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的别开视线,望了望天空,立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脑子里晕晕沉沉的,身体也是软绵绵的,转眼就没了知觉。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倒在了地上,她的头也碰到了地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闭眼的那一瞬间,她竟看到了小蕊在向她招手,嘴角带笑,喊着她的名字。
“我见到了蕊爸蕊妈,他们看起来很好,你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会多陪陪他们的,我亏欠了他们太多,真的很对不起他们,我会代替你好好地照顾他们。哦,还有小胖,你还记得他吗?他听从家里人的建议,去当兵了,现在又高又瘦,再也不是那个矮矮的小胖墩儿了,我啊,现在可打不过他了,……”雨晴想起什么就说出来,看着小蕊的照片,注视着她的微笑,对着她笑,像是在话家常似的。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哭了多久,直到天黑,雨晴才缓缓站起身。临走前她又看了看那个冲她笑的小姑娘,也冲她笑笑,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
在酒店里住的并不舒服,可是睡眠质量却比以往好了许多,一夜无梦,她早早的醒了,伸了伸懒腰,洗漱好,就出了门。去超市买了些蔬菜和水果,提着东西,再次按响了那人的家门。
“进来吧,今天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你啊,是馋了太久了,这几天解解馋,反正我在家也是没事。“蕊妈侧身,让她进屋里来。”下次不要买菜了,来阿姨家还客气,家里什么都有。”
“哎。”雨晴应了一声,将菜放进厨房,卷起袖子,“阿姨,我帮您忙吧。”
“嗯。”蕊妈瞅了她一眼,将大白菜放进她面前的水池里,“你就先洗菜吧。”
“好。”雨晴干劲十足,像洗衣服似的将那些白菜揉揉搓搓,然后就听到蕊妈笑着斥责:“这又不是洗衣服,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这么皮。”
雨晴“嘿嘿”笑了笑,将菜甩干净水,递给蕊妈。
“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呦,这些菜都是雨晴做的吧?还真是长大了。”蕊爸一回来,看着桌上的几盘菜,高声评论道。
雨晴尴尬的摸了摸头发,“我都是打下手,这些,都是阿姨做的。”
“那也不错,总归是长大了,没有越帮越忙。”蕊爸讥诮着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
翌日,又和前两天一样,雨晴照样买了些菜,提着东西,按响了他们家的门铃,却在进到屋子里时,不期然的看到了那人,猛地退后了一步。
周宇航正和蕊爸坐在沙发上,穿着身黑色的休闲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嘴角还带着笑,看到她进来后,蕊爸招呼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家里人说声,这不,你小男朋友大老远的到这找你来了。”
周宇航,蕊爸蕊妈他们也是认识的,两家人关系亲密,那时候她老带着他去他们家吃饭,就都熟识起来,蕊爸不喊他名字,反而常喊他“小男朋友”,每次周宇航都面红耳赤,雨晴则是心花怒放的。
雨晴点点头,瞪了那人一眼,却发现他正朝自己笑,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没事的,叔叔,这下不找到了吗?”雨晴挣了挣,没挣开,又当着大人的面,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雨晴,你在这也好几天了,我们老两口也挺好,你啊,不用担心,就跟着他回去吧,不然啊,阿姨就这些手艺,以后要想着法的给你做,那可是发愁死了。”蕊妈看着他们两人笑笑。
雨晴有些犹豫,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他们,五年了,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一面,本以为他们会对她冷言冷语,可是,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时的,依旧像对待亲生孩子似的,包容她,爱护她。只是,小蕊不在了,还有她,她想把这些年亏欠给他们的都想着法的孝敬他们、照顾他们,让他们能开心点儿,心里好过点儿。
“我……”雨晴欲言又止,眼眶里盈满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傻孩子,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这些年来,我们从来没怪过你,你这孩子心眼实在,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我们都暗地里着急呢,看着你难过,我们也不好受。现在好了,你终于迈出那一步了,我们也高兴着呢。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也都想通了,你看,我这不还有一个女儿吗?而且,比以前可懂事多了。”蕊妈拉着她的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动情说道。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讨厌我,我……”雨晴欲言又止,不敢说出来,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没找他们,就是怕他们始终恨着她,她的内心也是愧疚不已。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打小我们就把你当自家闺女,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来看我们,我们不是白疼你了吗?”蕊爸笑着说道。“我有两个女儿,你知道吗?我啊,看着她们慢慢长大,成熟懂事,替她们高兴,为她们感到自豪。”
雨晴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她抱着蕊妈,泪眼朦胧的看着相框里小蕊的笑脸,终于笑了出来。原来,她始终都没有离开,还有他们,始终都把她当做一家人。
飞机上,雨晴偷偷的瞄了瞄身边的男人,犹豫再三,还是怯怯的说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本来是打算在C城再呆上几天的,可是实在耐不住蕊爸蕊妈的规劝,灰溜溜的跟在男人的后面,回到酒店收拾了东西,又跟着他上了飞机。期间,男人一句话不说,也不看着她,仿佛她没有存在似的,雨晴跺了跺脚,有些郁闷,腹诽:你既然不搭理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男人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不搭理她。雨晴懊恼,戳了戳他的手臂,讨好道:“哎,你渴不渴?饿不饿?”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雨晴凑近他,揪着他的袖子,委屈的说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
男人总算睁开了眼睛,如墨般黝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苦笑道:“你哪儿错了,你那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不是,恨我吗?”
