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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缝隙之音(2)

矮坡

文/陈若可

我的爸爸妈妈是开餐馆的,餐馆的名字叫乐美餐厅。他们不算很富裕也不算很辛苦地带大了我,我的名字就叫王乐美。

我们家住在餐馆后面的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小区的大门需要往一处矮坡上爬个几十米才能看到。居民楼的墙外爬满了各种的藤条类植物。在我们家的前三栋和后三栋楼里,零星地分布着我那些好朋友。他们是:游冬、朱宸、吴心心。也就是他们,和我摸爬滚打地玩闹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岁月,和我一起经历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激动人心的时刻,和我吵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无聊的架。但是最终,最终我们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矮坡上。

大清早,我家的厨房还未呈现出一片油腻的状态,妈妈给我泡了杯速溶麦片,递给我一个外包装拆了半边的面包,精简地说:“吃。”我于是就这么傻愣愣接过来,两眼放空地呆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我妈走几步又退回来,拍了下我的脑袋,吼了一句:“吃啊!你不怕迟到的啊!”我被这当头一喝给弄得回过神来,赶紧趁我妈没有继续发威之前大口地咬了一口面包,以示我“很怕迟到”这样的事实。然后又很大口地,完全可以用“倒”来形容的动作喝了一口麦片。正当我第一口麦片还没完全咽入喉咙,门铃响了。这声门铃像是暗号,解救我的暗号,我奔向电视机边上的茶几,抄起我的书包,像是下一秒就会变哑巴那样匆忙地喊了声“妈我走了”就打开门,投向朱宸的怀抱。

这样近乎疯狂的早晨已经像是惯例了,我妈妈也懒得管我们几个毛孩,不,应该说我们几个的妈妈都已经懒得管我们了。

朱宸陪着我下了楼梯,只有他是和我住在同一栋楼,只是他家在五楼,我家在三楼。出了我们单元楼的楼梯口,再走差不多三分钟就可以到矮坡上了。在那儿,有游冬和吴心心在等着我们。他俩的家一前一后地分布在我们单元楼这儿,每天早晨都会在矮坡上等我和朱宸来,然后四个人大摇大摆地笑翻天地走去学校。

我的学校全称叫作“景鞍区第五中心小学”,算是区里排得上号的学校。别人为了进这所小学拼得头破血流,用尽各种手段,可是我们四个可是真真正正地按照户口所在地就读,读得还不如人家走后门进来的。因此,我妈妈常常是被我气得说,早知道把我的机会让给那些好学生算了。一般我都不会对大人这种口是心非的话在意,因为某天我明明就听到她对着电话那头的同事冷嘲热讽地,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大通,其中不乏“五小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啦”、“乐美她真是命好哟当初我也不知道咱这片就是属于五小的辖区呀”这样的话。其实那同事不过是她女儿想进我们学校却进不去罢了。

在我看来,我们学校真的不是那么好。它的作业多,周末还有奥数班,节假日还得去学校听那么几堂讲座。我们学生可是没一个喜欢,至少大部分都不喜欢。可是家长却奇怪得很,他们特别乐意学校把我们往死里整,越死越好,仿佛这样他们的孩子以后就是北大清华的料子了。这儿的老师还特别不宽容,就像现在,我、朱宸、游冬和吴心心迟到了,正站在走廊上抄一整学期的生字表,五遍。

生字表好多啊,有好几页语文书的纸那么多,吴心心抄不了十分钟就撑起了下巴望天。我们仨先是对她报以好奇的眼神,以为她抄完了,可是又看到她那只有七八行的蚂蚁字,我们又收回刚才那好奇的眼神,专注于自己的本子。

“你不抄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手酸啊……”

“你不怕待会儿下课没抄完被老师骂?”

“怕。”

“那你不赶紧抄!……这个字念什么我都不知道还抄个屁!”

