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她会把那些东西放在财务室的保险箱里?顾青,我拜托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单纯好吗?你用你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一个人做了坏事,不自己保管证据,却把所有的证据交给另一个人?多一个人知道,她所承担的风险又多了百分之一百!”
“是,我单纯,我愚笨,但是我能用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你可以不认同我的做法,但你不能全盘否定我正在进行的事!”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有危险的事情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承担,我以为你信任我,结果却……”
“是,我信任你,所以我回来了,但仇复成功看起来遥遥无期。夏树,我没有再多的时间一味地等下去!回家那么久,我从不跟我爸亲近,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我就自责,唯一能够让我减轻愧疚感的方式,就是拯救墨复,你明不明白?”顾青说完径直地往前走。
夏树追上她,“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但是顾青……”
“不,你不明白!”她瘦削的身体立刻站住,毛茸茸的短发被寒风吹拂着,她的鼻头冻得通红,眼眶里含着委屈的泪滴下一秒就能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次,“你不明白!”
“你怎么了?”夏树走上前欲牵她的手。
顾青却惊慌失措般连连后退,“别对我太好。”
“好?”
“是,对我冷漠一点,凶一点,让我知道自己的不足,让我还有奋起直追的勇气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对顾青冷漠吗?
是,每次只要他态度冷漠强硬,顾青就会对他言听计从。他太想为顾青着想,无形中,所有压力竟也会转换成为对她的冷漠,夏树苦笑,等他回过神来,顾青已经消失在街口。
这一夜,顾青没有回顾宅,夏树知道她在李南那里,他知道内心的嫉妒又开始蠢蠢欲动,但他尽力克制。让他的女孩找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停歇,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为她做。
顾宅。
夏爱华匆匆出门,夏树知道她今晚有个慈善晚会。在她走后,夏树让萍姨带着其他人去休息,白色洋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拿着钥匙来到二楼西侧的监控室,这是夏爱华几个月前砸重金秘密修造的,装修结束之后,夏树跟装修工人套交情,顺利取走了钥匙并复制了一把。当时他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后真的有用。
顾青复制财务部门的钥匙,甚至看到保险箱的密码,这都不是巧合。若非他今早看到平日里晚起的夏爱华一早就守在监控室里,他也不会从中作任何联想。在去与叶德会面的路上,夏树一次次地回想夏爱华的反常举动,第六感告诉他,顾青有危险。
只是这个傻瓜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浑然不觉,夏树既生气又心疼。
如今回想财务总监恶气冲天带着众保安冲上去的场面,仍让夏树心有余悸,他甚至不想预想,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那些人会对顾青做出什么事情!
他走向那扇门,钥匙在里面转动了两圈半后,门被打开了。
初春,夏爱华却将空调的温度定在制冷的20℃,夏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房间里有浓重的酒味,透明的高脚杯里还残余着剩下的红酒。夏树坐在书桌前,连着监控摄像的电脑并没有关,里面分布了近二十个探头,监视着墨复集团内部的一举一动。夏树惊讶地发现,连他自己的办公室都被夏爱华连接监视器,原来他的一言一行早被夏爱华看在眼里。夏树压抑住心头的愤怒,他找到了顾青偷偷将财务总监钥匙按在印泥上的画面,按了删除键。
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情当作把柄再度威胁顾青,夏树放宽心,准备离开,他的视线一瞄,竟在监控探头里看到了夏爱华。
她不是去参加慈善晚会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
只见她走进她自己的办公室,并把办公室的门落了锁。
怀着好奇夏树停下了他的脚步,将双眼的聚焦全都放在夏爱华的身上。
墨复集团。
夏爱华办公室。
冷艳的黑色布置,让房间里更显沉闷,身着华丽礼服的夏爱华坐在电脑前,她把脖颈间璀璨的钻石项链取下来。她要做什么?夏树将视线往屏幕上凑近了。
夏爱华将项链上的蝎子造型的吊坠一端打开,竟是一个USB的移动硬盘!夏树紧盯着,只见夏爱华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的键盘打字。
莫非,这就是夏爱华所谓的“移动”账册?
这么长时间以来,以夏树对于数字天生的敏锐度,一眼就能看出墨复的资金流向存在巨大问题,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凭证,因此无力在各位股东面前替顾青做任何有力的保证。只是没想到,夏爱华会以化繁为简的方式将账册日日随身带着,难怪她对那项链如此情有独钟且小心翼翼,夏树关上电脑,查看房间内没有异状才离开。
墨复集团。
夏爱华又为天衎实业进行了一次转账,再过不久,她的偷天换日就会完全实现,墨复很快就会成为一具空壳,她不再需要浪费自己的半点精力在这里,她将所有的账目全都记在U盘里,当然其中还包括墨复旗下所有主管及股东的“罪证”,这成了她有效控制他们的得力工具。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夏爱华将U盘迅速拔出重新戴回颈间,这才走过去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是叶德。
夏爱华吓得想要关紧门,叶德只用一只手就轻巧地将门推开。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环顾着夏爱华的办公室,发出啧啧的声响:“看看,光是装修这间办公室的钱,就够我在市区买一间两居室。”
“你怎么会来这里?”夏爱华见拦不住他,只能拿起参加晚宴的手包装作出门。
谁知叶德却拦腰将她抱住,“我知道你不想带我去,只能赖皮地跟着你,怎么样?”叶德理了理衬衫的领子,“我今天这身行头,跟着你去参加什么慈善宴,不丢你的脸吧?”
