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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的台阶

日本大报《朝日新闻》4月针对2392人展开的调查显示,50%的受访者说他们认为日本经济被中国超过并滑落至第三位是一个“重大问题”,但有46%的人并不这样认为。

在东京出租车司机KoichiYamata看来,两国命运的分化是很明显的。他说,这些日子,他接载的中国游客越来越多,而成本意识日益强烈的日本人却比以往更少乘坐出租车了。他说,这让人悲哀地联想到日本经济已经下滑了多远。KoichiYamata说:或许话不应该这样说,但看到中国人享受我们过去曾有的那种经济繁荣时,我真的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某些方面,中国正在重走日本20世纪80年代繁荣时期在亚洲开拓出来的道路;当时,日本成为新的经济强国,其企业在亚洲各地纷纷投资建厂。为提高自己的地位,中国一直注重于安抚邻国,让它们对其“和平崛起”计划放心,其援助和投资的附带条件也少于西方国家。另外,它还第一次认真地实施文化输出工作。

在经济规模方面,中国已经是世界工业的“老大”,亚洲经济的“老大”。而且中国仅靠一个城市化战略就可继续较快发展20年。所以越往后看,中国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资源与市场越是世界性的。这就必然使中国的国家利益全球化。那么中国该怎样争取自己的长远国际利益呢?

来看联合早报网2010年7月底的一则报道《中国成为巴西最大投资国》:

(里约热内卢综合电)拥有超过2万亿美元(约27323万亿新元)外汇储备的中国近年来大事在海外投资。除了大量购买自然资源之外,中国现在也积极在他国工业领域注资,扩大市场占有率,提高政治影响力。它过去几个月大事在巴西投资,参股能源、采矿、炼钢和石油工业,就是一个例子。

《华盛顿邮报》一篇评论指出,今年上半年,中国在巴西的投资已达200亿美元(约273亿新元),是此前中国在该国投资额的10倍以上。

在巴西最大投资国的排行榜上,中国从2009年的第29位跃升到今年的第1位。中国也取代了美国的地位,成为巴西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公司除了在巴西建造钢铁厂、汽车制造厂和电信基础设施,也在该国的农业方面进行投资,计划购买60万亩土地来种植黄豆。

此外,中国也希望帮助巴西落实一项2500亿美元的庞大计划,协助这个南美洲大国勘探和开采丰富的岸外石油。中国开发银行就给巴西国家石油公司100亿美元订金,希望能够优先获得未来的石油生意。

不仅是巴西,中国在其他国家的投资额也有显著增加。比如秘鲁,当地矿业有1/3由中国人掌控;2009年,中国在日本合并或收购的公司,就比2008年多出了3倍。

在争取海外投资机会和商业订单时,中国常用的有力法宝之一就是,提供成本极为低廉、摊还期可长达20年的贷款。据了解,中国曾以低于1%的利率,给外国商家提供数亿万美元的贷款。对西方竞争者,特别是经合组织(OECD)的32个成员国,这造成很大的困扰。该组织早已达成协议,不会利用融资优惠来展开竞争。

近几年西方企业因金融危机放慢了海外扩张的步伐,这对世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中国是有利因素,中国在非洲和拉美大规模扩大了投资,获取了很多中国急需的资源。

但中国的当务之急是走向亚洲。以出口导向经济为主的东亚和东南亚各经济体,由于美欧在危机与长期经济低迷中都顾不上亚洲,只能更加倒向中国,中国在此时整合亚洲经济的阻力会小得多。

中国走向亚洲的第一步应当是走向中南半岛,即与东盟国家加强经济联系与政治合作。2010年1月1日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成,马上就见到了成效:2010年上半年,双边贸易额达到1365亿美元,同比增长55%,超出同期中国进出口增幅11个百分点。

要加强经济联系就必须从基础设施建设入手,建设好泛亚公路、铁路和航道。来看2010年6月中新社的报道《广西欲实现与东盟“海陆空”交通动脉全面贯通》的节选:

广西商务厅副厅长马继宪近日介绍,3年~5年内,广西将投入人民币约2900亿元建设铁路、公路、水运、航空等全方位立体交通网络,全力打造连接东盟的区域性国际交通枢纽。届时,广西将实现与周边国家交通动脉的全面贯通。

随着自贸区的建成,广西正从西部边陲省份变成中国面向东盟开放的前沿地带和战略要地。在铁路方面,广西初步形成连接东盟的通道雏形;公路方面已形成与越南对接的多条公路出口;沿海港口现有万吨级泊位46个,开辟了至香港、澳门和东盟等世界主要港口的集装箱航线;航空方面已开通至新加坡等东盟8个国家11个重要城市的国际航班。

广西作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窗口,具有把中国发达铁路网与泛亚铁路连通的地域优势,当前正积极推动泛亚铁路建设。投资人民币百亿元、区间时速达250公里的南宁铁路枢纽已正式动工修建,该枢纽建成后,大大便利了中国高速列车对接东盟国家。几年后南宁至越南河内的国际快速铁路将成为现实,穿越中国和东盟多国的“南宁—新加坡经济走廊”将因为铁路而兴起。

在走向东南亚的过程中,中国给予了东盟很多利益和实惠。例如2009年,中国提出向东盟国家提供10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基金和150亿美元的信贷。这对加深中国与东盟的政治合作显然是很必要的。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对非洲的经济援助就换来了丰厚的政治回报。

