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阅云楼,花朵朵胃口大开,吩咐厨房随便拿点东西填肚子。厨房居然送上一桌好菜,全是她最喜欢吃的。她哗啦啦吃完了,才想到表扬厨娘会做人,厨娘笑眯眯地说都是王爷吩咐好的。
王爷?对,萧老头好像失踪许久了。她向丫头们问起,才知道萧老头出府去了,京城中最近一名新花魁叶倾城火得很,客人排到几条街外,多少大官富商一掷千金还见不上一面呢。
“色鬼!”花朵朵啐了一口,吃饱喝足,睡觉去也,梦中大义凛然地将萧老头教训了一顿,萧老头点头哈腰,连称不敢不敢。
那天的晚饭,只有花朵朵一个人吃。
萧老头不在,阅云楼清静了许多。额,花朵朵的耳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清静了。
她舒舒服服吃饱,将未吃过的饭菜赏给仆妇。小丫头问起王爷的留菜,花朵朵很好心地道:“王爷今晚回不来了,留着饭菜也是浪费,都吃了吧。”仆妇们想想也是,喜滋滋地一扫而空。
花朵朵还格外开恩,让厨房里头的仆妇们早早歇息了,自己跑去紫藤苑看了看花老大,花老大与丰城正在下棋。他们下得热火朝天眉飞色舞,花朵朵看得稀里糊涂哈欠连天,故意捣乱,时不时在旁边指指点点,惹得花老大火大,毫不客气蔫了她出去。
重色轻女,哼!花老大十五年如一日守身如玉,眼看晚节不保了。花朵朵一跑出紫藤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殷红袖,殷红袖……亏丰城想得出来,居然想了这么一个矫情的名字,听着花老大大大咧咧地喊“红袖姑娘”,真的让人期待。红袖姑娘,红袖,袖……阿弥陀佛,娘亲,有怪莫怪,这也是为了减少你在天之灵的负担,你也不忍心看着花老大孤独终老对不对?
想到娘亲,她的脸渐渐阴沉。
虽然她一向嘻嘻哈哈惯了,在外人面前提起娘亲时也若无其事,只有自己清楚,娘亲始终是心底的大魔咒。因为自己的生,造成了娘亲的死,如果娘亲还在,与花老大绝对是一对神仙眷侣。
“娘!”她轻轻唤了一声,紧紧按住手,手背上给大白雕啄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痛起来。
疼痛,让她的心痛好过了一些。她松开手,从路旁的朱槿树上摘下好几朵花,叼在口中,吸取里面的花蜜。这几天下过雨,花蜜清而不浓,微沁的凉意,吸在口中,特别舒服。
“南平王妃,好歹也要注意点形象吧,大大咧咧地在路上做蜜蜂,成何体统?”
花朵朵转过头来,嘴里依旧叼着一朵花。萧老头神清气爽,那眉眼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又清新又得意。
“某位逛青楼的王爷才要注意形象吧,小心传到了皇上耳边,某人又要遭殃了!”花朵朵冷笑着道。
“朵朵,我可以理解为某人在吃醋吗?不,不可能,木头会吃醋,石头都会饮酒了,哈哈!”萧玉树从她身边走过,口中依依呀呀哼着什么软绵绵的小调,让人鸡皮疙瘩满地掉。
吃醋?吃他的醋?花朵朵往他的背影抛了一个大白眼……你当你是月沙?你这种真女人怎么跟月沙那种真汉子比?一想到真女人与真汉子,她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觉得自己评价得非常贴切。
没有多久,萧玉树又奔了回来:“朵朵,我的饭菜呢?”
“饭菜?虽然你运动激烈,也不要吃了又吃吧,太胖了叶小姐会当你是猪的。”花朵朵很无辜地说。
萧玉树一呆,望了望她,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太对了,我先去问问叶小姐会不会嫌我是猪。”
那一夜,萧玉树去了便没有再回来。
花朵朵呼呼大睡,醒来红晕满面。梦中,她见到了月沙,月沙紧紧握住她的手,热切地道:“朵朵,等我,等我去接你!”他那炽热的目光,简直可以将人都融化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微微的凉意,吹拂人面。
花朵朵踱到窗边,听到下面丫头们的私语浮起来,模糊不清。
她春风满面地下楼去,丫头们一见到她,立刻彼此对视一眼,急急收了口,走进来,向她请安。
“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花朵朵问。
“没、没什么……”丫头们慌乱地回答。这个王妃的手段,她们可都是领教过不少的,要是惹恼了她,有得受。
花朵朵怎么看不出她们明显有事瞒着自己?笑了笑,道:“没事,你们继续,谈完了再帮我修修堆云栈的屋顶。”
丫头们立刻白了脸,啪啪的跪倒一地,道:“好小姐……王妃娘娘,饶了我们吧。”
原来,方才她们议论的是京城中的奇事……皇上昨日出去打猎,居然一箭射中了一只大白雕。她们明知道花朵朵昨日才放飞了一只大白雕,立刻想到尽量瞒着她。
花朵朵也白了脸。大白雕,莫不是月沙那只负责送信的大白雕?昨日……肯定是月沙的大白雕!完了,完了!那么威武的大白雕,居然给皇上射死了!她立时眼圈泛红,想着月沙伤心失望的样子,越发伤心。她团团转了几圈,满心慌乱,催着要找萧玉树,丫头们说王爷还未回来。
还在青楼赏花魁?烦他的时候老是在耳边罗里啰嗦,找他的时候偏偏不见踪影!花朵朵气得半死,马上吩咐备车,自己要去青楼找王爷。王妃去青楼?丫头们面面相觑,深知她的脾气,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只好劝她男扮女装。
花朵朵急急赶到萧玉树去的琼花观。
琼花观,名为道观,里面的女道士风流高扬,名声在外,大名鼎鼎的叶倾城与干娘也暂时借住在琼花观中,据说以文会友,以茶待客。
花朵朵上门时,时候还早,没有看到客人排队到几条街外的盛况,倒吃了个闭门羹。门子见她来势汹汹,觉得是打上门来的河东狮,根本不放她进去。“萧老头,萧老头,你快出来!快出来!”花朵朵在墙外大声喊道,几乎将墙壁都震塌了。
“朵朵,你在这里聒噪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花朵朵倏地回头,立刻扑了过去:“皇上,还我白白!还我白白!”
站在她身后穿着银色长袍的男子,目光中微微露着一丝狼狈。他既无奈又宠溺地掰开花朵朵的双手,叹气道:“你用下脑筋好不好?如今是什么时辰?皇上在上朝呢。”
花朵朵不由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才发觉他左眉梢有一颗小小的青痣,讪讪笑道:“是夜王爷啊。我以为……”萧夜与皇上乃孪生兄弟,面貌十分相似,连声音也非常相似,自己从小就不大分得清楚他们两个。
“你以为皇上会来看美女?他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萧夜又好气又好笑,敲了敲她的头。这个家伙,因是冯太妃的外甥女,小时候也常常进宫,常常不顾服饰,乱认自己与皇上,大了,还是这样。上一回进宫,竟将御花园中闲逛的皇上当自己,毫不客气地称兄道弟混说八道了一番,皇上后来说当时忍笑忍到肚子痛了。老四那家伙怎么搞的,娶了她还不好好教导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