玉真今天也在。说话之间,那天见过的徐主任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富莉和他打招呼,告诉他自己的来意。徐主任爽快热情,一定要陪她去见安玉真。

安玉真不在办公室里,同室的那位娇小的历史老师笑吟吟地告诉富莉,早晨上班之后看到过安玉真,后来一直不见她的踪影,估计她是在生物实验室里。

“安老师有自己的实验室?”富莉疑惑地问,胸口那里突然感觉一阵沉闷,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徐主任说:“对。所谓生物实验室,只不过是两间旧教室。”

“在这楼里吗?”

“不,在外面。生物实验的气味比较大,还会产生一些卫生方面的问题,所以学校把实验室安排到远离教学楼的地方。”

富莉注意到墙上贴着的课程表,六月二十三日星期四,下午第一节、第二节安玉真都有课,和上一次看到的一样。

“老师上课的时间,会不会与这张课程表安排的不符?”

“有那种可能,临时有事的时候,老师之间会调一下。”

“看看这里,六月二十三日那天下午,安老师是不是上了两节生物课?”

徐主任说:“这个我说不准,等会儿你问一问她自己吧。”

小巧的历史老师在旁边说:“二十三号我和安老师调过课的。那天上午我在五班有一节历史课,因为婆婆病了,我上午要去医院探视,就与安老师掉换,把五班下午的生物课调到上午了。”

“这样的话,安玉真那天下午其实没有课?”

“第一节没有,第二节她照常上课。”

“那么,两点半之前她在哪里?”

“在这间办公室,或者实验室、阅览室,总之是在学校里。”

富莉胸口那种气闷的感觉更强烈了,“徐主任,请马上带我去生物实验室看一看,好吗?”

徐主任带着富莉离开办公室,从楼里走出来。生物实验室在操场的远端,是独立的一排平房。校园里一片安静,两个人快步穿过空荡荡的操场,徐主任一边走一边说:“初中的生物课程中有一些实验项目,以前学校里缺少经费,好多的实验课都省略了,只让学生自己看一看教材。近几年有了专项的经费,安老师又受过相关的教育,学生们也比较欢迎,实验课就基本按照教材来上。”

富莉一直盯着远处的实验室,渐渐走近时,看得出这几间平房已经很有些年头了,绿色油漆的木门木窗,虽然修理过,却都带着明显的旧时代痕迹。安玉真和她的课程在学校里的地位,从这些旧门旧窗上就能看出一二。

那扇绿漆的木门没有上锁,两个人推门进去。眼前是一间大教室,十几张黑漆大桌子散布其中,桌面上摆放着天平、试管架和一些烧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气味。徐主任冲着里面喊了几声“安老师”,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听不到回答。

“安老师可能出去了,怎么连门也不锁。”徐主任嘴里小声嘀咕,一边从桌子中间走过去。教室的尽头还有一扇窄窄的木门,门框上方挂着的一块牌子上写着“实验准备室闲人免进”。徐主任推了推那扇门,门从里面锁着。

富莉跟在后面,这一间实验室的南北两面都开着很大的窗户,光线充足,看不到什么隐秘的角落。徐主任用力拍一拍那扇窄门,高声问:“安老师在吗?有人找你。”

依旧没有回答。富莉站在徐主任身后,能听到那门里传出一种声音,持续不断。徐主任把门敲得更重,大声喊叫安玉真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那种单调的声音,一成不变。在徐主任喊声的间隙中,突然传出铁器互相撞击的叮当声,只有轻微的一下,听起来却十分清晰。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徐主任的神色紧张起来,“你等着,我绕到后面看一看,千万不要出事了。”

徐主任跑出实验室,绕到平房后面去。富莉贴到门上细听,里面传出的似乎是水流的声音。那个瞬间,压在富莉心头的预感一下子清晰起来:一直眉目不清的董砚生案件,可能会在这间屋子里取得重大突破。富莉难掩心中的兴奋,马上打电话给雷亚峰,电话那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专案组的会议已经开始了。