在发展交通的基础上,中国要进一步整合亚洲的经济。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东亚地区的基本经济格局是,中国持续扩大对欧美的出口,贸易顺差不断增加;而东亚的日本、韩国、东盟各国不断扩大对中国的出口,实现对中国的顺差。也就是中国进口东亚地区的各种产品(主要是矿产资源与零部件)组装或加工,做成成品后对欧美出口。2004年中国对欧美实现贸易顺差962亿美元,对东亚逆差1266亿美元,近几年中国面向美欧的贸易顺差与面向东亚的贸易逆差都在不断扩大,这是很有力的证据。

2012年、2013年中国对美欧的出口受阻,东亚各国各地区对中国和美欧的出口也会受阻,如果中国能够通过(城市化战略)扩大内需来继续吸纳东亚地区的出口,就会把东亚地区紧紧地吸引到中国身边。同时中国出资推动泛亚铁路、公路、航道与电信等基础设施的建设,还可以带动东亚地区的投资、就业与经济增长。这样的举措会深受欢迎,因为这降低了它们陷入经济与社会动乱的可能性。

2010年7月27日,日本内阁决定,加速自由贸易区的谈判进程。日本希望以欧盟从能源联合体发展到经济共同体的历史为榜样,建立日中韩东亚三国经济区。这是日本经济向中国靠拢的最新进展。

中国在2012年全球经济危机中能加速整合的不只是亚洲的制造业,还有欧美的制造业。金融危机首先会减少欧美地区的居民消费,然后巨额国际资本进入食品、能源和工业初级产品市场进行投机,这些产品价格的暴涨会进一步降低发达国家居民的实际消费水平,使发达国家的国内消费市场更加萎缩,这就会使发达国家产业资本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例如美国三大汽车公司和日本丰田公司在2008年、2009年的销量都明显下降。这就会逼迫发达国家的产业资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转移,而在主要发展中国家中,只有中国拥有承接发达国家重工产业转移的最好条件。这为中国引进先进的制造业技术、装备和人才提供了空前的好机会。

重工业转移已经有一些好消息传来。2008年,美国通用汽车陷入破产危机,它在中国的生意却蒸蒸日上,通用因此加大了对中国的投入。2008年12月中下旬,上海通用位于沈阳的北盛新基地正式落成,该基地由此跻身通用在美国和韩国之外的全球紧凑型平台车三大生产基地之一。还有一个例子是2009年安徽巢湖市无为县建设化工基地,基地尚未完工就有杜邦、巴斯夫、拜耳等跨国化工公司纷纷与巢湖市探讨建立生产基地的可能性。

中国企业还可以走出去收购优质重工业企业。如今美国政府的救市资金已经捉襟见肘,金融机构都救不过来,对实体企业的原则就是基本上不救。所以在金融危机前出现的中国购买美国企业受阻的情况,如今阻力会减小,例如中国的吉利汽车2010年成功收购了美国福特汽车公司的全资子公司——顶级汽车品牌沃尔沃。

如果能够利用好下一轮美欧金融危机提供的机会,中国的重工、化工、制造业就可以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说完了经济利益,接下来该考虑如何获得政治利益:今后中国应该战略性接近美国,还是应该战略性接近欧洲来一起对付美国?

欧洲对中国的依赖相对小一些。西欧正走在经济虚拟化的道路上,随着欧盟东扩,西欧的产业转移与进口来源主要指向东欧。自冷战结束以来,流入发展中国家的直接投资一直以东亚地区最多,但是到2007年,流入东欧地区的直接投资第一次超过了东亚地区,这些国际直接投资主要来自西欧。东欧劳动力虽然比中国贵,但人均收入水平只是西欧的20%~40%,已经便宜了不少,而且跟中国比,东欧劳动力虽然贵了些,但它离西欧近,商品的运输成本大大降低了。

而美国的经济已经高度虚拟化了,它的产业转移主要目的地是中国,主要进口来源也是中国。美国对中国的依赖显然更深,中国对美国说话就会更有分量。来看近期的两个例子。台湾《联合报》2010年7月底报道:据美国防务分析人士称,美国官员拟将对台大规模新军售计划至少推迟到2011年,因为中国大陆对美国加大施压,“而美国现在把修复中美关系放在首位”。2010年下半年韩国和美国针对朝鲜进行军事演习,美国对中国政府的态度也很重视,两次军演计划都因中国的不满而改变。美国对欧盟就没那么客气,经常想打就打,是因为它的贸易逆差来自欧盟的只占15%,其主要进口来源是东亚地区,打击欧盟只会更有利于它独占东亚的商品出口。

而且美元倒下对中国也不是一件好事。美元虽然是泡沫,中国手中拿了很多,但是只要美元不倒,中国就可以每年拿着几千亿美元去跟世界其他国家(东亚地区、非洲地区、巴西、澳大利亚)换取大量自身缺乏的农产品和矿产、能源。欧盟主要国家都已使用欧元,并且使用的国家还在增加,欧元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份额已从初期的19%上升到目前的27%。欧盟乐意看到美元垮掉,中国则不能跟着起哄。

倾向美国对中国更有利,但美国要争取中国(美国近年来特别热衷于“中美国”即“G2”的提法,希望中国成为其盟友),欧洲也要争取中国,以获取政治、经济利益。那么中国最好的做法当然是做一个能平衡美欧实力天平的砝码,左右逢源,在未来的世界大变局中获得更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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