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黑色风衣遮挡着他的脸庞,瑟瑟寒风吹拂他的衣襟,声音幽幽然从他的风衣里传出来:“你不必疑惑,推翻霹雳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对面一个瘸腿壮汉应道:“裘大人,您放心,我南宫尽忠的命是您救活的,我完全相信您。您发话吧,我们一起闯进宫里杀他吗?”
“要杀霹雳并不容易,霹雳武功高强,现又夺得帝位身边有六龙卫守护。”
“六龙卫?”
“你有所不知,那是你死后发生的事情。霹雳谋朝篡位成功,网络天下奇才。其中有六位名字中都带‘龙’字,号称‘六龙卫’。取‘时乘六龙以御天,云行雨施天下平。’的意思。所以目前想要推翻他,只有借助死去的白鋆的力量方能成功。白鋆虽是他的表弟,但正义感极强,只要跟他讲清事实,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当前所要做的就是要让白鋆复活!而复活的法式需要两种血,一种是霹雳的帝王之血,一种是南部原始部族的纯阳之血。”
南宫尽忠仔细倾听着他的计划。“您只管安心准备法式,我定当全力取到这两种血,为了先皇我也一定要取到血。”说罢南宫尽忠一瘸一拐的赶去取血了。
黑色风衣男,除去风衣帽子露出半面森然白骨和半张俊俏的脸,怒吼道:“霹雳!我助你夺得帝位,你却过河拆桥。我裘革不会放过你的!”
皇宫大殿……
卫士匆匆忙赶到御前禀报道:“陛下,门外有一瘸腿壮汉求见。他说他有让您弟弟重生的法子。”
大殿宝座之上,端坐着红袍似火虎背熊腰的壮汉,此人正是皇帝霹雳。
片刻的沉默后,霹雳突然冷笑道:“无稽之谈,又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命人给我赶走!”
卫士没有退下,反而继续禀报道:“陛下,那人说只要您听了他的名字,定会信他。”
霹雳怒道:“好大的胆子!既是如此为何不早说!他叫什么?”
卫士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应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他,他叫南宫尽忠。”
听到这个名字霹雳眼睛一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转而又喜道:“快,请他进来!不,众卿代我去迎他。”
听到南宫尽忠这个名字,霹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六年前的场景……
南宫尽忠的腿被霹雳院中机关所伤,身上还披着铁网,明知不是霹雳的对手,还拼死一剑砍来。
霹雳一闪身一掌将南宫尽忠的宝剑打飞,又一掌直奔其面门。南宫尽忠立时毙命。霹雳仍不罢休纵身接住下落的宝剑,顺势刺入其胸膛。
霹雳可以确信南宫尽忠已经死的妥妥的了。
如今南宫尽忠若真能重生,必是有法子救活我弟白鋆的。霹雳这样想着只见南宫尽忠一瘸一拐的走上殿来。
南宫尽忠见到霹雳一头跪倒在地高声叫道:“罪人在此拜见皇上。皇上平定内乱、振兴邦国,实乃百年不遇之明君,罪人南宫尽忠,却鬼迷心窍去刺杀陛下,实在罪无可恕。而今新获起死回生之法,才敢来此面见陛下。只因那回生之法需要您的帝王之血才可。”
霹雳被南宫尽忠一番美言说得飘飘然,又闻听自己的血可以救弟弟白鋆,二话没说便割破手指将血滴入杯中献给南宫尽忠。
南宫尽忠如何深入南方食人部族取血且不详述,只道他取齐两种血到白鋆坟前找裘革。
裘革接过盛血的瓶子,用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将血滴入瓶中,复起身大笑道:“太好了,有了霹雳的傲慢之血,加上南方食人部族的凶残之血,再加上我的复仇之血,哈哈,伟大的魔王就要重生了!带着仇恨与残暴之气重生吧!”裘革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不住地用那还在滴血的手指在白鋆的坟头画着一些符号,一边画,一边灌入收集来的鲜血。
霎时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地上的血如沸腾般涌动着,放出耀眼的光芒。随着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万物被一片白光掩盖。
待到光渐渐暗淡,白鋆早已破土而出,站在裘革的面前。
白鋆重生了,带着生前残破的蓝衣重生了,带着恶魔的翅膀,以恶魔的形态重生了!
