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拂过心间
“如何个大法?”君天寒一眯冷眸,心中亦是惊惧万分。
“那就要看冥少邪有多大的胸怀和多大的贤能了。”幽若影模棱两可地说道:“毕竟这四国里人才缤纷,想要坐住这天下还得有这个能耐才好。”
“影儿,我陪你去。”君天烈不再多问,只是深叹了口气道。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的宗旨一定在于减少杀戮和平息战争,在于还人人一个天下为公的世道。”君天寒心绪异常的平静,很多模糊的情绪凝结在了心中……眼前这个拥有一颗慈悲之心的绝美女子,她的决定毅然是正确的,因为以大爱为核心的阴谋和算计,即使不能成功和不被世人原谅,自己依然愿意和她一起飞灰湮灭,无论她去哪里,他都会远远地守护着她。
只因为,情到深处,无怨亦无悔。
夕阳浅浅地铺在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上,孤雁齐齐飞过处,天际亦是霞光绯红。
玛雅村庄的景致真是安静怡人,浅草没马蹄,篱笆围墙,青色的苔藓绿的新鲜诱人,松杨之下细细地煮着奶茶的女人安详而自在,那阵阵的奶昔的味道仿佛就在味蕾之间来回跳动,美味无穷。
幽若影凝眸看着眼前的田园小溪,莺尾花,迷迭草,百里香,白桦树,有一种宁静淡淡地拂过心间。
想起莎拉布莱曼的斯卡保罗集市里的旋律和歌词,月光女神那天籁之音就轻轻地回旋在自己的耳旁,细细的低吟浅唱而出……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记得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她曾是我的真情挚爱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由远几近,一身灰衣道袍的中年男子,一枚笑意莹然而起,“久违了,秋伯伯。”
幽若影的笑声纯净安详,唇瓣轻启,叹口气,慢慢地念道:“问尔所之,是否如适,蕙兰芫荽,郁郁香芷,彼方淑女,凭君寄辞,伊人曾在,与我相知。”
“丫头,你这只言片言却道出了贫僧心间里的痛啊。”不见大师无限地动容道:“这么多年了,惜君她定是恨极了我,恨极了我啊。”
“其实只要有心,任何时候都不会晚的,因为爱的越深就恨的越深,恨一个人其实很累也很折磨人。”幽若影仰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不见大师,诚心诚意地说道:“伯父乃世外高人,红尘之事固然不能牵绊,可你真的逃得掉你自己的心吗?”
“走吧,我和她们母女之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不见大师看着无边无际的绯红的天际淡定地说道。
“秋伯伯,不管结果如何,影儿希望你不要违背你自己的心,好吗?”幽若影轻声地说道,眼眸的流光柔和而温暖。
不见大师笑而不答地点了点头,抬脚朝着前方十步远的一户人家慢慢地行进。
十几坪方的院落干净明亮,院落的中央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纺纱的妇人,纺车旁边的簸箕里已放着几件纺好的男式青布衫,那布衫的尺寸分明就是以不见大师的身形为原籍纺织的。
“惜君!”不见大师轻轻的一唤,霎时,寂静了时光,却惊动了容颜。
那妇人似乎不能相信,循着声音抬起了头,一脸的不能相信。
那是一张被岁月侵袭过的脸,五官的清俊依稀看的出年轻时候的俏丽,有的女子天生就是如此,她们浅净如水的美好虽然经历过年岁,却依然惊艳了时光,让人一看,一生便难以忘记。
“惜君!”不见大师的声音隐忍着难以自持的心疼和悲伤,他的步伐凌乱不堪,伸出的手指颤抖不已,明明柳惜君就已在眼前,却还是无法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嘴唇难以自持地颤抖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妇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流光暗淡无光,明亮亮的眼睛竟然瞎了。
“你是谁?”喃喃自语地问着不见大师却又好像问着自己,妇人眼中的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其实是谁根本就是昭然若揭的,却依然愿意这般自欺欺人。
两情相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隔了十几年的时光,虽然近在咫尺,却好像有千山万水的阻隔,心中的伤痛和过往的恩怨一涌而起,五味掺杂,一时间竟静寂的没有任何声响,唯有柳惜君的两行清泪长流不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见大师双掌合十,眼中氤氲而起的雾气回旋在眼眶之中。
“十几年了,你伤了我的心还不够吗?现在你是来要我的命吗?”柳惜君一听不见大师出声突然就失控般的涕泪交加,歇斯底里地控诉道:“你为什么找来?十几年了,我一直当你死了,因为那个曾经宠我,爱我的秋零落已经死了,我想心平气和地过日子,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惜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见大师亦是难过万分,歉疚不已地低喃道。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柳惜君的头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恍然无措的步步后退,“我只要我的零落回来,那个始终爱我如一的零落回来。”
