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世外桃源
“所以你的心现在就和当年的师父一样,愧疚沉痛吗?”幽若影抽出手抚上了君天烈紧皱着的眉头,细细地磨平眉宇之间的痕迹,“你知道吗?师父在天之灵不会希望你和他一样,他更愿意看到,你用对他的愧疚和痛苦换成一生一世对我的守护和宠爱。”
“影儿,你心里不再恨我了吗?”君天烈闻言,兴奋不已地大声问道。
“恨?我又几时恨过你了?”幽若影苦苦一笑,“我倒希望我只是恨你,可是我的心却不这么做,尽管因为师父的离去,可是我对你却还是不恨,只是很失望,失望的心神俱裂,痛苦不已,可是却依然还是没有恨过你。”
“在鬼谷的时候,当我得知了明萝夫人的经历,对你的心思让我沉淀了很多,不能否认,你为我所做的,不管是三王比试时的掩盖锋芒,或者猛真皇宫的以死相逼让我解去墨毒,甚至为我抛弃江山只为带我远离是非……一切一切,我的心都震动不已,你说?这样的你,我要怎么做才可以不要对你动心?”
话音落下,幽若影早已被君天烈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很清楚地听见了君天烈的心跳的剧烈而颤抖,“皇叔,你听见了吗?影儿她爱我,她是爱着我的。皇叔,你如果在天有灵,那么就请保佑影儿一生都平安健康吧。”
幽若影轻轻挣开了君天烈的怀抱,朝着空旷的紫梅林喊道:“师父,你安息吧,影儿现在很好,真的很好。等脱离了这些是非以后,影儿就和烈隐居紫梅林,永永远远地陪在师父的身边,再也不去理会世间的恩怨情仇了。”
木屋内,隐隐的,竟然有茶香的气息,简洁干净的屋子分明就是日日有打扫过的迹象。
君天烈一把就把幽若影拉在身后,神色微微警觉了起来,“影儿,看来有高手已经闯入紫梅林了,看看,茶几上的水还是热的了。”
幽若影上前一步,摸了瓷杯上的温度,确实是被人动过了。
“会是谁了?”幽若影转过头去看君天烈,见君天烈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却突然轻展笑颜道,“影儿,没想到吧,他竟然住在这里。”
“他?难道,难道……”幽若影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差点尖叫的嘴,惊讶不已地瞪大了眼睛。
君天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竟然真的挑了这么好的地方,看来小日子过得很逍遥自在啊。”
“哈哈哈!”木屋的大门口传进了一声清朗的长笑,紧接着,踩着轻快步伐的男子一身布袍雪靴,手里轻巧地提着一把小锄头,裤腿的边沿裹着薄薄的一层雪花,因为温度的缘故有些融化而变湿了。
“烈帝,别来无恙啊。”一入门,阴柔绝美的五官上堆了满满的笑意,“紫梅林不愧是外人最向往的世外桃源啊,清净自在,怪不得清正王爷有神仙一般超凡脱俗的气质。”
“朝大人,你倒是很自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在这一方净土上逍遥快活。”幽若影看着朝熙一身粗布的乡野村夫的装扮,却依然掩不了那出尘卓雅的气质,不由得开口打趣。
朝熙径直走到茶几入座,提壶一倾,温热的茶水簌簌斟满了整个瓷杯,“幽姑娘,熙在此等候二位足足有半个多月了,每天与这些紫梅相依相伴,晨起一柱青烟缅怀神医,午时除除花草,松松积雪,傍晚便抚琴自乐,日子倒是一天一天的过的极快了。”
“到底还是多亏了烈帝的阴阳八卦阵,抵挡了不少是非之徒的妄侵,实在帮熙挡了不少的麻烦。”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君天烈好像对朝熙没有什么好感可言,一脸冷漠地问道。
“烈帝难道真的以为那把绿韵是西濡风从朝宫密室搜查出的吗?”朝熙不答反问,笑得高深莫测。
“难道不是吗?”君天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神色严厉。
“哼?凭他?”朝熙不屑地嗤之以鼻,轻弹了弹衣袖上沾染的草屑,讥诮道:“熙要带走任何东西又岂是难事?那把绿韵本来就是熙做的顺水人情送给丞相大人的。”
“你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影儿打开绿韵?”君天烈咬牙切齿地问道。
“绿韵乃我迷踪谷的镇谷之宝,怎奈熙苦心专研多年终究毫无头绪,当年季风祖师爷爷留有古训,若是解得开绿韵的人便是历任迷踪谷谷主一生都要追随和效忠的人,熙不才,一狠心就把赌注压在了幽姑娘的身上。”
“还真让你押对了,没有那首《故人叹》,就无法解开琴身设置和音律连接在一起的机关。”幽若影眼光悠远,“只是想不到季风哥哥竟然想了那么远,所有的筹谋都那么精确,一环扣了一环。”
“影儿,谜题就快解开。”君天烈缓缓地开口道。
天乙元年,十二月末。
玄武王朝,嫣然城,故人书院。