吴心心拾起笔,戳着脸蛋,眼珠子一转,朝我们小声发话:“我说,如果我没抄完,老师肯定会骂我,说不定还会叫家长。那如果……”

“如果什么?”这下我们仨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吴心心,吴心心吊足了我们的胃口后得意扬扬地说出了那个无比聪慧的计划:“那如果我们四个都没抄完,那老师就不会骂我们了嘛。”我看了看左边的朱宸,再看了看右边的游冬,他们也同时在寻求我的意见。五秒后,我们四个傻子就扔了手中的笔,畅谈起了美好的未来蓝图。

未来美好的蓝图在第一节课下课铃声响后就破裂了。

语文老师扶着酒瓶厚的眼镜片一脸严肃地走来检查我们的“成果”。当然,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她用提高了不止八个音调的嗓子严厉地斥责着我们,什么“不知悔改”、“死皮赖脸”、“知道生不知道养”等,我们听得懂的有,听不懂的也有,反正最后一句铿锵利落:“晚上抄今天的生字表十遍!外加家长签名!听到没有!”

我们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又无一例外怨念地看着吴心心,吴心心倒是一眼也没有看看我们。

我在小区里晃荡了很久才从我家餐馆的后门溜进去找我妈给我饭吃。那时候正是晚饭的高峰期,妈妈正忙前忙后的,没空理我。爸爸也只是挥汗如雨地对我说了句“回来啦”。我小心翼翼地背着书包走进油烟和火光交错的餐馆厨房,对着爸爸小声地说:“你有空吗现在?”爸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出我所料地说:“没有。”我欢快地点点头,又跑去大堂找我妈,我站在我妈边上,那时候我妈正给4号桌客人点餐,我轻轻地拉拉她的围裙,说:“妈……”“别吵!”

我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于是屁颠屁颠地上了楼,以至于上楼之后才发现,我忘了给我妈拿饭。

忍饥挨饿过了一晚上,我抄完十遍的生字表又做完其他作业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爸关切地走进我房间,问我怎么还不睡。我手疾眼快地收起那码得整整齐齐的十遍生字表,挤出一脸讪笑,说,要去睡了要去睡了。

关了灯,听到隔壁爸爸对妈妈说,小美这孩子懂事了,明年就要升六年级了,现在懂得努力了云云。

第二天的五年级办公室依然是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老师问我怎么没有家长签名,我说他俩都没空。老师不信,把我家长给叫去了。当然,我爸我妈根本不知道生字表这事儿,我说,昨天傍晚我去餐馆就是要找你们签名啊,你们不都说没空理我吗。听完我这话我妈差点当场给我一巴掌,她说,小小年纪就学会先斩后奏了是吧,还会瞒天过海了是吧!原谅我是个爱走神的主儿,那时候我满脑子充斥着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妈的成语词汇量可真他妈大啊。

直到我满脸泪痕地写完保证书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在上第二节课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了座位,无比丢脸。吴心心从后排扔来纸条,安慰我没事吧,我回了她一句,你要不也去试试?

那天放学我和朱宸还有游冬集体冷落了吴心心,他们说因为吴心心所以我才会被骂得那么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得说句公道话,后来叫家长那事其实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和吴心心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当时我好面子,就随着朱宸和游冬去怎么说了。反正,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好吧。不知道现在,吴心心对我还有没有那么深的愧疚呢。

班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传起了我和朱宸还有游冬“三角恋”的谣言。每每看到放学时我们一起走,那群八卦的小孩就会开始起哄,本来很纯洁的我们也被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就好像关系真的就变成了他们说的那样。怪别扭的。

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对这种事情敏感的时段,不然就是无比逃避异性,不然就是把每一种细节都归咎于“爱情”。幼稚的海枯石烂和永恒在毕业班的生活里不断炒热,有些人享受这些谣言带来的关注度,有些人巴不得逃到世外桃源隐居起来。我属于后者。

最终我们四人小团体渐渐地变成了两部分,我和吴心心,朱宸和游冬。我们只是在周末的时候才又会相约在矮坡那儿骑单车或者放风筝,上学期间已经很少再一起回家了。明明是同一条路线上的我们,因为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被吹得支离破碎。

