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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说真的,这么突然出现在皓天面前,我还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来美国前,我曾有过很多的设想。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足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他忘了我,比如他爱上别的女生,或者他已经结了婚,甚至有了宝宝……

来美国前我把这些说给格格听,她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说:“这是你吗?这是那个一直自信满满无法无天的童画吗?不会的啦,像欧阳皓天那种‘北极冰人’,是专门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你放心,他一定在那里等着你,看到你一定会把你抱起来转身就飞快地走!”

我奇怪地问:“飞快地走?上哪儿去啊?”

“笨蛋,当然是入洞房啊!”

格格说这话的结果是被我在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格格说的是真的吗?皓天会等我吗?我想起了他在机场候机大厅里的那声呼喊:“童画,我爱你!”

那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那么大声地叫喊,所以,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皓天知道我来找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高兴得跳起来,还是高兴得喊起来?或者会一下子奔到我身边抱住我?……

我正在哈佛像前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头上传来一声喊:“童画小姐。”

我抬头一看,是比尔。

才一年的时间,这美国小青年有了很大的变化,长高了,成熟了,更帅气了。

“你好吗,比尔?”我心情很好。

“我很好!童画小姐也很好吧?”寒暄了一阵子,比尔问我,“童画小姐,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先生没有来吗?”

“啊?哦,他来了,就来,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还是不要了,他可是夺走我心上人的人,要是我见到他忍不住打他一顿怎么办?”

我笑了,心里说,就你这样的文弱书生还敢跟他叫板?他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国际刑警耶!

“还没有女朋友吗?”

“哦,当然有了,是一位具有东方古典美的韩国小姐,虽然没有童画小姐漂亮,但是比童画小姐强的是,她爱我!童画小姐,不会因为我这么快找到女朋友而失望了吧?”

我笑了,说:“怎么会?当然不会,而且你说的没错,爱比漂亮重要得多,所以你一定会幸福的!”

“是啊,我很幸福,童画小姐也很幸福吧?”

我笑着点点头。我跟比尔正聊着,梅蓝过来了。他急匆匆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走过来拉起我就走,这样失态的梅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举动惹得比尔在后面直喊:“童画小姐你去哪里?”

我朝比尔摆了一下手,一边跟着梅蓝走一边说:“你干吗,又出什么事了?”

梅蓝把我拉进“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让我在一个穿着国际刑警服装的高个子美国人面前坐下来,我紧张地看着他。

“童画小姐吗?我是国际刑警总部缉毒科的探员科波菲尔,我跟Jaon是搭档。”

我知道Jaon是欧阳皓天的英文名字,是梅蓝告诉我的。我盯着他,希望他快一点说重点。

“他死了。”科波菲尔说这句话时表情平静语气平和,以至于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希望他能说一些让我能听懂的话来。

“他一个月前在跟一个国际贩毒集团的遭遇战中牺牲了。其实当时的情况,以Jaon的能力要躲开那一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却迎着子弹冲了上去,好像是故意让那一发子弹打中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在我们这些经常经历枪林弹雨的人来看,那不是勇敢,而是自杀!”

我觉得那发子弹从皓天的身上弹了出来,然后打在了我的心脏上,我痛得笑了一下,爸自杀,云夕自杀,他也自杀,真是没创意。

“其实这一年以来,Jaon一直都表现得很奇怪,过去他虽然性格内向,不苟言笑,为人却一直很随和,工作也非常认真,也从未出现过失误。但是从中国回来以后,他一直都是闷闷的,甚至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而且有一天,我竟然看见他一个人在宿舍里默默地流泪。我一直都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后来在他的身上找到这个,我才知道……”高个子警察把一个沾着血迹的本子放在我的面前,然后朝我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走了。

梅蓝把我抱在怀里,道:“童画小姐,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觉得我的思维还很清晰。欧阳皓天,他死了?可是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爸和云夕离开我的时候,我虽然没有真实感,但是还是有那种心痛和迷茫的感觉。可是皓天,我真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没有!如果说皓天受伤了,我可能会信。我也会为了皓天的伤痛而心痛而难过,但是,说他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没有!

珍妮夫人走了进来,她还是老样子,胖胖的,笑眯眯的。

我朝她喊:“珍妮夫人,这里!”

珍妮看到我,脸上立刻笑成一朵花,奔了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很夸张地叫着:“噢,我的上帝,童画小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又漂亮了。噢,梅蓝,你也来了,你们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吧!”