按裘革的话说他已经不是白鋆而是魔王。
“伟大的魔王邪鋆!您重生了!这里是您忠实的仆人裘革和南宫尽忠!”裘革祷告着。那同时带着喜悦与仇恨复杂表情的扭曲的脸,深埋在黑色披风的帽子里,被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
“魔王邪鋆?那是我的名字?”魔王问道。
“是的,大王。”裘革露出奸邪的笑脸继续说道,“那就是您的名字。”裘革上前一步,问道:“魔王邪鋆大人,我们要开始复仇行动了吧?”
“复仇?”
“是的,大人。您都不记得了吗?我们要向那些曾经污蔑您的世人复仇,向杀害了您,续而弑君夺位的霹雳复仇!”
“霹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呢?”魔王邪鋆拼命的回忆着,捂着脑袋,胀痛让他不觉发出野兽般的吟啸声。
见状裘革忙上前劝道:“大人,您刚刚重生不要急于去回忆。您好好休息记忆自然会慢慢恢复的。那不过是您仇人的名字罢了,您不必去想他。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告退了。”裘革瞪了一眼南宫尽忠,拉着他走入密林深处。
“你说过白鋆会以本来面目重生的,你说过白鋆心地善良、有公正之心,他不会赞同表哥霹雳弑君的做法,会与之斗争的,可怎么他会生出恶魔的翅膀来?怎么会失去生前的记忆了?”南宫尽忠先开口问道。
裘革冷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他没有生前的记忆才更好我们利用。你不也只是为了杀掉霹雳报仇吗?白鋆是神魔共体,我才有机会让他以魔王的形态重生的,这不是很难得吗?不过……”
裘革突然愤怒的瞪着南宫尽忠说:“我更在意的是魔王邪鋆怎么会有生前的些许记忆呢?南宫尽忠,你在血里动了什么手脚?”
南宫尽忠笑道:“我不过在霹雳和南方食人族的血里加入了我自己的血而已。”
裘革怒道:“好你个南宫尽忠,险些坏了我的好事!告诉你,跟白鋆不同,你不过是个凡人,我不能令你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我不过是用银针暂时维持你的生命罢了,所以如今我随时可以结束你的生命。”
裘革突然又露出了奸邪的笑容说道:“我本该现在就杀了你的,但我还需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
“哼,无耻小人!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南宫尽忠怒道。
裘革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救,救命啊!”裘革边喊边踉跄着朝魔王邪鋆跑来。
“出什么事了?”魔王邪鋆警觉的站了起来。
裘革惊魂未定般的讲述着:“霹雳发现我们复活了魔王大人,就派六龙卫来追杀我们来了!”
“啊——”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正是南宫尽忠的声音。
魔王邪鋆纵身朝叫声方向奔去。裘革紧随其后。
穿过一片密林,南宫尽忠的身躯出现在面前,只见一支金制孔雀翎,正扎在他的心口,一翎毙命。
裘革慢步上前道:“这是六龙卫之一,当今皇后郑龙珊的翠云金羽扇。”
魔王邪鋆怒吼着:“六龙卫!霹雳!”声音在密林中回荡久久未能平息。
霹雳身穿大红袍提长枪,亲帅六龙卫寻南宫尽忠足迹来找白鋆。刚进树林,只见一背生双翼的蓝衣少年身边跟着一个黑袍遮脸的法师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
“弟弟!”尽管白鋆生出了一双恶魔翅膀,霹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你真的复活了!是哪位法师有这般神通?我可得好好谢他。”
魔王邪鋆抬眼望见红袍男子便怒道:“你就是霹雳吧?谁是你弟弟!你这凶手!为什么害死南宫尽忠!”
“南宫尽忠死了?”霹雳惊道。
“少假惺惺了,明明是你害死了他!”魔王邪鋆身边的黑袍男突然吼道。话语激昂,激起黑袍的帽子隐隐露出半张俊俏的脸和半张森然的白骨。
霹雳愣了一下,快速地在记忆中苦苦搜寻那张似曾相识的俊俏的脸,突然惊呼:“裘革!你还活着!”
裘革接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可怕的白骨和半张俊俏的脸,怒吼道:“你还记得啊!是你!是你把我弄得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霹雳怒道:“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裘革冷笑道:“是我和南宫尽忠救活了他!怎么样?你刚刚杀死了南宫尽忠,现在又想来杀我吗?”说着,裘革将头转向魔王邪鋆道:“主人,他说的没错,你是他的表弟。当时他预谋造反,被你发现。他怕你告发就痛下杀手,杀了你。没错是他!就用他手中那杆长枪!”