有一天傍晚回家的路上,吴心心突然和我说,她觉得打耳洞很好玩。我吓了一大跳,尽管我不是那种学习成绩特别拔尖的好学生,但是我也是不赞同那些小混混的作为的,我有些夸张地向吴心心描述打耳洞的恐怖,就好像我就是因为打耳洞差点死了一样。我努力地使吴心心打消那个奇怪的想法,我怕吴心心会变成街上那种人见人骂的小太妹,那时候的我可能是太小了,没有意识到,其实我怕的是,自私的我会因为她是小太妹而疏远她。

六年级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学着电视上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的做法,和同学互换着写同学录,把他们的号码一串串地输入那个小小的黑白手机上,还有点伤春悲秋地写信寄给那些比较要好的朋友,尽是无病呻吟了些什么毕业的离别愁绪。

小升初的考试不算特别大型,顶多给你初中的老师做个参考。因为初中依然是按照户口所在地就读。

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给我们这群野孩子一个非常棒的时机去疯。我家的餐馆生意似乎也变得更加红火,爸爸一高兴,奖励给我一次单独和同学出去玩的机会和一张一百元的票子,重点是后面。我在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了朱宸、吴心心和游冬。游冬支支吾吾地,最后才告诉我,他要去外地念初中了,七月底他家就出租了。我心情低落地放下了电话,我记得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仅仅是:“那好吧,再见。”谁又知道到底能不能再见呢?七月的盛夏,我窝在沙发上,没有出汗,心里满是游冬要离开的消息。这么久了,我们四人帮是真的有一个人要离开了,或许因为这个,以后再也找不回来当时四人帮的欢乐了。游冬那个有点壮的影子不停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吃完晚饭,一个人去了前面一栋的游冬家里。游冬妈妈很热情,见是我来了,忙招呼着我吃水果。还说我长高了。我和游冬去房间里玩,游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球,倒过来再倒回去,里面就会下雪那种。我捧在手里,细细地端详那个球里的小小世界。

游冬半蹲在我面前,指着我手中的玻璃球,说:“王乐美,你看,这里面刚好有四个小人,是不是特别像我们几个?”我没吭声。游冬继续说,“这个短头发的是你,长头发的是心心,然后边上这俩就是我靠在朱宸身上。“

照他这么一说,倒是有那么个感觉。这玻璃球里面的“我们”,好像很幸福地在一起。看着看着,我心里一酸,鼻子也一酸,很不争气地掉了一颗眼泪在玻璃球上。游冬急忙拍拍我的肩膀,说:“哭什么啊!我又不是要死了!呵呵!呵呵!”我抬起头,看见游冬那憨厚的笑脸,又想到过不久他就要离开了,又是一阵难过,我问他:“那我以后想你可怎么办?”游冬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他说可以写信给他。我点点头。

后来游冬把那颗玻璃球送给了我,他说等他回来的时候,让我记得把玻璃球和朱宸还有吴心心带到他面前,这样我们四人帮就算“合体”了。

我擦擦脸,我说,把现在把吴心心和朱宸也叫出来吧,去矮坡那儿玩。

游冬打了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响指,说,好。

我们几个按玻璃球里的位置坐好,游冬甚至还真的趴上了朱宸的背。朱宸虽然满脸是汗,但还是忍了下来。朱宸先说了句:“有星星!”

然后吴心心索性躺在了矮坡上,茫然地问我:“唉,王乐美,你说北极星在哪来着?”

