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美妇人已经清楚明白,眼前的这几个人就是正正经经地来找茬的。只是,对方没有来硬的,她也不好翻脸。
正犹豫间,一旁的一个少女走上前,在美妇人耳边道:“前两天,咱们院子里不是来了一个姑娘?不如让她来试试。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她们两个,也不会差到哪去。”
美妇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虽说她死活不同意出来接客,来陪个酒倒也没什么。你快去帮她梳洗打扮一下,带她出来见客。”
等那少女应了一声转身跑上楼梯,美妇人吩咐人先端上了一些干果点心和酒水,说道:“我已经吩咐人去请姑娘了。几位先喝两杯茶等一等吧。”
冷子兴和湛清灵本来打算等到美妇人无计可施之时,就借机发难。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叫姑娘来。也不知道这是缓兵之计,还是红香院中真的有美若天仙的姑娘。等待之余,心里又都不禁有些期待,想看看要来的,到底是怎样的美人儿。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楼阁上传来清脆的铃声。众人抬头观看,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少女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绣着金丝凤纹,包裹着婀娜中略显单薄的身子。罗裙长及脚踝,正好露出娇俏可爱的双足。迈步间,就看到她的脚上并没有穿鞋子,只在脚踝上带着几只系着铃铛的金环。
少女一头赤金色的长发波浪般披散下来,用一条发带揽来身后。一双血玲珑般晶莹剔透的眼中,不带一丝阴霾。只是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幽怨,垂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少女那份纯洁无暇的美,与蝶舞和湛清灵的美完全不同。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觉得爱怜。
看到少女从楼梯上走下来,冷怀悠就用胳膊肘捅了捅冷子兴,小声道:“人家找了个漂亮的姑娘出来,怎么办?
冷子兴也有些惊讶,心里盘算着怎么另找个话茬闹事。
正寻思间,少女已走下了一半楼梯。听身旁的人说了什么,才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望向了蝶舞他们做在的桌子。一看之下,就停住了脚步。站在楼梯上呆呆愣了半晌,突然一跃跳下了楼梯,朝众人跑了过来,叫了一声“蝶舞姐姐”,就扑到了蝶舞怀里。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蝶舞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少女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仔细回想了半天,完全不记得在哪来见过怀里的少女。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少女十分眼熟,似乎应该在哪里见过。
“蝶舞姐姐,我是若狐啊!”说着,少女抬起头,向蝶舞望去。
看着少女那双血玲珑色的眼眸,蝶舞这才发现,少女的眼睛确实与若狐一般不二。若是换在半年前,突然听到一个少女说自己本来是一只小狐狸,蝶舞肯定不信。但是,凌天痕曾对她说过九尾狐是火灵兽,后来蝶舞有听过和见过许多异乎寻常的事情,甚至还有去过妖界。听少女说自己就是若狐,蝶舞竟然立刻就信了,一把将若狐搂在怀里:“若狐,你怎么会来到红莲,到了这里?”
“我……我想回水韵去找蝶舞姐姐。从森丘出来,到了这里,就迷路了。后来,这里的姐姐们给把我叫进来,给我水喝,给我东西吃,我就暂且留在这里了。我很感谢这里的姐姐们。可是后来,姐姐们说,我不能白吃白喝,要我陪男人上床。我说不要。刚才,她们就跟我说,不用我陪男人睡觉了,叫我来陪客人聊天,我就出来了。”
妖界劫后重生之后,云清扬带着若狐晓行夜宿,一路回到了黑蛇总坛。若狐使用法力过度,直到了黑蛇总坛的时候,都没能再化成人型。每日都是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黑蛇虽然防守严密,不让外人进入,对一只狐狸也没有多加留意。加之,这狐狸是少主带回来的,族中的人也就更不设防备了。
回到黑蛇总坛之后,云清扬就变的忙碌了起来。只是,不论多忙,云清扬中午都会回到房中陪着若狐吃饭。晚上,不论多晚,都会回来陪着若狐一起睡觉。
在黑蛇的人们眼中,云清扬本是个认真严肃的人,做事也十分中规中矩,从来不出任何差错。实在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自云清扬带了若狐回来,周围的人就发现少主变了,脸上多了些明朗的笑容,处理事情也比之前变通了许多。
对于云清扬的改变,黑蛇中的人众说纷纭,喜忧参半。有些人觉得,少主变得开朗,并不是坏事,跟着他做事,也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不必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唯恐出了差错。不过,也有人说,少主的性子之所以变了,是因为他金屋藏狐,喜欢上了一只狐狸,并且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得知云清扬每日白天与狐狸同桌而食,晚上与狐狸同榻而眠,云清扬的舅父上官虹和外公上官正都十分不满。只是云清扬不论在修炼上,还是处理黑蛇内部的事务上,都是井井有条,没有出任何差池。两个人心中虽然不悦,却什么都没有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将是圆月之夜。