“不是,珍妮夫人,你听我说哦,梅蓝只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男朋友叫欧阳皓天,对,英文名字叫Jaon,他也是哈佛院的学生,跟梅蓝是同学,说不定你也认识他!”

梅蓝坐在我的对面,默默地看着我跟所有的人打招呼,说笑,一副心碎的样子。

皓天死了!所有的人都用肯定的语言肯定的动作向我传递这个信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难过,我一点都不痛苦,我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掉,为什么?是因为失去爸和云夕把眼泪都掉光了吗?是因为我的心已经伤得不能再伤了吗?是因为我的痛已经痛得感觉不到痛了吗?都不是!

我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皓天会死,不!他绝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我让梅蓝带我到加拿大去,我要亲眼看见皓天的尸体,但是梅蓝告诉我,据那个高个子警察科波菲尔说,皓天被葬在美国的烈士陵园里。

于是我让梅蓝带我到了烈士陵园,那里面的确有一座碑上写着Jaon的名字,碑上的确是欧阳皓天的照片。

但是我还是不信。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执著过,我对梅蓝说:“欧阳皓天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我不相信这里面的人是他,不然你把墓打开。”

梅蓝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一脸的担忧和同情。

高个子警察科波菲尔送给我的本子,是皓天的日记,其实这算不上是日记,而是信,是以日记的形式写给我的信。

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希望你能见到这本日记,我都希望你能通过这本日记了解我的真心。

童画,我爱你!

童画,尽管我不能够再爱你,但是我还是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你。

让我遇到了你,让我爱上了你!童画爱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听到了吗?

童画,你一定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一个对生活没有热情的人。小时候很穷,赚钱是我生活的目标,当我拥有了自己的公司时,我对赚钱没了兴趣,每天都在商场上跟那些自认为很聪明的商人尔虞我诈,觉得很无聊很寂寞很没意思。那种无聊和寂寞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

有的人会无聊寂寞到想死,但是我无聊寂寞到死都觉得没意思。我希望在那种充满刺激和挑战的环境里,重新找到生活的兴趣,于是我加入了国际刑警。

国际刑警是个很危险的职业,经常会在生死线上走钢丝,我喜欢上了这个让我的智慧得到尽情发挥的职业,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国际刑警不但让我摆脱了无聊和寂寞,而且还让我找到了爱。

那个白桦树房子,在之前的四年中,我每一年都到那里度假,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它的浪漫。但是你的出现,让这个普通的白桦树房子变成了美丽的童话,变成了“浪漫满屋”。

知道在“浪漫满屋”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感觉吗?我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在想,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耀眼的女生。你的耀眼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美丽,还有你的身上所焕发出来的青春和活力。

你不光美丽,你还很聪明。你在我面前任意地挥洒着没有任何心机的聪敏和智慧。你的那些很可笑的恶作剧,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快乐无比的小女生的魅力。

我虽然知道我是在执行任务,但是我还是不自觉地被你所吸引。我喜欢你精灵般的纯洁,喜欢你蓬勃旺盛的活力,喜欢你不断地作弄人,喜欢你善意的诡计和狡诈,我更喜欢你的笑容,那种幸福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太阳一样照进我的心里,照进了我的世界,照亮了我的人生。

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没有在我生活的字典里出现过,不是没有,而是我根本就没能放在我的字典里。小时候看到哪个女人都觉得像我妈,可是当我靠近她们的时候,她们都用那种凶狠又厌恶的表情对我喊:“哪里来的脏孩子,讨厌,滚开!”

这样的话我几乎是每天都能听到好几遍,她们的厌恶的眼神儿,她们凶狠的声音,让我从那时起开始喜欢干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因为白色是最干净的。

也是从那时开始,因为我一直对女人充满了恐惧和仇恨。也许是我的表情太恐怖,也许我真的就像是那些女人说的那么讨厌,从小到大,都没有女人喜欢我,就算是我成了有钱人,女人看我的时候都带着胆怯,而她们的胆怯,又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就这样,在遇到你之前,我几乎是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男女之间的接触,遇到你之后,我常常会想,可能是为了遇上你,我才会无法喜欢上别的女人吧!

