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突然掠过一种东西,那是卑劣和下作的表情,但是瞬间过后,他又恢复了冷酷。
鸽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回答什么,都不恰当。这么无理的话,拒绝回答。
“别误会,我不是轻薄你,我是说真的。”沈夺把脸转了回去,认真开车。
夜晚的街道人流汇聚,车辆拥挤,不时地被红灯隔在一长排的汽车后面。
鸽子打量着沈夺的侧脸。这样的男人,假设现在的路建平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将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还没说证据呢。”鸽子不让自己的情绪陷入低谷,追问沈夺。
“不说了吗。”沈夺说。
鸽子露出一脸的狐疑。
“没听清?”沈夺笑了,是冷笑。
鸽子微微蹙眉。
“你可真是淑女,这都不懂?”沈夺脸上的冷笑更浓。“你跟你身边的假路建平上床不就结了。上床之后,你就知道他是不是之前的老公了。”
鸽子的脸腾地红了,感觉耳朵都在发烧。她跟路建平上床了,可是路建平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她毫无印象。那晚她喝得实在太多了。
“老公都有乱认的,什么女人呢。”沈夺自言自语,不在乎鸽子的难堪。“不过是一张脸相似而已,朝夕相处的老婆都察觉不出,没见过这么笨的。”
察觉出了又能怎样?谁又能想到有一天枕边人除了脸没变,其他都变了呢?
沈夺的车子并没有送鸽子回家,而是开去饮食一条街。鸽子有心不去,沈夺看到了,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你不想要更多的证据吗?我肚子饿了,先吃饭。放心,我不会对你******。这么多年,都是别人对我******。”
4、
路建平这几天晚上都跟儿子在父母家吃的饭,就在父母家睡的。白天的时候回去给小白添一次水,溜一次弯儿。估计是遛弯次数太少,小白在厨房里撒尿。路建平用抹布擦了,再把抹布用肥皂水洗干净,晾在阳台。
这天刚吃完晚饭,接到周怡君的短信,说她在金百合超市购物抽奖,竟然中了一张住宿卷,银河酒店的贵宾套房。据说套房的级别是白城市最高级的,她请路建平跟她一起去浪漫。
自从那次路建平拿着玉蟾蜍去周怡君家,已经过了段日子,两人再没到一起,但并没有断了暧昧的短信往来。路建平一见这样的短信,热血上涌,浑身发热,眼前浮现出周怡君火辣的身材。他把电话拨给周怡君,但周怡君的不接,只是给他发短信说:“713房间,快点,我等你。”
这女人搞什么名堂,玩浪漫吗?
母亲见路建平要出门,嘱咐他别玩得太晚。父亲则看着茶桌上的棋谱,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鸽子不在家,你可放羊了。就不能稳当地消停一晚上?”
小智已经背好书包等在门口。路建平说:“你在奶奶家,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完事。”
小智不说话,掉头打开门,自己下楼了。路建平这个堵,儿子要跟去,啥浪漫都泡汤了。但还没到楼下,手机叮地一声,是小智发来的短信:“我回家跟小白玩。”
也只好如此。
送小智到家门口,小智一下车,就冲着二楼自己家的窗口高声喊:“小白,小白,哥哥回来了——”
“这小子,跟狗说话也不跟我说话。”路建平自嘲地想。他抬头向自家二楼的窗口望去,赫然发现房间里亮着灯。窗口上有个小小的狗影。那小家伙正定睛地向楼下看呢。
家里怎么会亮灯呢?上楼时,路建平问小智:“不会是你妈回来了吧?”
小智不说话。
楼门一打开,小白就从门里跳出来。小智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蹲下跟小白亲热地说话,一边抚摸着小白的脖子。路建平几个房间都看了,鸽子没回来。谁打开的灯呢?
“妈妈担心我们回来晚,出门前就一直开灯。怕天黑了小白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小智郑重地对小白说,“你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害怕?”
