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着假正经,你的底细我们都清楚……”那个长相像冬瓜名字也叫冬瓜的青年,面对着那个身体像竹竿,脑壳只有拳头般大小的老儿童,边眨眼边说。
随后,两人像是做了人生最大的开心事似的,互相抓扯着,嘿嘿地不停地笑,笑得眼泪双滚……
笑声戛然而止,两双眼睛一齐剌向白莲,然后,定了,这两双死人的眼睛,定在了白莲领口露出的嫩白的肌肤上!
蝗虫一冬瓜和竹竿心思的蝗虫,悄无声息地钻进衣底,越过了乳峰……
这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吼:“咳!你们在看白莲哪个地方!”吼叫的是一个满脸烂糟糟的男人,他脸上的酒子泡泡有很多白了尖。
嘿嘿一冬瓜和竹竿得意地笑着。
水来土挡
这又是一个夏夜。朱福和白泽菊躺在床上。惨白的日光灯照在他(她)们的裸体上,床前椅子上的台式电扇正以三挡的风力吹拂着……
朱福车转头很是平静地说,泽菊呀,听说莲儿已没有要那个徒弟了,人哪有不犯错误的,只要改了,莲儿依旧是我们的好侄女好侄儿媳妇嘛!”
“放你妈的狗屁!按老规矩各喊各的,白莲只能叫我姑姑叫你保保,她只能是我们的侄女。”白泽菊回答道。
“好!好!我依你。”朱福将右手搭在了白泽菊新棉絮一般的胸前,边抚摸边说,“泽菊呀,你看我是不是他妈个“马大哈”,当了三四年的保保,就连这个侄女从哪里来,家里有些什么人都不知道,你说……”
白泽菊在朱福的抚摸下,心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于是,她竹筒子倒豆子,把晓得的有关白莲的以及她家人的一切情况都说了。朱福静静地听着,抚摸的手变得更轻了……
白泽菊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对白泽菊了如指掌的朱福,知道她一旦处于这种状态,嘴巴就毫无遮拦,就连自己当姑娘家时的风流韵事也会说。
朱福抓住机会,将自己真正要问的话抬了出来。
白泽菊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很熟练地背道,四省江城县沙河公社月亮大队。
“现在已改成乡、村了,”朱福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卩勿带点四川方言说,“你白泽菊也不示弱地说:“换汤不换药,不就是把公社喊成乡把大队喊成村嘛!”
朱福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白泽菊的肉脸说:“看不出,你倒快成政治家了。”
受了表扬的白泽菊谈意正浓,还想再说几句朱福中听的话,但朱福已迫不及待地压在了她那松松垮垮的身体上……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朱福怀揣着一封信有恃无恐地来到了白莲的地0里,坐在竹荫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式,好像在白莲面前从来没有丢过人似的。
“莲儿呀,你在老家与人结过什么仇没有?”朱福吸了一口烟,严肃而不失亲切地说,同时从衣袋里掏出信扬了扬。
一时间,白莲丈二尚摸不着头,她不知道朱福的葫芦里卖的是哪家的药。
“这是你们村上来的公函。”朱福再次扬了扬手中的信,淫邪的双眼却落在了白莲的乳房上,就像泥鳅落在了面粉堆里,想动都动不了……
见到这奇异的眼神,白莲明白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到了耳根,就跟红纸的颜色一样红。
白莲低下了头,低得很低。
朱福眼睛的泥鳅被推开了,然而那泥鳅却浑身沾满了白莲乳峰的面粉。
“本来嘛,按组织纪律,是不该跟你说。”朱福要紧不慢地说,“谁04我们几头者陈呢?”
白莲依旧低着头,没有半点要听的意思。
“白莲,我问你,你和那个叫曾帆的老师是什么关系?倩倩是他的骨肉还是大军的孩子?”
“你没有权力管,你也不配管!”白莲昂起头怒视着朱福答道。
“这些,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连你姑姑我也没有让她晓得。”朱福逼视着白莲的怒眼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大军知道了,我看你怎么为人。”
白莲低下头看着席子,灵巧的手一下子显得笨拙起来。
“唉一”朱福长叹一声后假惺惺地说,“莲儿呀,保保真为你担忧啊!”