门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徐主任从里面打开房门,“幸亏这边的门开着,进来吧,安老师可能出去了。”

准备室的面积不大,迎面靠墙摆放着几个高高的格架,向上一直抵到天花板,格架上面摆满了化学药瓶、各种仪器和玻璃器皿。门的左边,靠墙是一个狭长的操作台,瓷砖镶面,与一个水池相连。水池中的一只水龙头半开着,清亮的自来水正在不紧不慢地流淌,冲溅着池底的过滤网,刚才他们从门外听到的,就是水流激溅的声响。

门的另一边,又是一个高高的格架,上面摆放着许多动物标本,有猫头鹰、鸽子、装在玻璃匣中的蝴蝶和昆虫、蜥蜴、蛇和青蛙。更多的是浸泡在玻璃瓶中的动物器官和组织,透过玻璃,浸泡在无色福尔马林液体中的一个个脏器形状怪异,灰白肿胀。格架尽头的角落里,竖立着一个玻璃柜,四面透明,一人多高,里面空空的。

富莉的心里稍感失望。房间的另一侧还开着一道门,刚才徐主任就是从那里进到准备室的。富莉走过去,门外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围墙,墙上开着一道铁栅栏门。富莉从准备室里走出来,她看到在实验室和学校的围墙之间是一条窄窄的过道,杂草丛生,上面散落着一些石头和碎砖块,杂草中间正有一缕青烟冒出来。

富莉走到近前,看见靠墙的地方用砖块围成了一个方池,里面一片焦黑,一大团灰烬完全燃烧过了,细细的一缕青烟正在消失。方池上面的围墙已经被浓烟熏黑,证明这里曾经焚烧过不少东西。

徐主任看见富莉一直在打量砖池,于是解释说:“生物实验室里用过的活体标本,一般情况下就拿到这里烧掉,比如解剖过的青蛙、白鼠、鸽子什么的,还有用过的试纸药剂,烧掉总比扔出去更安全,更卫生。”

富莉回到铁栅栏门边。围墙上的这道栅栏门是可以锁的,现在锁头已经被打开,吊在一只锁孔上。拉开栅栏门,门外有一条简易的土路,沿着围墙向前伸展,土路下面是大片的空地,上面堆着许多建筑垃圾。

徐主任跟着富莉走到外面,“有时候,安老师为了赶时间,也会从这里直接走回家。顺着这条小路,再向南拐,要比走校门那边省下不少路程。但下雨之后就不行了,太难走。”

富莉点头,“安老师去哪了?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徐主任不满地说:“最近她有些心神不定,真拿她没办法。像这样开着门就离开,万一被人闯进来,容易出事的。”

富莉走回来,试着推动铁栅栏门,吊在锁孔里的锁头轻轻晃动,碰到铁栅栏门的边沿,铁器相碰的声音非常耳熟,与刚才富莉在准备室门外听到的声音一样。显然,刚才他们走进实验室的时候,什么人正在准备室里,徐主任敲门之后,那人才匆忙离开这里。

那人会是安玉真吗?她躲在准备室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开门,反而要匆匆逃走?富莉重新走回到砖池那边,捡起一根树枝,蹲下身慢慢拨动灰烬。

看起来,最近这里进行过多次焚烧,燃烧得非常充分,残存的灰烬已经完全炭化。富莉把树枝插得更深一些,在灰烬底部碰到一块硬物,拨一拨,一块薄片从灰烬中露出来。徐主任捡起另一根树枝,和富莉一起把薄片夹出来。

那是火柴盒大小的一块钢片。徐主任等它晾凉了,拿到手中细看,“好像是手机里的,这一个缺口是安放手机卡的地方。”

在焚烧实验残余物的地方找到手机零件,不同寻常。两个人继续翻弄,从灰烬中又找出另一小块钢片,还有一个皮带扣和一个拉链的小拉环。

不需要更多的发现了。富莉走到一边,再次拨打雷亚峰的电话。这一次电话拨通了,雷亚峰一接电话就问她在哪。

“我还在城郊中学。”富莉说。

“幸亏你没回来,刚刚被队长狠狠训了一顿。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可能是找到了。”

