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皇后嗔道：“玉贵嫔你入宫的日子也不浅了，多少也该内敛一些。怎可当着新进的妃嫔这般口无遮拦。况且皇上自由皇上的决断，也容不得我们多生口舌。”
关键的时候，皇后自当站出来教诲底下的妃嫔。
平日里玉贵嫔对少也能沾一些宠爱，但自从轩辕先后有了颐妃、兰氏便开始渐渐的疏远了她。再加上轩辕离宫了这么久才回，一回来竟又带了个青楼女子封了妃子。任是谁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玉贵嫔一向受不得委屈，眼里含不了沙子。
皇后这样一说，她更觉得心里憋屈，哽咽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一字一句均是事实，哪里又说得不对了。况且这事，明显就是有人仗着自己的容颜媚像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够了。”我打断了她的话，睨了一眼面色凝重的佟妃。
“玉贵嫔这话说的够多了。皇上方返回宫中不久，且又是苦战凯旋，作为皇上的妃嫔我们分忧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再这个时候给皇上添乱。”
庄夫人很明白我的意思，忙接着道：“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请宽心，臣妾自会劝说玉贵嫔消了这口怨气。”皇后微微颔首，只道：“今日来只为赏花，既然各位妹妹都齐了，就都别坐着了，往园里走走，也看看这傲雪凌霜的冬梅。”
众妃嫔忙起身应了是，这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就连颐妃也随了锦夫人她们同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人，佟妃与甄嫔。
佟妃正欲开口，却听甄嫔抢先一步向皇后道：“请娘娘恕罪，臣妾多有不适，先行告退。”皇后没有抬头，只缓缓开口道：“既然妹妹不适，自行回宫罢。”
甄嫔也不再多言什么，径自离去。
我起身道：“我去送一送甄嫔姐姐，稍后再来赏梅。”皇后对我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姐姐何故走的这么急？”追上了甄嫔，才开口问道：“可是不愿意见我？”她冷哼一声，极为轻蔑道：“若非我一早看走眼，竟把你当温顺的家猫。你又岂会有今天，能凌驾于本宫之上？”
言罢她垂下头去，手紧紧攥着帕子，关节处微微泛白。我知道她恨我，但我也知道，以凌妃的心思她不会一次一次犯同样的错误，除非是有恩在背后怂恿她。
“即便我不是皇贵妃，以甄嫔你今日的位份，凌驾于你之上的大有人在，玉贵嫔、秀贵嫔、端贵嫔、淑贵嫔，跟在皇后身边的荣丽柔三位妃子。还有颐妃、佟妃、锦夫人、庄夫人、华夫人……”我一一罗列，每说出一个名字甄嫔的眉头便蹙紧一些。
一张紧致的小脸萌生了一股锥心的怨恨，长而浓密的睫毛凝结着眼里溢出来水汽，湿润润的遮挡了双眸的哀怨，我知道她有多么不甘心多么想翻转宿命。
心头有一丝的不忍，却还是带着笑意直接明了的说道：“三番两次的陷害我，何以都是与龙裔有关？莫非是有人给甄嫔献了计策。甄嫔可有想过，此人是何居心？”
我不说还好，甄嫔听了我的话腿一软险些跌倒，幸而我眼见一把扶住了她。她镇定了自己，才一把甩开我的手：“你胡言什么，以为我会信么？”
“按照等级，你如今不过是嫔。你有没有想过，何以你还能安枕无忧的住在延熹宫内，还能享受着贵妃的奢华生活。除了皇上的宠爱寡了几分，耳边多了些挑衅轻蔑的言语。其实你还是你，一切都没有变。”
甄嫔犀利的睨我一眼，唇瓣有些瑟瑟发颤，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只默默的垂下头，无声叹息。
“身边最亲近的人，往往才是最险恶的那一个。正如同你昔日想要陷害娇贵妃的龙裔一样。只不过其实你不知道，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话说道这里，我也预备闭口了。好歹她也在宫里这么些年了，若还不能彻悟，当真是死有余辜了。
