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阶级”的温床十七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创造条件让更多群众拥有财产性收入”的说法,也就是说,国家鼓励老百姓通过对财富的保值增值行为,让鸡蛋孵小鸡,钱生钱,从而拥有更多的财富。在这样一个工资如例假,一月不来就傻眼的年代,财产性收入是培养中产阶级的重要途径,而股票则是财产性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中国这几年来,股市好比是单向过山车,一路走来,上上下下,高潮迭起,但这只是一个过程的表象,至于过山车最后驶向何方,其实心里都没底,好比是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玩过山车,玩得很爽,兴奋得尖叫不断,崛起中的中产阶层看到了,心生羡慕,逐利的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心想:这么爽啊!于是,也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到底怎么个玩法,也不管人家到底是不是“股托”,“哗”的一声全挤进去凑热闹了,乃至更下层的一些退休老头老太太看得心里也发痒,都掺和进来了。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重,其实车子本身有很多毛病,但是大家都浑然不觉,已经在刺激中冲昏了头脑,随着大溜飘啊飘,希望马力更大,心想更多的持久的高潮还在后面,来吧,让高潮来得更猛烈些吧。最后玩过头了,车子内部的病症在关键时刻体现出来了,上坡路上突然卡壳,“轰”的一声出轨,从半空中跌下来,消灭了一大批中产者。
我们来为中国股市把把脉。股市繁荣与否首先看货币政策是否宽松。
股市上有两种东西,一种是股票,一种是钱。如果股票数量不变,而买股票的钱增加,那么股票价格就上涨,投资股票就赚钱。中国近些年一直喊“流动性过剩”,也就是钱太多了,央行一直在囤积货币。如果央行持续释放流动性,中国股市就可长期上涨,中国股民就“钱多多”。
肯定会有人担心,钱多了股票涨,CPI肯定也涨,因此宽松的货币政策很可怕。因为CPI恐惧症而减少货币投放,这是2008年股市大跌的一大原因。
其实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让股市上涨,这对抑制通货膨胀很有好处。因为如果股市资金充足、持续上涨,中国企业能顺利在股市上筹到钱,就能快速扩大生产,商品供应增加了,肯定有助于遏制CPI上升。
比如养猪企业靠自己的资金发展起来肯定慢,每年可能比上年多养5000头猪,要是上市融资成功了,一年可能多养100万头猪。上市公司网易的老板丁磊突然决定开始养猪,养猪场突然就开得很大,这是个好例子。养猪如此,养鸡、种菜、种果树也不例外。
对有钱做投资的老百姓来说,如果资金充足、股市长期上涨,那么百姓靠买股票就能更快买得起房子、车子,就不会在乎CPI(肉价、菜价)高一点。那么那些没钱投资的穷人怎么办呢?上市企业扩大生产投资、股市上升导致交易活跃,这都有利于政府增加税收,政府可以拿出这部分增加的税收对城市和农村里的低保户进行物价上涨补贴。因此,“CPI恐惧症”是不成立的。
还有人会担心实行宽松货币政策后,大量资金进入股市会给股市本身带来问题:先暴涨制造大泡沫,然后股价无力支撑后暴跌,很多股民还是会损失惨重。
解决这个问题的笨办法是银行把钱从市场上收回来,钱少了股市下跌,股市泡沫问题缓解了,但同时上市企业和股民也一败涂地,2008年的股市就是这种情况。好办法是增加新的上市企业,这是靠增加股票数量抑制股票暴涨。
来看2010年4月的“易天富基金网”新闻《A股一季度IPO融资飙涨达2009年60%》:
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安永发布报告显示,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继续引领全球的首发上市活动,完成109宗首发上市项目,占全球首发上市宗数的41%;融资194亿美元,占全球融资总额的37%。
这份名为《2010年第一季度全球上市活动》的报告显示,2010年第一季度,中国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A股市场共有92宗首发上市项目,募集资金1186亿元,相当于2009年全年融资总额1879亿元的60%。
其中,融资总额的50%来自深圳中小板及创业板的82宗首发上市,而相同融资总额则来自上海证券交易所的10宗首发上市。
安永大中华区战略性高增长市场主管合伙人何兆烽表示,“新兴市场的高增长企业继续在本地证券交易所首发上市。中国、印度和巴西的证券交易所现在已经足够成熟,可满足寻求上市的最大型公司的融资需求。”
他表示,上述数据也反映了中国政府正在鼓励更多高增长的中小企业通过首发上市募集资金。“我们相信此趋势必将持续。”
新股密集上市对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有好处,只是注意不要发行太多,不然不利于股市的上涨,不利于培育中产阶层的消费力。
那增加上市公司的意义是什么呢?股市的作用是“有效率地分配资本”,即让好公司在股市融到资,更快地发展。中国有成千上万家优质企业排着队等待上市,增加新的上市企业利国利民。招商、万科、深发展、民生、浦发等优质企业盈利能力一流,如果类似这样的企业上市(或上市后再融资),财大气粗,它们就可以大量开分公司,也可以兼并收购。这意味着它们的规模将快速增大,利润也将快速翻番,这是中国产生世界级大公司的好办法。“中国不缺市场,不缺人力资源,也不缺资本,只是缺少有效组织和管理公司的能力”,中国要是依靠资本市场新培育出几十家世界500强企业,对中国经济竞争力的提升、对中国人进入中产阶级显然都意义重大。
著名财经评论家叶檀2008年撰文指出:
扩大内需必须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增加居民收入靠的不是大上投资项目,而是市场经济主导下企业效率的提高,使生产效率高于工资增速,这样才不会让民众增加的收入被通胀大口吞噬。
