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笔直,高高在上,就像我曾经打败那些妖魔之后,将他们视如蝼蚁,如出一辙的目光,看看,这才叫因果报应。
“神界对你有养育之恩。”
我微微发抖,可依旧不愿示弱一分,“我身为两生花,为神界清除六界邪气,压制魔界,五百年前,我替你将绯陌打下九重天,这三个月里,我替你收服鬼界,除去这些还有零零碎碎的贡献,难道不足以抵消你的养育之恩?”
“不,这只是你欠华云的,他给了你发芽生长的机会,你欠我的,不曾还过。”
我瞬间浑身发冷,很想就这么像一个疯子一样对着所有人大笑,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还恩,还的还不是他的恩。
原来我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一个出生,为了一个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错误。
我笑着笑着,已经不明白自己此刻到底何种面目,“和熙,若我答应你,不会伤害无辜苍生,你能否让我活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两生花本体戾气过重,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声音一落,仿佛繁花凋零,光入深渊,我心如死灰。
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灵魂在慢慢沉睡,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冒头。我看到她,与我一样的模样,眸光邪肆,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的光明走去。我恍然大悟,这才是他们口中的妖孽,我真正的另一面。
也好,乘了他的意,坐实了我这妖孽之名。
朦胧中,有谁的声音闯入耳中,渐渐清晰起来,仿佛一道光,从门缝中射进来。
“和熙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千寂,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猛然惊醒过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白绒绒的物体瞬间跳进我的怀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一度僵直。
“千寂,无论发生什么,信我。”我的脑中豁然一片沧桑。
我抱住凉笙,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毛,我闭上眼。
“和熙,我自己回去。”
回拂忧宫......
我已习惯了孤独,却不愿再一个人,我将凉笙一起抱回了拂忧宫,桃之夭夭很是怨念,一日来三次,送我和凉笙都喜欢吃的燕桐果。
越来越多的日子,我大部分时候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凉笙总是把燕桐果剥了,挤出汁水滴在我的嘴唇上,我有时闻着味道醒了,有时一度在看到一堆果皮后才后知后觉。凉笙这只小吃货总吃不了这么一座小山的。
她有时候也会在我耳边哭。
有时候桃之夭夭来了,若我还睡着,她就打听和熙的消息,我醒了就给我讲。奇怪的是以前这小狐狸总是费尽心思说他的坏话,如今却是挖空心思说他的好话,只可惜,我听不了多久就会沉沉睡去,除了凉笙的声音,除了他的消息,除了口中偶尔会有的燕桐果的味道,我一无所有。
拂忧宫已经大不如从前安静了。
滨水之下的暗潮汹涌,来自九重天四伏的杀机,就像溺水之时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惧,孤寂浩瀚,又让人心如死灰。
索性还有凉笙陪着。
若说中秋佳节每年一次的长寿面是我与他共同的回忆,凉笙更像是我与他一起养育的孩子,诚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