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几天了,后宫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女人多的地方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
宜妃之前让我去花园里采些月季来装饰房间,我便打算趁着她午休的时候去采些回来。春季正午日头刚刚好,很温暖惬意,却不晒人,我在前往花园的路上便有些悠哉游哉,当然如果没有听到有人嚼耳根我会更悠哉。
“你说这几天宜主子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假山背后一个人小声的问着。
“那当然是因为万岁爷啦!”另一个有些聒噪的声音说着。
“万岁爷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索额图挑唆太子爷,被万岁爷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的事?”聒噪声音有些惊讶的说着,似乎这该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那和宜主子有什么关系?”
“你傻啦!万岁爷这些日子都在操心索额图、太子爷的事情,自然就没空到宜主子这里来了!”聒噪声音差点激动的大呼小叫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
“我还听说啊。”聒噪声音突然降低了音调,“这几日太子爷被软禁在太子府内,不许外出,在府里大发脾气呢。”
“那我倒是听说太子爷的脾气本来就不小。”那个声音终于有个发言的机会。
“是嘛,那你知道太子爷见到谁就会没了脾气吗?”聒噪声音突然变得神秘兮兮。
“谁?太子妃?”
“要是太子妃我还问你做什么!”声音顿了顿,说,“是芸珍。”
难怪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原来是要遭人诽谤了。
“芸珍?!咱们宫里的芸珍?”那个声音惊讶的差点叫出来。
“是啊,芸珍可是把咱们太子爷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怎么听到她声音我就觉得恶心。
“可是,我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可是听我一个姐妹说的,她原来就是太子爷身边的宫女,说上次万岁爷泰山祭天的时候,太子爷突然病了,当时闹的阵仗那是万岁爷也控制不了啊,可是自从芸珍一到太子爷身边之后,太子爷马上像变了人儿似的,不仅不闹脾气摔东西,饭也好好的吃了。有一回我那个姐妹还看见芸珍坐在太子爷腿上呢。要说他们没关系,是人都不会相信吧!”聒噪声音越说越得意。
“你小点儿声。”另外的声音小声提醒着。
“是哪个该死的奴才在那胡说八道!给我滚出来!”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我刚刚还在纳闷我啥时候坐在太子腿上过。
假山那边的两个人自然是被这一声怒吼给吓呆了,对话戛然而止,只见九阿哥满脸铁青的走到假山那边,我见到他的表情怕出什么事,便也跟了上去,那两人先是见到九阿哥便已经吓的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又见到了身后的我,脸上的色彩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我在一旁好像在看变脸,心想,她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吗?
“无中生有,恶意诽谤,本阿哥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后宫里就是有你们这样的祸害才会是非不断!给我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胤禟满脸怒气。
“九阿哥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哭声求饶声不断,五十大板当真是要出人命的,我便轻轻拽了拽胤禟的衣角。
他回过头来,我便朝他摇摇头,眼神示意表示算了吧,他先是不愿意,之后看我态度坚决便妥协了,他朝那两个宫女说:“今天看在芸珍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了,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了这样的事,便不是五十大板这么简单了!都给我退下!”话音一落,那两个宫女赶紧谢恩之后便溜之大吉了。
等她们走远了,我便笑着看了看胤禟说:“谢谢你啊。”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他发怒的样子,挺新鲜的,那张俊美的脸发起怒来还是这么的俊。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他无可奈何。
“我会!我怎么不会了!这不你都帮我报过仇了,给她们点儿教训就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吧。”我笑着说。
“那要是我没有正巧经过听到,你就准备这么忍气吞声?”他不平。
“不啊,我会上去扇她们两巴掌,那她们自然不会甘心被打,然后我们就扭打成一团,反正我力气大,不会输,怎么样?满意了吧!”我开玩笑的说着。
他终于笑了出来,没好气的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也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当然没要你跟人家打架。”
“好啦好啦。谢谢你,选择相信我。”我用手抹了抹他紧皱的眉头,说,“再皱就要有皱纹了,赶紧笑一下。对嘛,这样才对嘛。”我看着他笑起来的脸颊很满意的说着。
他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过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回给她们点教训,以后应该会收敛一点了吧。”
我见他心情终于转好,赶紧附和:“对啊对啊,一定会的。”心里却想,搞不好下次的主角就换成九阿哥和芸珍了,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原来胤禟还是为了索额图被贬之事而来的,他感叹说:“你看,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皇阿玛说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能留了吧,就是怕出现刚才那样的事,毕竟这可是关乎皇室颜面和声誉的问题,可是仍然防不胜防啊。”
我对此无言以对,事实的确如他所说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那个……”
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便说:“吞吞吐吐可从来都不是你的作风啊。”
片刻之后他说:“十四弟就要当阿玛了。”
我一听,觉得有点懵,还是强颜欢笑说:“好事啊,那记得帮我恭喜他。”
“还是放不下?”他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儿。”
“……要不要见一见他?”
“见了又能说些什么?说他要当阿玛了,当真要我当面祝贺他?对不起我办不到。”我淡淡的说。
见我如此笃定,他便只好说:“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芸珍,有时候不要对自己太吝啬,不要对现实太悲观,给一个让自己幸福的机会吧。”
我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脑中不断回响着九阿哥的那句话“给一个让自己幸福的机会吧”。
一个多月之后,索额图这件事已经渐渐被人抛之脑后,太子后来应该也被解除软禁了吧,这些事情胤禟都没跟我说过,不过结局一定是这个,索额图只是个替罪羊,所有针对索额图的一切只是为了警告太子而已,又是一个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这件事之后我觉得空前的缺乏安全感,便一度不喜言语,幸好我来到这里之后习惯了沉默寡言,宜妃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所有变化只有我自己知道而已,我只想快些结束宫女生涯,快些离开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