我旋身往后走，却听甄嫔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可以不说的！”我停住脚步，冷笑一声却并未回头：“我可以将你留在延熹宫一样可以让你迁去避晟宫。然而对你来说，延熹宫与避晟宫的区别是什么，位份又是什么？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然，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我告诉你真相，不过是想借你的手帮我除掉隐患。既然我说的这么坦白，你也该用心思好好想想……”
迈出稳健的步子，心情格外的爽利。
丝毫不比再理会身后的甄嫔究竟有何感想，我只知道过了今日我又会少一个对手，要么是甄嫔自己，要么则是一直藏匿很深却心思叵测的那一位。
无论是谁都好，我一样很开心。
用皇后的话来说，底下的人越不安宁，坐在上面的人便越是开心。她们忙着争相竞逐、脱颖而出，我们不但省了不少力反而还能坐山观虎斗。
然而没想到回广西苑之时，竟看到了让我瞠目结舌的画面。
几个妃嫔扭打成一团，滚落在地。然而围观在侧的确有偷笑的，有麻木冷淡的，更有人拍手叫好，呐喊助威。
任凭皇后再怎么制止，也无人理会。皇后也值得吩咐了侍卫强行将人分开。但毕竟都是皇上的妃子，侍卫也并不敢动粗。只能无可奈何的劝说，在适当的时候企图分开人团。
然而那一身品红很显眼的身影，正被几个人按压在最下面，肆意凌辱扭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想去避晟宫冷静一下么？”我冷不防的吼道：“还是都享惯了福，想去暴室服役尝尝鲜儿。”
话一出口，果然扭打成团的人迅速的镇定下来。
在场的妃嫔也露出的凄凄的惧色，皆是迅速的立好，垂首默默无语。
我见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是动了大气。然而我也知道自皇后难产诞下一双儿女，身子便大不如前，每日里少不了各种补品的不养调息，药汤子更是一日不曾断过。还得隔三差五的进一株千年人参补气，养神。总之身子是大不如前。
正因为如此，皇后此刻想镇住人团，却也心力不从。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连朱唇也乌紫了颜色。
“宝淇，扶皇后娘娘回宫休息，娘娘的头风方才康复受不住此等惊扰。”宝淇会意，立刻与宝涓一起搀扶着皇后王宫里去。
是冷冷睨了一眼垂首站立的妃嫔，却是端贵嫔与玉贵嫔抽泣不止，方才与佟妃扭打在一起的便是这两人，以及身后戚戚然立着的十皇子的生母，艳美人良薇仪。犹自叹息一声：“今日之事，皇上想必会震怒。本宫代皇后懿旨，发落玉贵嫔、端贵嫔、艳美人禁足三月，免去半年俸禄。”
三人闻言略显不服，分别扬起脸来与我对视，正欲分辨什么却听佟妃道：“皇贵妃这样轻微的处罚，休怪臣妾不服。臣妾一向珍视自己的容颜，如今……”她哭泣道：“您瞧啊，我的脸都给抓花了，怎么服侍皇上……”她呜呜的哭嚷起来，声音尤为刺耳。
“若是皇贵妃不肯掌她三人的嘴以作为处罚，那休怪臣妾不依不饶，定当亲往皇上那里讨个公道。”佟妃越哭越伤心，泪珠子犹如折断的梨花扑簌掉落的花瓣。
一股怒意窜上我的心头，我带着柔和的笑意径直走到她面前，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听我这么说，佟妃捂着脸的手缓缓松开，扬起尖细的下巴委屈道：“娘娘请看。”
“反正妹妹这脸也是伤了，即便是告到皇上那里也无法立时复原。不若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的好。本宫那里自由御医调配的神奇药膏，保管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佟妃你是明白人，凡事务求稳妥。给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你懂么？”
我的眼神里投射出凉薄的杀意，面上依然和煦含笑。只是与她目光相对之时，才将那道凌厉的寒光迸射，佟妃不由慌张的垂下头。四名的咬住了嘴唇道：“皇贵妃所言，臣妾明白了！”
再看看其余三人的面庞，也各自带着些许的抓伤，啜泣不止。
心生不悦，我睨了一眼慎贵妃，却见她依旧不惊不躁，面无波澜。心想这女人的城府该有多么深。只道：“你们且各自退去罢。锦夫人、庄夫人、慎贵妃几位，请往我的云霄宫来一趟叙话。”
言罢我径自转身离去，由着凝脂将柔软的毛麾披在我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