一阵剧烈的咳嗽伴着柳惜君那娇弱不堪的身子来回的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般,不见大师的心霎时就被揪痛了起来。
“惜君,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不见大师心中一急,顾不得出家人的体统,大步流星上前,用力地把柳惜君拥入了怀中,细细地用手安抚着那单薄盈弱的后背。
“零落……”柳惜君痛彻心扉地轻唤道,十几年的不甘和委屈竟因为深情的一个拥抱就快要烟消云散掉了。
“惜君,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受苦受委屈了。”不见大师亦是心生难过,那个曾经娇美如花的女子,如今早已两鬓半白,可是心中却依然装满了诉不尽的苦楚和难过。
“零落,你知道我是那么的恨你,如果没有这种浓浓的恨意,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过着遥遥无期的日子啊。”柳惜君已是泣不成声,紧紧地拥着不见大师,“你可知道,天年已不容我了,我最怕的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啊,你知道,这才是我最最害怕的啊。”
“惜君。”不见大师亦是老泪纵横,这一辈子他注定是辜负了她了。
“惜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了,永远都不会了,无论上天入地,我们都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真是情深意重,羡煞旁人啊!”冥少邪的声音有些许的真诚也含了几分的顽劣。
幽若影和不见大师夫妇也寻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身着金甲战袍,英姿飒爽的俊俏少年,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迈着轻如飞燕的步子,似乎不着地一般,衣袂飘然。
“我道是谁了?这不是猛真国的天之骄子……太子殿下嘛!”幽若影一见到这个爱煞风景的家伙,头部的太阳穴就不受控的疼痛起来。
真是的,捣什么乱了他,正看得动情不已,眼看就快要功德圆满的时候,就这样横竖乱插一杆,这下好了,他冥少邪自己来也就算了,偏偏还带着柳青问。
幽若影看着冥少邪身后那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女子,心中立时哀鸣一片。
“影儿,本尊不会是扫了你的兴吧?”冥少邪邪魅的俊脸显得异常无辜,行至幽若影身侧立定,指着不见大师就是一番讥笑:“呵呵,本尊想不到一生大师的门下竟然还有不见大师这般至情至性的得道高僧,看来红尘的****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啊。”
“太子爷说的这是哪里话了,世人有心便有爱,红尘里也好,红尘外也罢,这****二字最是难免。”幽若影浅笑低声道:“况且我不认为一个为****还俗的得道高僧,显露对曾经挚爱女子的心疼和不舍并不会显得低俗和不堪。总好比有些人明明看着情深意重,内心其实阴暗的污秽不堪。”
“影儿还是如此,说起话来刻薄的毫不含糊。”冥少邪苦苦一笑,心中微微地闪过一丝酸楚。
“太子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并未指明谁,是太子爷自己要对号入座的,我也没有办法。”幽若影扯开笑容,一脸无辜灿烂。
“尊主,请容青问上前看看母亲。”柳青问微微俯身,恭敬地立在一旁开口道。
“青堂主,出来之时我便说了,今日来此只为了会一会影公主,其他的事情就不必管了。”冥少邪并不直接回答,可是说出来的借口却比直接拒绝来的彻底。
青问脸色微微一白,却不辩解,只是恨恨地瞪了一眼不见大师,便再无任何声息地退到了冥少邪身后三步远的方位。
“零落,是不是青儿回来了,你让她进来啊。”柳惜君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耳朵却极为敏锐。
“尊主殿下,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夫人想要见见那孩子。”不见大师转身看着冥少邪,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见大师,今日可不是好时日啊。”冥少邪意味不明地说道:“青堂主自小就进幽冥宫服侍本尊,她的脾气本尊可比你们为人父母的更加了解,眼下青堂主心中的一口浊气实在难消,实在不适宜与大师亲近。”
“这就是老夫的家务事了。”秋零落倒是还有几分气势,说话的态度异常的强硬,“尊主殿下只管答应她过来,其他的事情就不劳尊主殿下费心了。”
“影儿,你都听见了,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可是非我本意了。”冥少邪深深地看了一眼幽若影,澄清地说道。
“那影儿就代大师谢过太子爷的成全之意了。”幽若影心中的主意已定,淡淡一笑,似乎事情都如她所意料的一般在进展着。
青问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柳惜君的身旁,可是手心里的剑却在看见不见大师的那一瞬间恨恨地握紧了。
“娘,这些年,你都忘了你受的委屈和痛苦了吗?”青问波澜不惊地问着,却掩不去心中的恨意,“你忘记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哭瞎的吗?你忘了,你在每一个不眠的夜里那种失去挚爱无助的哭泣声吗?”