白莲没有抬头没有答理,缓慢地捡着席蔑。
“白纸黑字,还盖着红戳戳。”朱福启步时加重语气说,“我拿点时间你好好想一想。”
呸一白莲抬起头来,远远地朝朱福的背影吐出了一口鄙视和愤怒。此后的几天,朱福总要在白莲的门前鬼影似地盘旋,但他所希望所渴求的“景观”并没有出现。
此后的一个清晨,朱福到乡上开会路过水电站照例小坐了一会儿。走后,朱大军发现朱福刚坐过的方凳上有一封信。出门一看,不见朱福的踪影;张嘴叫喊,又没有回音。打算追,但一看信封,是来信,是白莲娘家个村的信。
朱大军注视着,感到十分蹊跷。
这是一封不同寻常的信。是公函,是川东的月亮坝回复黔北朱家沟的公函。
朱福以村委会的名义去函了解白莲,回函的是月亮村的文书杨长河。
杨长河把自己听到的想象到的胡编了一个材料,加盖上村委会的公章后投进了邮箱。
朱福像得到了至宝。把玩了几天,但并没有把玩出特别的效果。于是转朱大军看着信封,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拆开来看看。走进屋检上门,朱大军做贼似地拆着看着……
朱大军气得脸色铁青。
锁上水电站的门,然后在墙壁上抠一块石灰,在门板上写了一则启事。随后,埋着头翻着脚板只顾一个劲地朝家里冲……
“你看看!!”随着这从齿缝里蹦出的话,朱大军一把将信塞到了笑吟吟的白莲手中,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扯过被单严严实实地将头捂了。
“大军,你用不着发脾气。”白莲看完信,不气不恼地说,“这封信是回信,说明村里有人去信了解我的情况,从字迹看,这个回信的人肯定是我曾经说过的那个死皮赖脸的人,如果你愿意信他的话,那你就只管去信好了。”
朱大军的气缓缓地消了,他觉得莲儿说得在理。
临走时,白莲又如此如此地吩咐了一番。
下午,朱福回转时,朱大军把捡得的信还给了他,神情如常。
“你看没看?”朱福问,神情有些异常。
“又不是我的信,看它做啥子”朱大军像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地回了一句。
朱福没有再坐,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太失望了。
走在路上,他还在不住地嘀咕:“老实人!老实人!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老实的人!”
爸底抽薪
农历五月的后十天,几乎天天都是昏天黑地的雨,下得人们眼睛都睁不开。进入六月,几乎天天都是火辣辣的太阳。二十来天了,太阳依旧还是那个太阳。
禾田开始龟裂。一根莒藤除了靠尖的几匹叶子还活着,其余的已经死了枯了。对火烧的时候,那一坡坡的莒藤像是死期已近似的,蔫眯眯的;那成片成片的包谷林,似乎从外至1」里都干透了,谁要是一点火,那准是一片“辉煌”……
人们渴望甘霖,诅咒这旱灾。在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生存的人们,他们要充分地利用一早一晚的时间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一一抗旱,当然不是抗太阳。收效甚微,他们依然乐此不疲。这就有点像后人们对待患了绝症的老人一样,本来不可救药,他们却不惜倾家荡产去救治,似乎不这样就会成为不孝之子似的。
早晚抗旱,中间的这一大块时间,室内劳动的尚少,顶烈日的除了急事所迫,是不会再有人的,当然,要把疯子排开。更多的人,是在按自己的方式。
现在,既不是早晨也不是傍晚,是这之间的午前,朱福在自家的凉椅上躺着,眼睛闭着,并没有睡,他很快坐直了身子,并且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牛饮似地喝茶,苦恼并没有解脱。他的胸中梗塞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乌烟瘴气,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研制的“秘密武器”竟没有多少杀伤力,竟不如白泽菊的几句“龙门阵”一一简直胜过这室外的太阳,把个嫩鲜鲜的白莲一下之间晒得蔫蔫的……
想到这里,朱福觉得自己完全有本事征服白莲,你白莲不顺从我,就请你尝尝老朱的威力吧!
