妁慈浑身颤抖着,她缓缓凑近到宴越之身前,闻到了宴越之身上那清冽苦涩的淡香。宴越之绝望的退后了一步,哽咽了一下:“回答我,是吗?”宴越之的眼中泛着晶莹,黝黑的眸光聚集在妁慈倔强的脸上,迟迟不曾移开。妁慈慌了,软坐在床榻上,冷冷道:“我以为,你比任何人都懂我。我以为,以你我之间的情意,即便我今日不跟你走,也无需跟你解释什么。没想到我的‘以为’都是自以为是。”
宴越之的眉深锁着,他眸子的光愈来愈黯淡。他知道此刻再待下去,无非只是一番争吵,他累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等待,使得他精疲力尽。再也无力顾忌她的仁爱。宴越之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落寞的转身,缓缓离去。
“越之!”妁慈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所有的爱恋和情意,她希望留下他,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和空间。宴越之怔住,他害怕看见妁慈布满泪痕的脸,伫立在原地不曾转身,一字一句悠悠道:“我会在宫外的彩云客栈等你三日。若三日无聚,你我此生情断,再无瓜葛。故,永生不得相见。”说完,大步出了大殿。王钟英急迫跟了出去,护他出宫。唯有柏嫱玉留了下来,轻抚了抚妁慈的手,劝道:“若我有生之年,能有此钟情之人垂青,到死也不辜负。可你到底在怕什么?莫非你真的爱上了皇上,才不忍离宫吗?”
妁慈心揪在了一起,慌忙摇首,却也不知如何叙说自己的心意,她是想离开这里,却不是现在。更想不到与宴越之这么多年的相伴,竟也得不到他的半点信任和谅解。
“跟他走吧。这紫禁城不值得你留恋半分。”柏嫱玉苦口婆心的劝着。妁慈慌了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赵府中人被残杀的场面,接着,所有脑海中的思绪又被宴越之的身影所替代,再也挥之不去。
“阿嫱!”妁慈终于忍不住低泣,她紧紧的环着柏嫱玉的腰。柏嫱玉静静的伫立在妁慈面前,让其在自己的怀中抽泣,她轻轻替她拭着泪,哽咽得再也言不出一句话来。
寂寥一梦,斜倚熏笼。终究都是错了!大错特错。
妁慈笔尖流转,书着:“休言半纸无多重,万斛离愁尽耐担。”此刻所有的别苦全部挥洒在纸张之上。可墨还未干,便听见有人叩门的声音,巧果等候着妁慈匆匆整理完纸卷,才敢去开门。可叩门之人已推门而入。妁慈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纸卷,迎了上去。朱见深一脸笑意,好奇的朝桌案旁走去:“写什么呢,许久不开门?”拿起宣纸一看,脸色的笑意瞬间敛住。
妁慈忙抽开宣纸,胡乱折叠了几下丢到了一旁:“只是闲着无事,随意写了几个字。”朱见深静静的立在原地,他在揣测笔下这个让她饱受离别之苦的人是谁,是宴越之吗?朱见深的脸色愈加铁青,握紧的掌心开始溢出了汗丝。巧果见状,忙截口道:“奴婢就说了,皇上看到这个定会不开心。娘娘总是想着那些不吉利的事儿,病愈加好的慢些。”巧果一边说着一边将纸撕了个粉碎,接着又道:“皇上好好劝劝娘娘吧,她总是说自己时日不多,同皇上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再这样消沉下去,没病也会愁出病来。”巧果朝着妁慈使劲的挤了挤眼。妁慈会意,接口道:“臣妾嘴笨手拙,惹得皇上不开心,皇上莫要怪臣妾。”听了妁慈和巧果的这番话,朱见深紧缩的眉缓缓而舒,小心翼翼问道:“你是担心你时日不多,不忍跟朕分开,才写了这些大字?”朱见深果真是信了,再无半点怀疑,纯真的令妁慈有几分内疚起来。朱见深轻轻触了触妁慈的脸颊,轻笑道:“朕不会让你死,朕会给你寻最好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