到底是什么在妨碍中国市场经济效率的提升,使居民收入增长成为通胀导火索?归根结底是服务业效率低下,是核心的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低下。
2007年年底,高盛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梁红就认为,中国效率最低的金融服务业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瓶颈,银行业与保险业已步入改革期,效率有所提高,最缺乏竞争力的是股票与企业债市场。
资本市场效率低的主要原因是政府的严厉管制。什么企业可以分配金融资源,什么企业可以获得金融资源,全部在政府的掌握之中。
经过股改之后,政府已经意识到市场化的重要性,强调市场配置资源,但其中仍然存在极大的误区。一些成熟市场的技术手段被源源引入,但是最核心的资源控制权与分配权仍然在行政权力的主导之下,在国资控股企业的主导之下。低下的效率被掩盖在庞大的体量之下。因此,政府应该开放市场,尤其向内资开放市场,降低金融服务业中的国资比例,培育高效的竞争主体。
叶檀指出的这一问题在一年后有了积极进展,中国的民营资本获得了更多的金融资源:2009年10月30日,中国首批28家创业板公司在深交所挂牌上市,这意味着备受市场关注的创业板市场将正式开市交易。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华生评价道:
推出创业板首先是完善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的重要一步,从国外市场一些较为成功的创业板市场来看,创业板上市企业门槛较低,针对的不是传统产业、行业,而是有创新能力、有爆发力、对经济社会有引领作用的行业和企业。在创立前期,这些企业资本实力、风险承受能力都比较弱,资本市场恰好为它们提供了一个快速做大做强的渠道。
同时,推出创业板对整个宏观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也不可忽视,这种作用可以从促进国家自主创新能力、促进经济结构调整的方面得以体现。创业板针对的主要是高新技术企业,特别是高新技术创业企业,这些企业迫切需要通过资本市场扩充资本实力,实现快速发展,创业板推出对鼓励创新型企业发展会有非常积极的作用,对整个国家自主创新能力的提高也意义重大。
推出创业板是个大利好,同时中国股市的很多制度病症也该下大力气医治,“老鼠仓”是其中一例。
有实力有背景的庄家,通过公有资金拉升股价,在此之前,先用私有资金在低位建仓,等到公有资金将股价成功拉升到高位后,个人仓位率先卖出获利,最后的结果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亏损的是公有资金,充实的是自己的腰包,老百姓的钱都在人家翻云覆雨地运掌之上,操控在别人的手中,最后自己一脚跌了进去,养肥了几只“硕鼠”。2007年被证监会查处的上投摩根基金经理唐建“老鼠仓”的行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唐建自担任基金经理助理以来,便以他父亲和第三人账户的名义,先于基金建仓前买入新疆众和的股票,其父账户买入近6万股,获利近29万元,另一账户买入20多万股,获利120多万,总共获利逾150万元,这是典型的涉嫌内幕交易刑事犯罪的行为。
股市体制性的弊端还有:上市公司根本不考虑股东本身的意愿,强行以配股代替分红;一级市场的“朱门酒肉臭”,二级市场的“路有冻死骨”;证监会监管不力等。企业上市的目的就是为了圈钱,所以都想上市,上市后就变现管理者的个人股权,不断抛售,失信于社会和企业……
总之,在股市的多方博弈中,充当散户角色的股民已经成了最大的弱势群体和受害者。
拿中石油A股上市的例子来看,作为大型国有企业,它本来是全国人民的共同财富,但是,上市发行的时候,由于种种规定的限制,一个普通的投资者想要在申购时中签,没有七八十万的投入,基本上没戏。普通老百姓就这样被排斥在外,像中国人寿、中国平安这样财力雄厚的机构自然成了最大的股票持有者。关键的问题还不在这里,中石油的发行价也就16元多,但是上市价却涨到了48元多,普通的股民无法从一级市场上买到低价股,只能从高位买入,享受不到这中间的差价利润也就罢了,结果之后的股价一路狂跌,股民被深度套牢,多年辛苦积累的财富就这样严重缩水了。之所以被套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石油的上市价被相关机构操纵,严重抬高。在一级市场购得大量股份的少数几个机构通过做高价位,引诱普通股民高价买入,然后大量抛出,赚取了数倍的差价空间,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大规模抛售,直接导致了中石油股价的下跌,等于是投资机构直接给股民做套,千方百计引诱股民去上吊。一个回合下来,一级市场的暴利和二级市场的陷阱就这样形成了。
中石油的例子,是我国股票发行制度弊端的典型体现。目前股票发行制度的弊端,首先体现在新股发行询价制度上,因为目前的询价制与最终认购者没有直接关系,报价高的人没有获得股份的任何优先权,所以,参与询价的机构往往压低价格来谋求一二级市场的巨额差价。这也导致了一级市场囤积资金太多,大机构动用大资本来打新股,使得中签率低下,把普通投资者直接扫出一级市场的门外,然后关上门来翻云覆雨,通过控盘优势谋取超级利润。发行制度的另外一个弊端体现在申购上的以资为主,而非以人为主,偏好于持有大量资金的机构。这就导致了人为的制度上的不公平。
政府既然说要“创造条件”,让更多群众拥有财产性的收入,那就应该以人为本,而非以资为本,需要规范资本市场,建立一个真正公平健康的股票发行制度和交易制度。最重要的两点,其一是要推行市场化的发行机制,让发行定价实现随行就市,消除一、二级市场之间存在的巨大差价与利润空间,避免行政化定价,以及人为低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其二,要按照自然人来实行申购,分配名额,当出现超额申购时,首先需要保证散户的中签,确保人人有份。当年英国撒切尔政府在国有企业上市时采用的就是这样的方法,作为追求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更应该保障散户的投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