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暑假,中考结束后的我第一次来到了母亲所在的城市—郑州。那个时候,父亲带着一位陌生的阿姨站在我的面前,那位阿姨满脸慈爱地看着我。
父亲对着我说,“小七,如果你愿意,可以叫她妈妈”
我狠狠地推倒了眼前的女子,在父亲错愕的眼神中,拿着自己的书包落荒而逃了。
包里,有一张高中录取通知书、一张身份证、200元现金和一个写有母亲联系方式的信封,仅此而已。
跑到车站买了一张181块5毛的硬卧中铺票,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面包一大桶矿泉水,出门的时候用最后的1元钱打了一通联系郑州的电话,我便开始了我孑然一身的出走之旅。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最便宜的绿皮车。和很多初次乘坐的旅客一样,好奇和忐忑替代了一切。我冒着酷暑,终于坐在了自己14号硬卧上,可是像桑拿室一样的车厢让所有的兴奋瞬间荡然无存,我颓废地往自己的中铺爬。
“嘿,兄弟。”
兄弟?不是叫我,我继续爬我的铁杆。
“喂,你行不行啊?小身板可别掉下来!”有人在我的臀部上托了把,一下就把我送上了床铺。
我翻过身,就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三步跳跃攀上了对面的中铺。此刻正对着我一脸的黑线脸红,“你是女的?不好意思,刚没看出来。”
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么?
在这个桑拿室般的沙丁鱼罐头里,被人吃了豆腐,还被当成男人,就算我是没有发育完全、头发和身板都酷似男生,但也不能这么恶心人啊。
一下子,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好一头倒在硬板床上。
列车开动的时候,铁轨传来“况次况次”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窗外呼啸而过的热风。在嘈杂的叫喊声中,我的大脑开始变得昏沉。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黄昏。对面没人,我把头往外一探,他坐在过道的座位上,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灿烂的云彩,撒在他的脸上,他正望着窗外发呆,柔和的阳光短暂逗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我一时看得出神,忘记了自己还在狭小的中铺里。坐起来的时候,头狠狠地撞在了床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他走过来,把手递给我,“毛毛躁躁的,头不是自己的么!要什么?我拿给你。要不扶着我的手跳下来。”
“谁要你扶!”我拍开他的手,一下跳了下来。
他摇摇头,回到座位上,看着我在一旁对着淡面包狼吞虎咽。
列车停在了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站台,旅客们上上下下,总是这么忙碌,一如床头的那台电风扇,吱嘠吱嘎从黑夜响到天明。
尽管我睡得很不舒服,但依旧不想起来,我不想面对那索然无味的白开水淡面包,所以宁愿躺着。
一阵牛肉面的芳香刺激着我的大脑,他站在我的床头,眯着眼举着两个快餐盒,“赶紧下来吃面吧,我买了两份,不吃就糊了。”说着,就往过道的小桌子走去,还不忘交代,“慢慢下来,别跳了,会长不高的。”
那一刻,我以为是父亲来到了我的梦中,而我还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