“秋零落,你当初既然不要我们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青问娇喝一声,利刃直至不见大师的眉心。
不见大师只是静静地立着,并没有躲闪。
“青儿,你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爱恨如此分明。”不见大师音色平静,似乎眉心之中的剑气并不存在,“我是你的父亲,即便你再怎么恨我,我还是你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青问冷冷一笑,“父亲?你还记得你是我父亲?十六年了,你想过我和母亲是怎么过的吗?”
“母亲清高,走时硬是不肯带走你半分的家当,我们母女一路受尽艰难来到漠北苦寒之地,幸得尊主不弃收留,受我武功,供我碎银奉养母亲,日子方才勉强维持,本来这些我都不恨你,可是你如果看见母亲整日的伤心掉泪,那种痛苦便让我无时不刻地想要一剑杀了你。”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够原谅我?”不见大师愧疚难当,声色难过地说道。
“我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尊主殿下,唯有他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霸主。”柳青问收起剑,眼眸之中冷光一紧,素手用力一指幽若影,“要我原谅你可以,你现在就帮我杀了她。”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蒙住了,唯有幽若影镇定自若,一脸安详若水。
“青儿,你为什么要杀她?”不见大师似乎不理解,喃喃地问道。
“为什么?因为她是尊主的绊脚石,杀了她,尊主从此便没有后顾之忧了。”青问深看一眼脸色逐渐铁青的冥少邪,眼角有些许的水雾凝起,“就算尊主会恨我一生,我也不后悔。”
“青堂主,你太放肆了,本殿下还没死了。”冥少邪声色冷意并处,漠然道:“本尊早就说过,幽冥宫上下,谁若敢对影儿起杀心,定诛不误。”
“冥少邪,青问好歹对你一片忠心,你怎么可以如此铁石心肠。”不见大师愤怒地斥责道。
“莫说她一个小小的婢子,普天之下的女子对本尊忠爱的女子多了去了,本尊却唯影儿痴心,任何人若想对她不利,还是那句话……定诛不误!”冥少邪依旧不为所动地冷漠道。
“难道在尊主的心里,青问和尊主就只有主仆之意吗?”柳青问悲伤迭起,木然地问道。
“难道你还妄想本尊会喜欢上你吗?”冥少邪不屑地嘲讽道:“你不过是我幽冥宫区区的一个奴才,能为我所用固然好,若是不能留着也是徒占位置而已!”
冥少邪的话句句如利刃毒箭,伤的青问疼痛难堪。
“放肆,青儿再不济,也是老夫秋零落唯一的掌上爱女,岂能容你这般侮辱!”不见大师闻言怒不可解,内力一凝,蓝光引气,急出一掌,“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你邪教的功力到底如何?”
冥少邪飞身而起,避开不见大师强劲的掌力,却是不敢怠慢,提起真气,迸出内力,亦是开始出招。
幽若影眼看着半空之中逐渐交缠争斗的一老一少的身影,忧心忡忡,似乎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预设的范围。
正当幽若影恍惚失措之间,只见柳青问扬起手中的利剑,一出招式,狠戾的气息顿时笼罩了全身。
“影公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