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坐着三人,另有四名侍女垂目候在一旁,青木藏椅上坐着的人便是江万海江丞相。
这是月儿头一次见到这位江丞相,自己的父亲。
她曾经无数次幻象过自己父母的摸样,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器宇轩昂,身材魁梧的权倾朝野的丞相。看其样貌不难得知,这位江丞相年轻时定是相貌堂堂,气质卓绝的人中龙凤。
月儿痴痴的看着江丞相,半晌才看向坐在一旁手中捻着佛珠的江夫人,她眼中含泪,明显是刚刚溜过泪。
另一个坐在夫人身旁的,是与月儿熟的很的人,可此时看起来月儿却觉得她极其的陌生。是她吗?月儿想着,她多么想不认识这张脸,可是一旁的楚承云却在提醒着这个事实。
“月儿,那不是花牡丹吗?”
月儿脚下一软,她逃无可逃。
丞相一双鹰目,早就看见了呆立在门外的月儿与楚承云,他昂着头问道:“门外何人。”
“哦,是我,楚承云。”
楚承云用力的捏了月儿手肘一下,示意她镇定。
“那这一位是?”江丞相将目光投向月儿,月儿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这一位是月儿姑娘吧,你来的正好,我本就想请了你过来呢。”丞相夫人温和的说道,命下人请了月儿楚承云进来。
月儿坐在丞相夫人下手,侧过身子便能看到花牡丹,但她不想去看。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说字朝上的硬币是老天的安排,那这突然出现的花牡丹又是什么?
江世召显然没有感觉到月儿的异样,他指着坐在丞相夫人左边的花牡丹道:“这不是相思阁的牡丹姑娘吗?”
“世召!”丞相严厉道:“这是你的堂妹,不是什么花牡丹。我与你婶母刚刚认下,你们兄妹两也要好好相处才是。”
“堂妹?”江世召拍拍自己的头道:“她是我的堂妹?”
“见过堂哥。”花牡丹起身行了一礼,月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朝着花牡丹怒目而视。
“月儿姑娘。”丞相夫人唤道:“我与老爷找到小语,月儿姑娘功不可没。若不是你讲我寻女之事告诉小语,小语也没有办法回到我们的身边。今晚府上设宴,还望月儿姑娘能作为宴上宾客。”
月儿冷笑:“是吗?我竟记不得曾将此事说给牡丹听。”
花牡丹嫣然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月儿面前拉起月儿手说:“阁主,这么多日来蒙受你的照拂,我感激不尽。今日是我的好日子,阁主也替我高兴吧?”
“是,高兴。”
“呵呵,要不是阁主提醒,我也不知道我的琵琶骨上竟有一红痣呢。想来是老天怜悯,不忍我与母亲咫尺天涯,这才派了阁主帮我。”
月儿不语楚承云却坐不住了,他刚要站起月儿忙伸出一只手拦住。转身向丞相夫人道:“月儿恭喜夫人找回明珠。”
“月儿!她明明是。”
“楚将军!”月儿打断道:“我们也该准备贺礼来才好。”
“月儿,你疯了?”
疯了?是,或许自己是疯了。但是如果这是上天的安排她愿意接受。
月儿对丞相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夫人,我这样的身份留在相府不太合适,晚宴由楚将军替我多喝一杯便罢。既然牡丹已经回到相府,便于相思阁再无瓜葛。请允许我与牡丹再说几句体己的话,以后便也难相见了。”
丞相夫人听罢看向丞相,江丞相点头默许。
“小语,你和月姑娘到花园中去说吧。”
“是。”花牡丹美目一转,带了月儿出去。
还未走近花园,月儿便将走在前面的花牡丹拦下,让她将周围的侍女退开。
“她们退下了,阁主有事便说罢。”
月儿走到花牡丹身后,伸手将花牡丹的衣服拽了下去,其琵琶骨上的小小红痣,甚是刺目。
花牡丹既不躲,也不闹。等着月儿看够了便将衣服拉起来回眸道:“怎么样,和阁主身上的红痣像吗?你可知道夫人见到这红痣时立即搂着我叫‘小语’,不肖一刻便哭成了泪人呢,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可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世便是相府千金呢。”
“为什么这样做?”月儿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
“为什么?”花牡丹走到花廊中坐下,“因为你抢走了我最爱的人,我便夺了你的身份,如此交换你觉的亏吗?”
“你!”月儿指着花牡丹骂道,“你太卑鄙!你可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揭发了你去。”
“你随意啊。你若是认了丞相为父亲,便永远都得不到遥不及。月儿,其实我是帮了你,帮了你呀,哈哈哈。”花牡丹似疯了一般笑道,“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爹娘?稀罕你这个身份。不!我是因为恨!自从花舫因你尽毁,我就开始恨!知道了你与舫主之事我更恨!不妨告诉你,江世召的毒便是我下的,谁知那玉连清居然插手此事,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是我倾心相爱或是与我有床第之情的人眼中都有个你?我不服!我也不信!哼!只要我有了这个身份,我便是卞国最引人注目的女子,这样才是牡丹,才是花中仙!”
“可是你的假的!你是蔡珠儿!”
“我说过了!我不是!”花牡丹吼道,“我会让那个知道我是蔡珠儿的人消失!永远消失!”
月儿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花牡丹,只觉得人的心有时候竟是狼。一头红着眼睛,吃不饱的狼。
“既是这样,我无话可说。只是希望你能够做好女儿的这个角色,照顾好丞相及夫人,谨守孝道。否则我一定将你从这高高的身份之上推下去,推到你不复翻身之地。”
花牡丹扬起下巴,撇了撇嘴。
“多说无益,希望你能看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的份上,好自为之。害人终害的是自己。”月儿不愿再与花牡丹纠缠,白了她一眼,独自离开。
“害人终害己?”花牡丹看着月儿离去的背影冷笑着,“我知道的却是只有死去的人才能保守秘密。月儿,你与我只能活其一”
楚承云与月儿走在回相思阁的路上,谁也不说话。
月儿知道楚承云怪自己,气自己,因为自己的不争气。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牡丹的话说中了自己心思。若是认回自己的身世,和他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月儿,你回去吧,我就不进相思阁了。”楚承云停下脚步道。
月儿不敢吱声,看着自己的脚尖。
楚承云白了月儿一眼道:“你无需这样,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葫芦。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事情也变成这样了,走好你以后的路吧。”楚承云转过身,留下一个无可奈的背影。
月儿刚迈进相思阁,舞墨便将她拉到一旁焦急的说道:“月儿,牡丹不见了。可那个自称是她相公的男人却拿着卖身契来要人呢。”
月儿“哼”了一声,“告诉那人,带着卖身契去江丞相府上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