“我是恨你,谁让你走了,还不向我解释,那你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雨晴嘟起嘴,不服气的问道。怎么现在倒怪起来他了,她也是很难过的,好吗?
“她威胁我,先是拿她的生命、她的一切,然后又拿你,你也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到她伤害自己,看到她伤害你,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周宇航看着她,继续说道:”我那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弱小,我没有一丁点儿自由,只能受她的支配,所以,我要变大变强。而她也说的对,我唯一的弱点就只有你,我不能只顾眼前的享受,我们要有未来,属于彼此的未来,我只有努力成为强者,才能让你受到保护。”周宇航一口气说完,雨晴望着他,彻底呆住。
他知道他嘴中的她是谁?原来,竟然是这样,他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你还怪我吗?”他皱着眉,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她点头又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很心疼你,对不起。”
周宇航笑笑,没有说话,手指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头发。
“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小蕊也走了,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密的人,可是都残忍的离我而去。那段时间,我整个人精神恍惚,不说话,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一闭眼梦到的不是你,就是小蕊,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
“爸妈他们都很担心我,说这样下去不行,结果就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抑郁症,他们吓得不得了,想着我以前是多开朗一孩子啊,怎么会得个抑郁症呢?他们怕我想不开,就在家里陪着我,带着我出去到处转转,放松心情,就连我上学时,他们有时都在后面偷偷跟着我,怕我做什么傻事。”
“别不说,时间还真是一副良药,慢慢地,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爸妈也逐渐放心了,我精神也好了许多,除了晚上还会做恶梦,睡不好之外,其他的都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只是性格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不怎么跟人说话,也不怎么笑,总是一副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
“去纽约,也是想着五年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只是想重走一遍你的城市,感受着你的气息,然后回国把你埋在心底,继续我的生活。可谁知,你回来了,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是,你知道吗?我又高兴,又难过,我心里是多么的纠结,你既然抛弃了我,为什么又要融入我的生活,你明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什么抵抗力。我是恨你,但是我压抑不了内心的情感,我爱你,至始至终的爱你,我没有办法远离你,没有办法,我只有缴械投降。”雨晴轻声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周宇航捧着她的脸,极尽温柔的一点点吻掉她的泪水。“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的抗拒,她的纠结,她的敏感,他都看在眼里,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父母,他们眼中的埋怨和责怪,以及那反常的抵触情绪,他都看在眼里。要知道以前的他们,是多么的喜欢他,可现在,截然不同。他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Jeason将五年前搜集来的照片交给他,他才知道整件事情。她的隐瞒,她的退缩,她的不信任,原来都是来之于他。
他临走的那天,为了见到他,她不顾病重跑去找他,而小蕊在那时为了救她,竟出了车祸。这件事成为雨晴生命中最不可忽视的痛,她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中,无法自拔。他本以为能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伤害,还是间接地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他主动找到了他的父母,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他知道他们很爱她,对自己的抵触也只是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等待着他们的抉择。
她的父亲,那个向来严肃谨慎的男人,听过他的话后,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话,“她是我们的命,我不求别的,只一个要求,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