富莉的眼睛突然涌上了泪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心里是难以克制的激动。雷亚峰听她声音有些异样,急忙问她怎么了。富莉做了一个深呼吸,等情绪完全平静下来,说:“没什么,刚才好像被烟呛到了--有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安玉真在学校里有两间自己的生物实验室,是独立的两间平房,位置比较偏僻。有意思的是,实验室后面的围墙上开着一道门,门外有一条小路。徐主任说有时候安玉真会顺着那条小路走回家去。”

雷亚峰沉默片刻,“你现在就在实验室?”

“对。”

“安玉真也在吗?”

“她好像刚刚离开。实验室后面的过道里,还有一个土造的焚烧池,有新鲜的焚烧的痕迹。你猜我在里面找到了什么?一个皮带扣,一个拉链的拉环,还有两块手机上的残片。”

雷亚峰说:“好,你留在那里,我马上过去。”

富莉说:“多带几个人过来,唐敏和俞小炎经常到董砚生家去练习绘画,你顺路去找找他们两个。我现在有些担心,特别是唐敏,这几天她一直在董砚生家陪伴安玉真,夜里也不回去。”

雷亚峰迅速应道:“明白你的意思,我马上去找他们。”

富莉的话让守在旁边的徐主任明白事情严重,他刚想到前面去找校长过来,被富莉叫住,“你先不要声张,我们现在只是在调查,还没有明确的结果,张扬出去,对安老师和学校都不好。”

徐主任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亮汗。现在,眼前这个狭窄的过道让他感觉一阵阵战栗,他借口这里太闷热,穿过准备室,走回到前面的教室里,把门窗全部敞开。来回走动的时候,他的双腿一直在颤动,难以抑制,必须扶着两边的桌子。午后的阳光热烈地投射到操场上,远处的几个人影让徐主任的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富莉回到准备室里,找出一张纸,把刚才发现的几样东西包起来,放进证物袋中。她一边重新检查准备室里的格架,一边问徐主任对安玉真的印象。徐主任不肯走回准备室,站在门外与富莉对话,态度和口气都比先前谨慎了许多:“我对安老师的印象不怎么深,她与世无争,担任的科目在学校里又不重要。平日里除了上课,她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格架底层的角落放着一只玻璃瓶,里面浸泡着一团紫色的东西,类似动物的肝脏。富莉蹲下身,要把玻璃瓶挪出来一点。伸出的手碰到瓶子后面的什么东西,软软的。拿出来看,是一顶深蓝色的男式遮阳帽,很干净,帽子的一侧带着几道暗色的痕迹,已经干结了,看样子像喷溅的血迹。

万副馆长说他看到一个人坐进了董砚生的汽车,身穿白色短袖衫,头戴一顶深颜色的遮阳帽。那个人戴的会不会就是这一顶?果真如此的话,那天董砚生怒气冲冲驾车驶过珠江路口,目的地不是别处,就是这间实验室!就像司马青宴分析过的一样。

那个戴着遮阳帽的人到底是谁?安玉真保存着遮阳帽,说明他们彼此熟悉,他们夫妇都相识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富莉想到了俞小炎,那个跟随董砚生学习美术、在海滩上帮助他制作沙雕的高中生。富莉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让徐主任看好准备室和教室的门,不要乱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刑警队的人很快会来这里取证。

然后富莉跑出准备室,穿过栅栏门,顺着围墙外的小路奔跑,一边打电话给雷亚峰。雷亚峰说他刚刚从俞小炎家出来,俞小炎不在家,现在雷亚峰正在赶往唐敏家里。

富莉说:“我刚在实验室里发现一顶遮阳帽,深蓝色,带血迹。董砚生一定来过这里,戴遮阳帽的人很可能是俞小炎。现在我要到董砚生家,但愿唐敏别出什么事。”

雷亚峰还想再问,富莉已经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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