霹雳怒吼道:“你胡说,我没有杀南宫尽忠,更不会杀我弟弟!”
裘革道:“我和主人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
霹雳吸了一口气转而笑道:“这样如何,我们找个中立方来解决这案子如何?”
裘革怒道:“现如今你是皇帝,已然统一整个盘古大陆,全天下都是你的人!哪有什么中立方,这不公平!”
霹雳断然道:“有!前朝宰相冯佳生!”
“冯佳生?”魔王邪鋆听到这个名字,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于是插言问道,“是那个三重塔里侦破面具杀人案的冯佳生吗?”
霹雳听罢大喜,应道:“弟弟你记起了?就是那年战乱,我姥姥也就是你奶奶亲自请他出山做军师的那个冯佳生。”
听到这裘革忍不住插言道:“霹雳,你休想因我们主人失忆了,就趁机给我们主人灌输错误思想!”
霹雳正要争辩,魔王邪鋆便冷冷地说:“我只记得冯佳生这个名字,和那个面具杀人案,其他的还是记不起。你们也不必提起。这个案子就让冯佳生来查,我认可。”
裘革忙插言道:“主人,那冯佳生是霹雳的臣子,当然会偏袒他。”
霹雳笑道:“冯先生何时成了我的臣子?我杀张卅夺王位,冯先生不忘张卅之恩,隐居山林了。”
裘革还欲争辩被魔王邪鋆拦住斥道:“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
裘革退到一旁,心中暗骂南宫尽忠私下在血中混入自己的血,使得血气不正,留了白鋆生前的记忆,坏了他的好事。
霹雳命六龙卫之一贾龙腾去寻冯佳生。
贾龙腾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六龙卫统一的黄袍,得令后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了。
众人在山洞中等待。等到了第三天,贾龙腾的孪生弟弟贾龙飞便禀告道:“冯先生已经去到现场了。”
霹雳大喜道:“好,速速将详情报来!”
魔王邪鋆正奇怪贾龙飞怎么会知道他哥哥那边的情况,却见贾龙飞端坐在石壁前,口中叨念了几句,便有光从他眼中映到石壁上。光中渐渐现出一片树林的影像来。
“原来如此,这是利用双胞胎兄弟的心灵感应,将哥哥看到的事物展现出来啊。”裘革暗自感叹道。
不一会儿,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出现在影像中,他开口说道:“我想这个案子大致已经明了了。我们来寻找些线索就行了。先去看看尸体吧。”说罢画面随着冯佳生来到南宫尽忠的尸体旁。
冯佳生仔细检查了尸体便问贾龙腾:“金羽直接刺中心脏毙命。尸体齿缝中有布丝,证明生前有人用布堵住了他的嘴。尸体的手腕上有勒痕,背部有树皮残留。证明生前有人把他绑在这棵树上。可是白鋆你说过,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站在这里的,并没有被绑。你还曾经听到他的叫声,证明他没有被塞住嘴是吗?”
贾龙腾用白鋆的声调回答道:“是的,我所见到的是这样的。另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叫我白鋆,我的名字是魔王邪鋆!”当然,那是魔王邪鋆对贾龙飞说的话。
那一端,冯佳生又拿起金羽问道:“郑龙珊,这真的是你的翠云金羽扇吗?”
这一端六龙卫中一个女子手持金羽扇走到贾龙腾跟前,仔细验看了一番道:“这的确是我的翠云金羽扇上的金羽,不过我真的没有……”
冯佳生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是有人要嫁祸给你,你们看这金羽的末端。这是由弓箭射出时留下的细微痕迹。如果我猜想的不错的话,翠云金羽扇的金羽应该是由扇子打出,划痕应当在两边才对吧。”
郑龙珊拱手谢道:“先生明鉴,的确如先生所说。”
冯佳生朝尸体正对的树走去,勘验一番道:“树杈上有架设弓弩的痕迹,我的猜想如果不错的话,那边还会有那个装置。”冯佳生说罢狡黠一笑,沿尸体正对的方向继续踱了几步,俯下身去,笑道:“看,地上有一堆被烧焦的树叶,树叶中间立着一支烧焦的木棍。”
冯佳生站起身,朝贾龙腾指了指不远处。贾龙腾朝冯佳生所指方向低着头一边走一边仔细查看,生怕看漏了什么重要线索。一只木楔出现在他的眼前,木楔紧紧楔入土中,上面系着一段烧断的线绳。
冯佳生四处张望,似乎还在搜寻着什么,又伸手在空中丈量了几下,朝旁边一棵树走去。冯佳生指着树干说道:“这里有两道被绳索磨出来的痕迹。凶手的手法我已经明白了,接下来,抓到那只受伤的狐狸就可以了。”
“受伤的狐狸?”贾龙腾不解问道,“什么狐狸,您又怎么知道它受伤了?”