叼上一支烟,朱福眯眼笑了。
这是一个上午,白莲家地坝头的竹荫里坐着几个人,他们抽着白莲敬奉的纸烟,喝着白莲沏的茶,个个都表现出有些难为情。
这些人是村里组里的干部,只是朱福不在,用他的话说,“还是回避回避的好”。
经过一番推让,“许大马棒”不得不服从村长的安排“来说几句”。
“这个事情嘛,”“许大马棒”把目光从盘腿坐在正在打的竹席上的白莲的汗脸上移开,看着青石板地坝说,“昨天,朱书记召开了村组干部会议,传达了上级的文件精神,说是户口不在本村的不旨承包本村的土地,承包了的,一是限期,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把户口迁来本村,不然的话……”
按人头,白莲家承包了五亩田土,其中山坡地占了将近两亩。这上面的投入很大,白莲和大军不分白天黑夜,终于在一片红石谷子上栽下了近百株柑橘树苗。几年来,修枝杀虫施肥,他们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汗水没有白流,心血也没有白费,去年一挂果,吃了送了的不算数,光是弄到城里去卖的就卖了近千元。
现在,听到“许大马棒”的话,白莲甚是着急,干部们前脚一走,她把席子一卷门一锁就直奔水电站。
朱大军组里村里乡里跑了四五天,但准迁证还没有到手。
头两次到乡里,一斗麦子不见户政员的面。
第三次找到了人,他接过手续瞟了一眼,就甩给大军,说:“手续不齐。”大军本想还问几句,只见户政员把手一挥,极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还有事。”随即锁柜起身往外走了。
第四天,朱大军一清早就去了,也找到了人,户政员打开锁拉出抽屉,东看看西找找,然后手往案上一拍,说:“你看我多聋昏,准迁证几天前就没有了,我还找来找去一这样吧,这几天我抽个时间到县公安局去领,领回来了我就通知你一朱福书记我很熟,领回来了我告诉他,请他转告你不就行了。”
无话可说,人家说得这样在理,朱大军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走在回家的路上,朱大军无精打采,就像霜打了的小草一样。
跨进门槛,见白莲一双杏眼红红的,抓住她的双肩一问,白莲一头扑在他的肩上,早就泣不成声……
早晨,白莲下地打南瓜花,走到包谷地边,她一下子傻了眼,自家的包谷林已不见一管包谷,包谷壳翻着,像是剖腹掏心的僵尸,更像是被强行夺走正在喂奶的爱子而敞胸露肚的母亲。
白莲站着,钉子钉了一般地站着一一她成了这包谷林中的一株包谷,她怀中的孩子,被强盗抢走了;她的心,被强盗掏去了……
她压紧喉咙多想扯开嗓子骂个三天三夜呀!但压了老半天,脸压青了血泪压出来了,骂人的话去卩一句也没有压出来。
“莲儿,莫怄了,”朱大军为白莲边揩泪边说,“歇一会儿,我们去找叔叔,很可能还找得回来。”
白莲不愿去,大军死拉硬拖,白莲不得不去,去时提了一篮鸡蛋。
“大军,你也不要生气,我明天去替你们跑一趟,没有,我出车费叫他马上到公安局去领。”朱福听完大军火药味很浓的述说,然后调转头向白莲诡诈地笑笑说,“至于包谷的问题,我叫“许大马棒”査査,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不要怄气,退财人安嘛!”
第二天,朱福就到乡政府拿回了准迁证。
“亲帮亲,邻帮邻。还是自己的叔叔好呀,你也不必去计较了。”大军不胜感激地对白莲说,“村上那么几个干部,为啥要偏偏怀疑他呢?”
“嗯一”白莲从鼻子里挤出一股怒气,算是回答,然后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十天后,白莲与大军终于盼来了老家的回信。启封一看,白莲喜恨交加,朱大军惊得目瞪口呆。
信封中,除了迁移材料外,还有两样东西:一是曾宏的儿子曾明写的一封短信,告诉白莲他现在已是大队的文书,杨长河已提升到乡上,担任社办企业沙河乡建筑公司经理二是朱家沟村寄到月亮村的一纸公函,字迹是朱福的,白莲和大军很熟悉他的字迹。公函上要求月亮村配合,不要给白莲开办迁移的证明,说白莲是一个刁民。
“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叔叔!”朱大军逼视着白莲问。
“他…他……他想……”白莲未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