“不知道,北极吧。”

“笨啊!北极星就是最亮那颗。”游冬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可是不是每一颗都差不多亮吗……”朱宸替我回答了疑问。

“就是就是。”吴心心说。

我忘了我后来是不是睡着了,在那样一个夏夜,我们四个人应该是最后一次那样心无杂念地躺在一起数星星了。过不了多久,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找不回最纯粹的感觉。那么久的情谊,仅仅凭着一句:再见了,就付诸江水东流。只剩下那颗会下雪的玻璃球还陪着我,那里面的世界也还陪着我。

初中我们依然是同一间学校,除了游冬。我有给游冬写信,写了几次也厌倦了等待的过程,渐渐地也就没了往来。我和朱宸很巧地又在同一个班,吴心心则是被分到了最尾巴的班级。

有一天我们班上完体育课上楼时,碰巧吴心心他们班要下楼上体育课。就在擦肩的那一刹那,我才意识到刚走过去的是吴心心。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心心”,她回过头看到是我,那双故作冷漠的双眼分明是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回头时甩起的头发不再盖住她的耳朵,我也因此看到了那个钻在她漂亮耳垂上的水钻。

她,不是听我的话的那个吴心心了。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而后又很快忘了。那明亮的水钻,确实很漂亮,只是不适合她。

朱宸上楼之后收到了他人生的第一封情书。我有些好事地凑过去看,却被朱宸推开。我很不爽,我跷着二郎腿看他涨红了脸,坐在他边上的座位,完全忘了这是初中,周围的同学可不像小学同学那样清楚我和朱宸的关系。

朱宸本就是个不特别活泼的男孩子,特别是上了初中之后,身边没有了吴心心和游冬,他变得更加内向,在新环境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看他那猴子屁股似的脸,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头,我用嘲笑的口气说:“小朱子,哪个傻子给你的情书呀?哟,朱家有儿初长成哪!写了什么还不能让我看?!你和我都什么关系了真是!”我就是脑子没有弯曲的那种人,话说完,才发现不妥当的地方,加上我的大嗓门,当时稀稀拉拉在班级的人几乎也都听到了个所以然。我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我的位置,尽我所能地向目击者们解释清楚。

这种小插曲我本以为是过去了的,但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不对劲。

我是值日生,打扫完教室之后,准备关灯关窗回家。这时候从后门进来了几个女生,我只认识其中两个,一个是我们班的女生,一个是吴心心。我不知道她们这样的组合是要闹哪样,我满脸迷茫地问怎么了。为首的那个,就是我们班的那个女生一个箭步上前把我逼上了墙角,她用手点着我的脑门,说:“怎么,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脑袋飞速地运转,这难道就是在初中很流行的“揍人”?可是我完全没有惹到他们啊!我颤抖着摇了摇头,我说:“没有啊……”那女生很霸道,继续点着我的脑门。说实话我很讨厌那个动作,因为总是会让我想起我妈教训我时候的神情。那女生说:“早晨你说了什么来着,就是我给的朱宸情书,怎么了?你有意见吗?你不说我是傻子吗?”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靠,这也能惹到她?!她不顾我的解释继续质问我,“你说你和朱宸是什么关系?你说啊!”我正要解释我们从小一起玩耍的纯洁友情,那个女生便用手抓起了我的头发,硬要我说。我有什么可说!我说我是开玩笑的她们又不信!情急之下我反应过来,吴心心不是也有来吗!吴心心就可以当人证呀!我刚要喊一声“吴心心,快说以前我们都是朋友啊”那女生却不给我机会,她一个眼神下令,后边的一群女生就冲上来把我围住。我摔坐在地上,我看到对我动手动脚的还有心心的影子,心里陡然凉了一截。

我抱着手臂哭,估计是我纯良的样子吓到了她们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她们放过了我,离开前还一再确认是不是真的和朱宸没有关系。我抽泣着说对对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我第一次在心里说朱宸我讨厌你,吴心心我恨你。

我锁好门,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慢慢地走在校道上,然后又沿着夕阳的方向逆行,终于眼前出现了无比熟悉的那道矮坡,那才是不会变的东西吧,我想。我感觉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惊讶地回头,才看到朱宸那张脸,还有他手里的篮球。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他追上来问我怎么了。不问还不要紧,一问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掉。活了快十四年,第一次遇到恶势力,还他妈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惹到了她们,而且那群恶势力里面还有自己儿时的以为会是永远的好朋友。朱宸见我哭,更加着急。我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我才不会像偶像剧或者小说里面的女生那样隐瞒事实导致更深的误会什么的,我就是要告诉朱宸,就是他害了我,就是他没有及时赶到救我。朱宸帮我擦了眼泪,我怔怔地看着他,我说,我有点想游冬。我说,游冬如果在,我们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朱宸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没有如果啊。我又是一阵难过。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朱宸已经比我高出了那么多,原来那个小男生也会有人喜欢他了。

当我所依赖的,我所信仰的,我所盲目追求的,都已经偏离了当初预设的轨道时……我的世界会不会崩塌?

