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翼椋迎上她的目光突然闪躲起来,将视线投到一边。
“鸾姬和龙啸我可以放,但是我有条件!”
“说!”
龙芩鸢不再看他的眼睛,转而继续烤手,时不时还会放在嘴边哈气,就短短的一刻钟的距离,她就冷得受不住了。
百里翼椋身上的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就在火炉旁边来回踱步,时不时会瞧上龙芩鸢一眼。
“你是不是笃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的?”百里翼椋突然栖近,半弯着腰身跟她平视。
有恃无恐?对,她是这样表现的,但是却是因为……
“怎么?你能拿我怎样?”龙芩鸢也突然站起来,一下跨越过火炉站在百里翼椋前面,他们几乎就是脚尖对着脚尖,没有留下一丝丝的余缝,她的脸都快要贴上他的下巴了!
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百里翼椋眸色猛然一闪,本能让他出手还击,但击出去的掌风瞬间就收回去,龙芩鸢甚至能想象出他一张面具下皱眉的脸孔。
“你以为我不敢?!”百里翼椋咬着牙,骤然之间伸手一下掐住了龙芩鸢的喉咙,但是没有将手指收拢,只是虚了扣在上面。
“咳咳咳……你,敢么?”
龙芩鸢的双眸,大概是火光的作用,此刻特别美,既是朦胧又是清亮,忽闪的睫毛眨啊眨的,慵懒而迷人地盯着眼前人。
百里翼椋的扣手动作也就维持了片刻便骤然松手,仓促背过身去,声音嘶哑了一些:
“你可以毫发无伤地带走他们,但是从此不得越过赤焰河半步,我甚至可以帮你收复珍倾国……”他将话题转回到原先的上面,只用银灰色的脊背对着龙芩鸢。
她又坐回到了蒲团上,映着火光冷笑:
“我不相信你!”
火光中的背影微微一僵。
“有时候我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到头来落得自己被人愚弄,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太无知了,还是有的人太狡猾太善于伪装了……”
帐篷中,一时间只有噼里啪啦的火光声,偶尔还能听到百里翼椋略微变得粗重的喘息。
“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你放了我双亲还要为我们珍倾复国……条件就只有一个?”她苦笑两声摇头,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可她究竟是不相信这样一个交易条件,还是不相信别的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对,只有这一个条件,对于公主来说,不难!”
“是,是不难,但是……我既要我娘爹安全,我也要踏过这条赤焰河!”
龙芩鸢突然起身,声音也一下提高了好几倍,在不算大的空间中回响。
百里翼椋闭着眼睛转身,越过她身边之后才缓缓睁眼:
“人太贪心,不是一件好事……”
“对啊,为什么要贪心呢……你不答应放人也不要紧,到时候我东西六国大不了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她这一会儿是不准备再纠缠了,撂下最后一句话,就裹紧了披风准备往外走。
一掀帘子就撞到欧阳远身上,入鼻的都是他身上满满的气息,她拉住他的衣袖往外走,可一边走一边就犹豫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百里翼椋再谈一谈?
哗啦~
一下子从他们四周涌出来许多灰衣人,他们身穿铁甲,在月光的照射中熠熠闪光,晃得龙芩鸢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
“百里翼椋,你什么意思?”
她感觉到欧阳远把自己拉进,一只手环上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暗自藏在了衣袖之中背在身后,他面色不改,她却知道他已经是准备好随时出手,就像上一次在密室中一样。
百里翼椋略微叹气,“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只能想办法困住你,别无选择!”
龙芩鸢向前一步却被欧阳远拉住,他对她使眼色,她微微蹙眉终是停住了,很不情愿地老老实实在原地。
后来,他们二人被百里翼椋软禁在赤焰河边上,没有见到鸾姬和龙啸。
第二天傍晚,她独自一人坐在赤焰河旁边,听着河水的奔腾咆哮,一双眸子直直瞪着水下的地方,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她试着伸手去触摸滚烫的河水,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猛然被人拉住双手。
“暂时,你不能碰!”
是欧阳远。
“暂时,你不能碰!”
是欧阳远。
她望着他,不算明亮的光线中,她的双眸犹如一潭秋水,碧波荡漾,偶尔会有小小的涟漪起伏,千娇百媚。
他依着她身边坐下,即便是这里的河水炙热,也融化不掉他如千年寒冰的一张脸。
“那要到什么时候?”
他说现在暂时不能碰,明显是有言外之意。
“我也不知道,也许……永远,你也碰不得!”他的眼睛直视着红色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中她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或许也根本不用看,即便是看了,她也无法读懂他的心思。
现在想想他们初见的时候,他也是冷着一张脸,可却拼命想要讨好自己,还给自己买回来一只白兔……
大多数时候她并不想去接近他,了解他,却不想,冥冥之中却是注定……她不需要了解就已经深深知道。
今生不能爱,那就来世相恋……她还记得。
“欧阳远……”
“恩?”
“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笑脸了……真的是很久了……久得连她自己也算不清时间。
似乎是隔了很长的时间,长得连月亮都慵懒地跑出来。
他偏过脸来,月的清辉洒满了他的脸庞,如梦境一样让龙芩鸢心动。
头,渐渐低下来,龙芩鸢扬起的小脸瞬间就被他的影子笼罩住。
那么的忽然,他就近在咫尺。
凉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向后飞扬,如在空中舞动的轻纱,而他的发则丝丝缕缕吹乱在她的脸上,妩媚动人。
他冰凉的唇轻轻一靠,她便如惊弓之鸟一样寒颤瑟缩了一下,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轰鸣,在动荡不安……
龙芩鸢的小手渐渐攀附上他的衣襟,慢慢收拢手指紧紧抓住,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她是不想放开了。
欧阳远眯起了双眼,似乎是想要将月色中这个身着大红衣衫的女子看清楚,记清楚。
终才肯缓缓闭上双眸,轻轻靠上微凉的双唇……
后脑的疼痛又开始了,但是她忍着,及时抓住她衣襟的手指已经泛白,脑袋里一片片的花白,一阵一阵的剧痛,她都忍了,从这种陌生而熟悉的痛感中,她才能愈发地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才能忆起那一段痴缠。
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的唇轻如薄翼,在她的樱红上翻飞。
龙芩鸢的脑海骤然之间翻过一页画面:
那一天,天空中飞雪漫天,密集地让人看不清道路,有的凝结在眼睫上,瞬间成冰凌。她亦是一身大红的衣裳,裙摆在漫天的雪花中飞舞,妖冶万分。而赤焰河的对岸站了一身素白的他,茕茕孑立,万物失色。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而她则孤身一人决然转身。是她先放弃了么……所以才有了这千年的等待。
手间,越发地用力,她主动开启贝齿,怯弱却又大胆勇敢地用舌尖轻舔上他薄薄的唇,欧阳远瞬间一滞,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在淡淡的月光中享受她的主动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