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没这规矩，”吴四毛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不等于他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杀他的手下，“而且中国有句古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很遗憾，没听过，”壮汉耸肩，并为自己的“幽默感”笑了一下。
吴四毛很想把他的脸打烂，但是他不能动手，壮汉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手雷，好像不是玩具，另外一个女人手上的突击步枪也不是玩具，那个梳分头的家伙坐在司机驾驶位上，可以控制他然后威胁其他两个人放下武器？吴四毛打消了这个念头，亡命徒连别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顾，更别提自己人的命了，而且——那么多钱！换吴四毛自己，也不会在意死几个人。
“呜——”卡车发出悠长的汽笛声。
“突突突……”卡车发动起来。
几个人从卡车上跳下来。
壮汉朝吴四毛点了点头，倒退着退到卡车前，和女人一起上了车。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魏中华把徐娟送走以后，再没回来，以防不必要的变数。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众人都有点儿昏昏欲睡，但是邵乐看看大雷还在半睡半醒间缠上纱布的样子，还是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涂强开车，邵乐把所有人安排在了车后，好在加长版劳斯莱斯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放下四个人，大雷甚至可以相对比较舒适地半躺在地上，银珠坐在他头后面，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李恩淑和朴智慧母女则安静地坐在另一边，按着邵乐的吩咐去做，像两只受惊的鸟，一点儿动静都让她们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邵乐，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才会安心。
就这样，在寂静的夜里，这辆黑色的车一路开出了丹江城。
一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涂强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邵乐终于告诉他在前面找到一条支路下了高速，开上一条碎石子路，在一条小河边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停了下来，静静地睡了几个小时。
涂强也真没白起这个名字，很强，舒服日子过了那么久，靠在椅子上，直接就打起了呼噜，适应环境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邵乐却依然不敢放松，虽然他眯着眼睛，手却一直搭在腰间那把上膛的手枪上，眼神不时飘向后座的银珠。
大雷却很没心没肺地靠在银珠的腿上，坐在地上发出悠长的呼吸，睡得极为香甜。
就这样一直睡到河滩上的温度不适合车里的人休息的程度，车再次拐上高速。
“油不多了，”涂强开了一段以后，看了看油表，“前面再有十几公里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必须在那儿加油，不然开不了多远就得抛锚。”
“行，你辛苦一下，”邵乐看了一眼后座的银珠，硬生生咽下替他开一段的话。
涂强显然也知道邵乐担心的是什么，所以虽然他有严重的视觉疲劳，不过还是强撑着继续开下去。
一个加油站在路边显露出来，劳斯莱斯拐下高速，向着加油站驶去。
车很少，加油站基本没有人，劳斯莱斯缓缓驶进去。
“加满，”涂强从包里抽出两百块钱，打开车窗递给等在加油站加油机边的加油员。
一个提着水桶穿着红色加油站服装的男青年从车前路过，有点儿奇怪地看了一眼车牌，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车里，正好跟坐在副驾驶位的邵乐目光对到。
邵乐心里一沉，但是没有说什么。
车窗都贴了单向透视膜，但是从那个提着水桶的人眼里，邵乐看出他除了认出这是谁的车以外，还觉得很奇怪，问题在哪儿？
他是从驾驶座那个方向过来的，刚才车窗打开，递钱——涂强在开车！邵乐想到这儿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为了防止银珠突然发难，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后座上的人身上，反而忽略了这个最容易暴露出问题的方面，加油的时候只要能认出涂强的人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豪华的车由车主来开，任何一个加长豪华车开车的都只有一种人——司机，不应该是老板！
“前面找个岔路，下高速，不能再往前开了，”邵乐在车子再次上路以后，这样告诉涂强，“有人可能认出你来了”。
“那样怎么了？不能有什么事儿吧？”涂强没反应过来这样有什么关系。