永远有那么一个憨厚的声音,冥冥之中告诉我,不会的。

初中毕业考完的那个晚上,妈妈用快要过期的摩托车把我从朱宸家载回来。没错,朱宸在初中的最后一年也搬走了,离开了那个矮坡。摩托车驶过带起的风把我额边的刘海碎碎地吹起,我的眼睛有点失焦。我回想起当年亲密无间的四人,现在连朱宸和我也不是几十个台阶就能到一起的距离,而是十几分钟摩托车程的距离了。想着眼睛就有点发涩。

刚才我妈和朱宸他妈在客厅聊天,我在朱宸的书房和朱宸无言相对。我们说了很多话,之后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问他还记不记得初一的时候他在夕阳下拍着我的头帮我擦去眼泪,他说好像记得。我说,我现在好想哭。他说,哭吧,我还是会帮你擦掉眼泪的。就因为这句话,我哭得稀里哗啦,又不能被大人发现,我索性抱住了朱宸,很纯粹的拥抱,只是想掩盖住我的哭声、难看的哭相,还有不知多久了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感觉。他先是一愣,然后一下一下慢慢地拍着我的后背,用已经变得深沉的声音说,没事了,都会好的。

回家之后我拿出三年前游冬送我的那颗玻璃球,它依然浑圆剔透,里面依然会下着漂亮的小雪,“我们”四个人还是不变的姿势躲在里面看着雪,可是“你们”知道吗,这个玻璃世界外的有血有肉的我们倒是已经变得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据说后来吴心心准备去读职校而不是升高中,据说后来朱宸和当年打我的那个女生有在一起过三个星期,据说后来游冬在外省混得如鱼得水还是那儿的三好学生……我听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我们几个的故事,可是总是等不到那样一个据说。

据说王乐美、吴心心、朱宸、游冬曾经是无比亲密的、臭气相投的好伙伴、好朋友。

【后记】

每个人的生命中应该都会有那么几个影子,是陪着自己傻过疯过的,即使那不是活生生的人,也会有某样东西是伴随着你成长,继而离开你的。

写这篇东西的初衷只是单纯地想描述出自己对时光流逝带走的感情的不舍和无奈,这么说或许有点空,说白了就是想写出那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明知道多么煽情的挽留都没用,明知道多么无奈的呼喊都没用,但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想他们,想它们。吴心心这个人物应该是变化最大的一个吧,从小学时期的古灵精怪还带有一丝丝傻气,到后面的渐渐偏离了王乐美的生活和她原本的生活,看到王乐美患难也因为好面子而没有出手相救。我想这个人物的代入率应该是最高的。因为即使没有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或者是青梅竹马总是会有那么一个变成了我们不认识的模样,不再是纯纯的,傻傻的陪着我们搭积木的样子了。

这篇文章切合的主题是“时光”。相信应该很好理解为什么是时光了。只有时光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怖的东西,才会给我们带来美好又带走美好,只有它会把我们的喜怒哀乐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有它是这么真真切切的存在过不会改变。

王乐美家的那个矮坡其实在我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是有原型的,不过缩小了很多倍,应该只能称作一个人工花坛。我曾经在那上面停着单车,仰着头看着他家的窗户,等着他下楼和我一起骑单车在小区里玩。总之那个矮坡也是一个秃秃的模样,却无比亲切。现实生活中的他早已是人高马大了,也不再会把我载在他的单车后面,巡游整个小区了。

愿时光晴好,天光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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