冯佳生笑道:“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地上的血爪印已经证明了,那只狐狸受了伤。来,我们一边沿着血爪印走,我一边告诉你凶手的手法。”
冯佳生带着贾龙腾一边沿着地上依稀的血爪印往前走一边解释道:“凶手将一条绳子的一端固定在地上,另一端系在一张拉满的弓弦上,固定弓。再从弓弦上系三条绳,准备分别系在三个地方。然后抓一只狐狸,打晕它,将其中一条绳子系在它的腰间。另外两条绳子以一棵大树为轴绕到弓箭的正前方,其中一条系上一块布。此时再将南宫尽忠抓到这里,用布塞住嘴,用另一条绳子绑住他的手,打得是拉动一头就开的活结。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将金羽安放在弓箭上,最后把火放在拉弓的绳子下面等待它烧断就可以了。绳子一断金羽便射出去,直刺南宫尽忠的心脏,弓弦拉动另外三条绳子,拔出南宫尽忠口中的布,并解开他手上的绳索,使得他能够叫出声来。同时绳子拖动狐狸使它醒来。受惊吓的狐狸拼命奔跑,将弓以及弓上的四条绳索一并带走。待到惊魂稍定,狐狸便咬开绳索,将弓与绳索丢在林中。然而凶手没有料到狐狸在被拖动时划伤了腿留下了血印,使得我们可以依着血印找到弓。瞧,那不就是嘛!”
冯佳生拿起弓与绳索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仔细看,绳子上面有着明显的血指印,那一定是凶手留下的。贾龙腾,该你了,让我看看凶手吧!”
贾龙飞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去,他转身面向了众人,开始用冯佳生的声音讲道:“不错,看到了。手指上有伤口的一共有四个人。分别是南宫尽忠自己、郑龙珊、霹雳和裘革。”
“哈,早就说凶手是你了吧,郑龙珊,还故布迷障!”裘革大叫道。
“不,郑龙珊手上的伤明显是翠云金羽扇划的,与绳子上的血印不同。”贾龙飞继续用冯佳生的声音说,“相反,南宫尽忠、霹雳和裘革的伤是刀割的伤口,与绳子上的相吻合。南宫尽忠无法利用那样的手法自杀所以被排除了。在架设弓的树上,留下了脚印,而那样的树枝是无法承受霹雳这般壮实的身躯的,另外以霹雳的身高,也没有必要特意站到树上去。所以凶手就只可能是裘革了!矮小瘦弱的身躯,加上特意设计这套机关,好在南宫尽忠死时可以站到白鋆身边,这是完全合理的。”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魔王邪鋆望着裘革冷冷问道。霹雳也提枪上前虎视眈眈。
裘革不言语,痴望着远处的山石。
霹雳见他不语,怒道:“还想耍什么花样!”言罢,一枪刺来,却刺中了一块山石。
原来裘革早已用法术与那远处的山石对换了位置。
霹雳怒道:“好个裘革,那日刑场上你就是用这招骗过行刑官的吧!”
裘革远远叫道:“后会有期了,别忘了,那一剑之仇我还没报呢!”说罢转身就跑。
郑龙珊怒道:“小贼,偷我翠云金羽扇陷害我,我饶不了你!陛下,我去追他!”说罢也纵身追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当众人还都望着远方渐渐消失的裘革和郑龙珊时,贾龙飞突然开口,却仍然是冯佳生的声音,“霹雳!我刚才查验南宫尽忠的尸体时发现他其实早就死过一次了。他的心脏上有剑伤,头骨也早被震碎。相信是裘革在他身上下了巫术,用银针暂时维持他的生命。这一次死是裘革害的没错,但是上一次我想就是霹雳你吧。从头骨碎裂程度来看,这是你的掌法所伤吧。看来民间的传闻是真的,真的是你杀了南宫尽忠。”
霹雳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丛林一片寂静……
魔王邪鋆独自走在密林深处,既没听裘革的一面之辞也没跟随霹雳进宫。辞别霹雳和他的六龙卫,一个人踏上了旅途,没有方向,没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