“他会跟他的朋友说，当成今天无聊生活的调剂，”邵乐朝后面正离开的加油站看了一眼，没什么工作的加油员正在一起说话，刚才那个提着水桶的人正指着远去的车说着什么，两个人手里都有手机，其中一个还在调整角度想要拍照。
“然后他会上传朋友圈，”邵乐回过头继续说道，“当你的庄园发现司机的尸体，你的手下会惊慌失措，消息会很快传到警察那里，紧接着，大半个丹江都会知道这件事，然后就会有人把看见你开车出现在出城的路上这件事翻出来，车上还坐着几个陌生人，他还可能看到了后座受伤的人，至少能闻到这股药水味儿，然后——”
涂强也不傻，涉及到自己小命的问题，他更是格外敏感，“再开差不多半个小时有一条乡村公路，拐过去就能走另外一条路线绕开高速。”
邵乐看了他一眼，“小样儿的，以前没少走吧？老实交待，是不是走私路线？”
“嘿嘿嘿……”涂强干笑着，想混过去。
所幸邵乐没有打算刨根问底，只是对他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干这行的除了八面玲珑以外，无一例外全是些实干派，对自己经营的每一条路线都是一步一步亲自趟过来的，这其中的艰辛困苦一点儿不比创业轻松。
在地下室里邵乐看到的那个笔记本恐怕不是涂强继承别人的成果，而是自己辛劳的收获，想想那上面工整有力的字迹，详尽的信息，邵乐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家伙有点儿佩服，他除了有点儿唯利是图以外，倒真有几分硬本事。
亮南市海关缉私码头。
夏伟看着眼前这个停在干船坞的渔船，久久不语。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到是熟悉的号码，打开一看，是一个图片短信，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面是工整的字迹。
“从丹江出发到亮南的路线么？”夏伟喃喃自语着，“浩莲湾？是要到那儿吗？用什么船？还是这艘吗？不管去哪儿都不太可能及时返回吧？除非——嗯，一定是了，中途有人接应，所以为了防止黑吃黑，临时准备了枪，这样也不合理呀，为什么是临时准备枪呢？邵乐的情报说那里不缺枪呀，莫非——一定走的不是一条线！”
夏伟的目光坚定起来，他拿着电话拨出号码——
“喂？马队长，我要这艘渔船走，对，去哪儿你别管了，嗯，问起来就说是我国土安全局的夏伟拿走了，过个几天要是一切顺利的化再给你还回来，哈哈哈……放心，要是你不嫌弃，这艘船我就是买下来也行，呵呵呵呵，在你这儿只能生锈的玩意儿，在我那儿不一定有什么用，就算我买不起，四海公司也一定会要的，到时候你可别宰的太狠哟，哈哈哈……”
寒暄一番以后，夏伟挂上电话，走出船坞。
外面已经有一辆SUV和一辆红旗轿车在等着，一名特工走上前来，“夏局，无人机在离亮南三百二十公里外的山区公路上发现了一辆蒙着帆布的半挂卡车，从外形来看，那上面是一个集装箱。”
“能看到里面有什么吗？”夏伟问。
特工摇头，“无法靠近，车辆几乎一直在运动中，只有等他们吃饭上厕所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但是那要用到‘磨盘’。”
“嗯，我来给陆涛打电话，”夏伟同意，“这事儿可大可小，只有抓到关键性人物才能知道这些人到底要通过中国达到什么目的，转运站就还好，要是对中国经济造成什么影响，那就是针对我们国家的恐怖活动，要向朝鲜方面提出严正交涉。”
“是，夏局，那——关于丹江方面的情况要不要马上通报相关部门。”特工问。
夏伟走到红旗车前拉开车门，想了一下，“等邵乐安全回来再说，直升机联系好了吗？”
“有阻力，军区那边说最近有演习，都在待命。”
“老马不厚道，一架都派不出来？那这样的化我可要给他穿个小鞋了，回头跟陆涛说一声，让技术指导暂缓去军区，拖个一段时间，我看他在演习的时候万一出差错怎么跟上级交待！”
小黄村。
在穿村而过的一条水泥路边上，停着一辆有点儿风尘朴朴的劳斯莱斯，上地里干活儿路过的农民看到这辆过于宽大的轿车都觉得新鲜。
“哎，哥哥，这啥车，挺高级的样子。”
“谁知道，电视上见过一回，好像结婚啥的都用这个接新娘子。”
“咱村有要结婚的吗？”
“没吧，你家二小子不是刚结过？”
“喝喜酒你还去了咋这就忘了？”
“呵呵，那天刚坐下就被老三家小子灌了几杯，醒过来就第二天了。”
“瞅瞅你，没酒量跟小年青拼个什么劲儿！”
两个农民闲聊着路过，如果他们看到旁边黄二狗小饭馆里的风景，相信不仅会好奇，还会流鼻血也说不定。
三个女人穿着只有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服饰像三朵怒放的鲜花一样绽放在这个满是尘土有点儿脏兮兮油乎乎的乡下小饭馆里，让老板头一回觉得有点儿手足无措，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擦酒杯，但是眼睛时不时的瞟过去看，已经有泛绿光的倾向。
炒菜师傅今天也格外的卖力，大勺掂的呯呯响，上完菜以后，倚在通往后厨的门帘子边，盯着外面，下面的大短裤里已经鼓起高高的一块。
饭馆很小，挤进六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平时通常在天热的时候里面是没人坐的，大都在路边支个桌子，喝点儿小酒，吹个牛，大半天也就过去了，今天这些人也是真有些奇怪，穿的这么漂亮，男的帅气，女的靓丽，却甘愿窝在里面吃饭。
“妈妈，”朴智慧有点儿受不了那两个男人过于直接的注目礼，红着脸竭力想把腿下的风光遮挡起来，却总感觉男人的目光就像安了透视镜一样穿过她的衣服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一个彻底，不由得小声向妈妈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