你也是为了遇上我,才没办法喜欢上别的男人,是吗?一定是的,那个时候,我是那么坚信这一点,并且为此而感到幸福和快乐。

你还记得在五大连池西餐厅吗?当那个比尔不相信我是你的未婚夫时,我吻了你。你知道吗?那也是我的初吻。

不是我刻意保留,而是我对女人从来都没有产生过那种欲望。但我可以用生命保证,我是真的因为爱你才有了那个吻。

我曾经几次跟上级请求,我不想利用你来调查你爸爸,我怕给你带来伤害,我要通过其他渠道完成任务。

那时候尽管我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对自己说绝对不可能,但是我又一万零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爱你!童画,我爱你,你现在相信了吗?

我是真的爱你,我是真的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深深地爱上了你。当我终于证明了你爸不是贩毒分子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因为,这意味着我和你的爱情有了未来和希望!

其实我本来想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再跟你表白,为此我看了许多参考资料,然后设计了多种向你表白的方式。我知道女生很在乎这些,特别是像你这样浪漫的女生。可是每一次见到你,我的大脑都会一片空白,而我的勇气和力量也统统消失。好在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但是你竟然用那样一种方式先向我表达了你的感情。

这让我很感动,很幸福,也有一种挫败感。因为我不想把这个表白的机会让给你,我希望我能以一个男人的勇敢来告诉你,童画,我爱你!

所以我打败了你,然后我把那个告白的主动权抢了回来,虽然我准备的那些方式都没有用,我还是很幸福很快乐。

因为是我先跟你说的:“童画,我爱你!”

童画,你知道吗?当我跟着格格和王子来到“浪漫满屋”的时候,当我看到那个比我还高的生日蛋糕的时候,当我听到你告诉我,我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八日的时候,当你告诉我从此以后我有家人的时候,我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如婴儿般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被你抱在怀里,呵护着,浓烈地爱着,这应该是母亲的感觉吧?

童画,你知道吗?虽然你满身的孩子气,虽然你比我小那么多,但是在你的身上我找到了很多家人的感觉。当你顽皮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非常爱孩子的父亲,在你拥抱我的时候,我觉得你是母亲,当我们手牵着手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觉得你是我生生世世唯一的爱人。

格格和王子给我们准备的洞房花烛夜,本应该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但是我却控制不住汹涌而来的眼泪,这是我从五岁之后第一次流泪,我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流出来,然后快乐地跟你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怎么会这样?童画,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曾经对当时会发生的意外做了周密的安排和分析,可是,董事长明明知道自己是清白和无辜的,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算是到现在,我也还是弄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我是再明白不过的,你绝对不会让我再爱你了。董事长的死在我们之间竖起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这个我能理解,但是我无法接受,不是无法接受,而是我很难过,我很痛苦!非常痛苦!

我知道现在我要做的是除了工作,就是忘记你。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理智和自控能力。我从来都觉得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但是这一次,我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你就像流星一样,在我的生命天际中一划而过,在我的心灵划满了伤痕。放不下你,心里是痛,放下你,心里也是痛。

我喝酒,但是我的酒杯里都闪着你的笑脸;玩游戏,游戏光盘里的每一个主角都像你。我觉得你已经深深地走进我的心里,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童画,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童画,我的爱人。

童画,还记得那天在跆拳道馆我跟你说了什么吗?我要你这辈子爱我,下辈子还要爱我,生生世世都要爱我。

或许,我们的爱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下一辈子。童画,我可以寄希望于下辈子吗?童画,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再见面。我希望我的下辈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只要一个跟别人一样的家就好。

没有钱没关系,不念哈佛也没有关系,我只希望,有一个爱我的妈,有一个爱我的爸,有一个属于我的生日,有一个属于我的国籍。我要在爸妈的呵护中幸福地长大。那样我的心灵就不会有一丝阴影,那样就会让你每天都沐浴在我的笑脸和笑声之中。

我们要怎样相遇呢?或者我们还需要一个“浪漫满屋”,或者我们还需要一个美丽的白桦树林,然后我们在那里相遇,我们结婚,幸福地过日子……只有这样就好!

童画,我们必须要等到下辈子才可以吗?那就让下辈子快点来吧!

皓天的日记让我感受到了命运的冷笑话--

让你遇到了,却不能相爱;让你相爱了,却不能拥有;让你拥有了,却又失去……

CD机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张来自神秘园的歌,爱尔兰风笛的声音,就像是一缕失去温暖的阳光,忧郁中带着一丝沙哑和沧桑,从灵魂的故乡缥缈而来,照在我的身上,我让自己的脸上带着笑,但是却没有办法不让我的心痛得要死。

即便这样,我仍然坚信,皓天没有死,他正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却满怀希望地活着,然后等着我,或者是让我等着他。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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