若狐从这天早晨就显得极其反常,在屋中上蹿下跳地十分不安分,似乎是想窜出屋去。这让云清扬觉得十分担心。若狐化作狐型之后,无法说话。就算心中焦躁不安,也无法告诉云清扬原因。
本来,云清扬应该一早就去闭关室练功。看到若狐的样子,索性就不去了,留在屋里陪着若狐。
若狐心里知道,这一天是自己一个月一次的衰弱期。想要像之前一样,跑出去找个无人之地独自度过。可是看到云清扬一脸关切的样子,又不忍心丢下他跑开。于是,就留了下来。
过了中午,若狐的精神开始变得萎靡,体温也比平时高了许多,趴在云清扬身边轻轻低吟。
云清扬刚刚见到若狐时,正巧是她刚刚长成六尾的时候。若狐化作人形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说过自己还不是成年体,每到月圆之夜尾巴就会增加一条。是以,云清扬根本不知道若狐到到底是怎么了。还以为她是得了病,给她熬了清热去火的药送到她嘴边。若狐根本没病当然不肯喝那么难喝的药。云清扬无奈之下,只有先将药含在口中,再嘴对嘴地灌到若狐口中。
被莫名其妙地灌了一肚子苦得要命的药,若狐真是满肚子苦水,没有地方吐。
见若狐喝了药之后,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虚弱,云清扬愈发担心。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就陪在若狐身旁,自己滴水未进。
过了掌灯时分,若狐的样子显得更加痛苦。一直撑到明月高悬的时候,若狐不愿让云清扬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独自钻进了被子里,躲着不出来。云清扬本想要强拉她出来,无奈若狐死命裹着被子,云清扬也不能勉强。只有守在床边看着不住抖动的被子,心急如焚。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中的抖动与翻滚终于停了下来。又沉了一会儿,一只象牙雕琢般的玉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拉开了被子。若狐探出头来时,已变成了一个披散着赤金卷发的少女。眨了眨那双血玲珑般剔透的眼睛,怯怯道:“清扬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再次见到化成人形的若狐,云清扬喜出望外:“真是吓死我了!真的没事?是不是因为要化成人形,才这么难过?”
若狐摇了摇头,头发蹭得云清扬说不出的舒服:“不是的。清扬哥哥,若狐是九尾狐。可是,还没长成成体。因此,每到月圆的时候就要长一次尾巴,直到长全了九条尾巴为止。”
“直到长全了九条尾巴为止?那岂不是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要这样难受?之前的月圆之夜都是怎么过的?姐姐有没有陪在你身边?”
“唔……之前,每到月圆之夜,我就自己跑出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到尾巴长出来,再回去。”
看到若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云清扬心中又爱又怜,一时忘情,将若狐搂在了怀里:“以后有我陪着你,不要再自己苦熬了。”
在痛苦挣扎与寂寞无助中,若狐独自度过了六个圆月之夜。到了第七个圆月之夜,才体会到了有人陪伴的幸福。听了云清扬的话,心中一暖,将头扎进他怀里,轻声应了一声:“好……”
“清扬,怎么一天没见到你的人影?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随着话音,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推开屋门走了进来。正好撞见云清扬抱着若狐的情景。见云清扬坐在床上,抱着一个陌生的少女,老者愣了半晌,这才一脸怒容,大吼了一声:“清扬!给我滚下来!”
“外公!”云清扬也没有想到上官正会在这个时候闯进自己的屋子。心知外公看到眼下的情景,一定是误会了,云清扬急忙放开若狐,抢步到上官正面前,撩衣襟跪倒,“外公,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等云清扬解释,上官正已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混账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偷偷带了外族女子回来不说,还不理族内事务,在屋中跟她厮混?”
云清扬想要解释,可是这事情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的。他也知道外公的脾气刚猛,盛怒之下,不论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何况,若狐确实算是外族女子。自己带了外族女子回来的罪过,是无法推脱的。不敢与外公顶撞,云清扬只有先认错:“清扬知错,请外公责罚。”
听云清扬没有为自己辩驳开脱,上官正胸中的怒火才稍稍消了一点儿,冷哼了一声道:“族内的规矩你知道。既然知错了,就照规矩办吧。”说着,从腰间拔出短剑,伸手一掷,插在云清扬面前。
望着面前的短剑,云清扬咬了咬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按黑蛇的规矩他最清楚,是绝对不容外族人进入族内的。若想免受责罚,犯了这条族规之人必须将功补过。外公给他短剑的意思,就是让他亲手杀了若狐。但他又怎么可能对若狐下毒手?
“怎么?你不舍得杀那个小贱人?既然你下不了手,就由我替你下手!”见云清扬半天不动,上官正气往上冲,伸脚一勾插在地上那短剑的剑托,将短剑拔起,抄在手里,向床上的若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