路建平了然了,原来是鸽子走时就没关灯。他早晨虽然是在鸽子后面走的,但因为是白天,根本没发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小智已经带着小白跑下楼。路建平担心天太晚,就跟了下去。小白跟小智在楼下的花坛边绕圈跑,不时地跑到花草丛中去撒尿。大约二十分钟后,路建平看看时间太晚了,招呼儿子上楼。小智也不答话,但是带着小白向楼里冲刺。
路建平很满足,儿子虽然不跟他说话,可已经跟他沟通了。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只要假以时日,儿子一定会跟他合好的。
安顿儿子睡觉,路建平才驾车出来。手机里又收到周怡君的短信:“死鬼,想死我了,还不来。”
路建平的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到了银河酒店,把车送进停车场,进了酒店,上电梯,按7楼。走到713门前,路建平的心脏忽然在胸膛里怦怦地跳得剧烈起伏。
他抬手敲门,门却向里开去。他走进房间,回手带上门。走过幽暗低迷的走廊,越往里走,墙角的壁灯越暗,暗到让你意乱情迷。墙壁上镶嵌着欧式壁炉,壁炉上有斟好的红酒。红酒在透明的杯子里盛着,颜色妖娆而性感,在灯光的掩映下,就像走过原始森林似的那种蛮荒和粗犷。路建平托起杯子,把红酒喝掉。转过走廊,落地窗前薄纱似的窗帘若隐若现贵妃榻上女人的裸背。路建平喉头攒动,伸手又拿过壁炉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几步走到窗前,在这几步里,他已经甩掉了上衣裤子,伸手撩开帘子。只觉得女人肉体上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忽然感觉一丝异样,但还没等他有反映,女人已经像条柔软的蛇一样缠绕了他,箍紧了他。女人的手像山上最坚韧的藤萝,女人的脚像海里最纠缠的水草,女人的腰是世上最柔软的水,缠上你,丝丝入扣,再没有脱逃的机会。
路建平错愕的瞬间,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受他的大脑控制,坚硬地挺立着,像个雄赳赳的战士,箭已在弦,即使主帅下令撤退,他也听不见了,他径直就冲了出去,稳准狠地进入他的阵地。厮杀,掠夺,是征服的欲望。被厮杀被掠夺,是被虐的欲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施虐欲和被虐欲,跟女人缠绕在一起,施虐欲和被虐欲都发挥到了极致。他进攻时,女人撤退,哀求,讨饶,呻吟。可是他心里刚有了点退意,身体刚刚有那么一丁点迟疑,女人的身体忽然就紧密得让你退无可退。路已经被封死,是勇士就会被女人的这招激得孤注一掷,勇往直前。这样如是者三,男人在女人的身体里欲死欲活,几生几死,杀进杀出,最后再没有退出的想法,甚至会抱住女人,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两个人不知道在床上缠绕了多久,汗水在彼此的肉体上已经逆流成河,当一切都回复到最初的萌动,继而微风拂面,暗潮拍岸,女人才又微微欠起半个身体,贴近路建平的耳边,轻声说:“我是谁?”
“你是你。”路建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琉璃吊灯。吊灯上的光暗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它又是有光的,让人的面部模糊到看不到,又能摸得到,感觉得到,嗅得到。
“说出我的名字。”女人在他耳边轻笑。
是那种笃定的把握大局的笑。
“你是沈夺的老板曾玲。那个曾经把我老婆软禁的女人,也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路建平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依然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你承认你是高路了?”女人柔声细语。
“我承认个**?你让我承认个**?承认我是另外一个男人,你有病吧你!”路建平忽然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不客气地说:“别以为我睡你我就是在承认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正常的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会硬的男人,其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然后路建平站起身,从女人身上跨下床。但他很快拉亮灯光,又一次跳上床。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突然伸手将头顶的吊灯拽下来,用力摔在地板上。
“这种雕虫小技我十年前就玩厌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路建平从容不迫的穿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曾玲忽然从床上跳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她就跑到门口,一把抱住路建平,将她的头紧紧地贴在路建平的后背上。
房门已经被路建平打开。
房门外面,站着一脸惊讶的鸽子。
鸽子跟沈夺在银河酒店吃饭,饭后,沈夺将一枚钥匙丢给鸽子说:“去楼上713房间,我给你的证据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