琴声悠扬而起,闭着眼睛抚琴的男子,浓郁的剑眉下隐隐的生着悲伤的气息,睫毛上长满零星的水雾,闭紧的双唇微微地抖动着。
轻靠在青纱帐前的清瘦女子有一双湛净的明眸,眸中的流光浅浅含笑,苍白如纸的嘴唇勾扬而起,露着安宁的笑意。
突然女子一阵剧烈地咳嗽,小手上洁白的帕子轻轻掩着,一放下,便是满目刺眼的猩红。
“净儿,你还好吗?”琴声仓皇而断,男子一步上前搂住了因为剧烈咳嗽而不停喘气的女子,眼中的泪水忍不住顺着眼角重重地划开。
离净水笑得温柔淡雅,瘦骨嶙峋的手掌抚过君天书俊逸高傲的脸庞,“夫君,你不要为净水难过了。”
“自和夫君共结连理以来,净水真的一直很幸福,只可惜净水天生薄命,恐怕无福消受夫君的宠爱了。”
君天书心中重重一痛,空落落的,惶然而不知所措。
“净儿不许胡说,我已经决定带净儿去迷踪谷找鬼医绝幂,只要他肯出手,净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坚定的话音,透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可是,天乙现在的形势容不得夫君这么做。”离净水神色淡然地道:“夫君,净儿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夫君,这次机会如果你不争取,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净儿这不争气的身子骨一直连累了你,这次无论如何净儿绝对不会同意和夫君去迷踪谷的。”
“更况且鬼医绝幂生性古怪,即使可以见到他,姑且不提他能不能治好净儿,而是他根本就不会替净儿治疗的,不要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时间。”
君天书却用力地摇摇头,固执地道:“我就算不要自尊要会求绝幂救治你的。”
“净儿,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所有的一切,富贵荣华,权利江山……对我而言就会全部失去意义的。”
如此情深意重的话,听得离静水感动的泪水涟涟。
“夫君,请恕净儿不能那么自私。”离净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放慢了语气,镇定道:“夫君,净儿已经飞鸽传书给寒王,寒王不日前也答应从淮安县挑重兵护送你回尧阳,届时他一定会帮助夫君重新夺回原本属于夫君的一切。”
“你说什么?“君天书的脑中不输一阵晴天霹雳,目瞪口呆地看着离净水,不可置信地问道。
“夫君,你听净儿好好和你说。”离静水仿佛知道君天书的反应,心平气和地道:“净儿的身子骨怕是撑不到明年的春天了,如果失去了净儿,你又没有权利,那就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净儿绝对不会让夫君如此的难过和凄凉,净儿不忍心啊。”
“所以,你就和三弟说好,再次夺取尧阳的政权?”君天书突然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女子,语气冷静而疏离。
“夫君,难道净儿这么做错了吗?”离净水扬起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问的苍白无力。
“净儿怎么会错了。”君天书似乎再对自己说话般,只是眼眸的流光却是那么的伤感和无可奈何,“净儿,你放心吧,夫君知道该怎么做了。”
年末的初雪覆盖了迷踪谷里的景致,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成片樱花开得清雅烂漫,枝桠上的白色的小花轻轻低垂,仿若春心荡漾的少女慢慢地盛开出了属于自己最美好风情。
“好美的樱花雪,本以为粉色的樱花美的最为极致,不曾想那么素白的花蕊竟然有这么惊人的震撼感。”幽若影看着满目的银白的景致,感叹地微笑道。
君天烈十指紧紧环扣着幽若影的手,相视而笑。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地窜到了幽若影的怀中,细细一看,分明的就是雪狐纯儿公主了。
“纯儿,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也跑这儿来了。”幽若影抱着雪狐笑得温润柔软。
朝熙缓缓的安静地行进的步伐,听到幽若影的说话后,猛地驻足停下,回过头去深深看着紧紧拥着雪狐的幽若影。
“幽姑娘,你怎么会识的我迷踪谷的灵物?能和她这么亲切的人姑娘是第一人,就连是我,雪狐也是退避三分的。”
“呵呵,真的很奇怪耶,她初到鬼谷的时候是清儿救了她的啊,可是偏偏她就是愿意和我交好,整天都腻在我的怀里了,倒真是和我很亲近了。”幽若影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雪狐头上的毛发,油亮亮的,柔软而纯白。
“幽姑娘,你可知道,雪狐纯儿在我迷踪谷的太祖师爷那里就已经有了,一直活到了现在,已将近千年了。”朝熙若有所思地看着幽若影认真地道,“千年前,王后狐冰心从深山的丛林之中带回了这只灵狐,之后便一直随着太祖师爷季风隐于迷踪谷修炼。”
“啊?雪狐纯儿竟然活了这么久,她不就成了千年的狐妖了不成?”幽若影惊讶不已地看着雪狐惊叹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想不到,一只雪狐都有这么传奇的历史。
而雪狐的眼睛似乎也是炯炯有神地回看着幽若影,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调皮而灵气。
“季风太祖师爷留下了关于雪狐纯儿的记载,雪狐纯儿通人性,会思考,周身的血液可以为濒临死亡的人续命。”朝熙负手慢慢地走到幽若影的眼前,立定道:“最重要的是,要揭开传国玉玺的秘密,雪狐纯儿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幽若影眼中的流光怜悯地看着无辜的雪狐,叹了口气道:“我的纯儿公主,看吧,没事干嘛和这要人命的传国玉玺牵扯上了,这好好的安生的日子没法过了,处处为难,还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优,你呀,和我同命相怜呐。”
雪狐似乎听懂了一般,小小的白色的脑袋使劲地窝在幽若影的怀中蹭着,撒娇似的回应着幽若影的说话。
“幽姑娘,此次来到迷踪谷,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害怕吗?”朝熙忍不住,颖然地低声问出了口。
“怕?如果怕就不来了。”幽若影回答的干净利落,“而且烈帝不是来陪我了吗?有他在,我没什么好怕的,至少生死与共,不是吗?”
生死与共!
四个字犹如千斤巨石,重重地压在了朝熙的心口之上。
而君天烈却愈发用力地握紧了幽若影的手掌……
是的,他与她,早就生死与共!
而身为迷踪谷谷主的朝熙则身负带回祭灵圣女的重任。
当幽若影踏入这片原本是人间至美仙境的所在,所望之处,便是一群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流光仿佛无数支利箭一样,狠狠地穿透了自己,霎时千疮百孔。
“大朝祭司,果然不愧我狐族大祭司的接班人啊。”说话的男子约摸中年年纪,蓄了及胸的长须,双目狭长,流光阴郁,嘴角的笑意冷冽涔涔,“不仅带回了祭灵圣女,连带天乙的帝君亦是赏脸驾到。”
“那是,哪像有的人位居狐族族长,却连自身的使命也忘了,还一连养出了两个狐族叛徒。”说话的女子赫然就是依偎在绝幂身侧的墨清。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大变,一拍桌案,怒道:“哼,你是什么东西,非我族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怎么?玲珑族长恼羞成怒了不成?想当年绝耀出任族长之时,我狐族是何等的威风和团结,当年单单用于狐族兵令的饷银就抵得上堂堂天元王朝三年的税收,如今到了玲珑族长这里,那三军将士哪个不是敢怒而不敢言。”墨清讥诮地嘲笑道,丝毫不给玲珑冲一点薄面。
玲珑冲怒及反笑道:“老夫是比不得绝族长,为了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冲冠一发,英年早逝,白白断送了大好的前程。”
话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的浮光一掠,两声响亮的巴掌便回荡在了迷踪谷的追风阁中。
只见绝幂面色凛冽,眼中的光芒烈火炎炎,扬起的手掌还停留在半空之中。
“你竟敢对老夫动手!”玲珑冲站起身姿准备出招对持,朝熙的声音却不温补火地响了起来,“玲珑族长,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吗?”
“简直是奇耻大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让一个下贱的野种当众掌掴,无论如何老夫也要教训他。”玲珑冲并不打算罢休,一副跃跃欲试的身手。
“恐怕你今天动不了绝幂,因为他不仅仅是江湖上的鬼医,更是此次祭灵大典的司仪,若论在狐族的级声,你玲珑族长怕是还得尊他一声先生了。”朝熙公事公办地语气,轻扬开笑意,却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若是玲珑族长执意不顾大体,那么狐族祭灵的仪式一过,玲珑族长就等着族灵神会的裁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