夏爱华看也不看他,将他推出门外,她把办公室的房门锁上,叶德嬉皮笑脸地追上来,“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
夏爱华扭头看向叶德,“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爱华,以前你觉得我一直漂泊不定不能带给你安全感,如今我不介意你跟着顾老头共同生活了那么久,更加不介意谁主内的问题,我可以接受让你娶我,我们结婚!”
夏爱华冷笑道:“叶德,你真是越活越无赖!”
“这才是生存之道,我们半斤对八两,有些事情我不挑明,但你也要心中有数。”叶德脸上的刀疤紧贴近夏爱华,“我可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除了这个,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墨复旗下在盖的房子随便你挑,我可以无条件地赠送你,另外再给你二十套房的二折折扣,等于是白白送给你,卖出的差价算你自己的。”
叶德吐掉牙签,“姓夏的,你当真是打发一个要饭的,我为你拼了命地打下的江山,你就打算用这些蝇头小利把我打发了?”
“说到底,你要的还是钱。”夏爱华走进电梯,叶德随即也跟进来。
“在你的心里,我一定是个爱钱如命的赌徒,实话告诉你爱华,这些年我漂怕了,想找个地方把根扎下来。有时候半夜醒来面对孤灯冷壁,那种滋味真他妈的难受。再说我跟树是亲人,他是我儿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这件事情就算我同意,树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要不是每次你从中作梗,这孩子是愿意跟我亲近的,你看看,每回他跟我见面,从不对我发脾气!”
夏爱华嗤之以鼻,“他是根本就不想搭理你!”
叶德早知道夏爱华会是这个态度,他拿出手机找出里面的音频文件,按了播放之后放在夏爱华的耳边。夏爱华原本厌恶地准备甩头,没想到叶德用蛮力紧紧地将她的头按住,夏爱华挣扎了数秒后就怔住不动了,音频文件,竟是,她打电话告诉叶德黎明达如何碍事,暗示叶德将黎明达解决掉。
“这些不是我说的!”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为你向我传达了想让对方消失的念头。爱华,这样的音频资料,我手里还有很多,墨复的对手,顾家老太太,那个小丫头的车祸,甚至是顾开复……”
“够了!”夏爱华捂起耳朵。她胡乱地按着电梯按钮,电梯才到第一层她就冲了出去,叶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继续说道:“至于阿华为何坐牢,他是无心伤人还是恶意撞死李南的老爸,你我心知肚明。爱华,别不承认,除了这些,我还有我们资金往来的证明,如果……”叶德面带狰狞地凑近夏爱华,“如果我所提的条件,你没办法答应,那我们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你是选择孤单地走,还是跟我共同走,可全看你了!”
夏爱华只觉一身冷汗,她跟叶德在相互拉扯,一个保安从远处跑过来,叶德威胁她:“爱华,难道你真想跟我撕破脸皮?”
保安愈走愈近。
夏爱华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夏董,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保安问道。
夏爱华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来公司拿点资料,一会儿还要去参加慈善晚会,你先忙你的。”
保安虽然对夏爱华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的关系感到疑惑,但脚步还是挪开了。谁知道保安一走,叶德又紧抓住夏爱华质问:“你那些上流社会的朋友不介绍给我认识也就罢了,怎么一个小保安你也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小保安,你不屑于跟这种人认识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
“叶德,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年来我所帮你的,我也从来都没要求你回馈。”
“老子白白蹲的牢吃的牢饭为的是谁?那是用命在回馈你!”叶德压低嗓门,脖子里的青筋也因太激动而暴突。
“如果你觉得刚才的条件不够诱惑,我可以再补偿你。真的叶德,除了这件事情,任何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他妈的……”
想到要跟叶德朝夕相对,夏爱华就想作呕。
她看向叶德,眼神寒冷犀利,“叶德,如果你真要鱼死网破,我一定奉陪到底。到时候,我们何止是‘漂’?我们是死!一起死!”说完她转头就走,带着决绝与不容商量。
叶德怔在原地,刚才要骂出口的话如鲠在喉,他似笑非笑,“这娘们!”
室外。
虽是春日,但晚上的寒风依旧呼啸而过,让夏爱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窗外华灯初上,一片繁景,但夏爱华的情绪却过度焦虑。
回想与叶德的对峙,夏爱华对他的绝情感到恐惧,更因对他没有半分的情分而显得寡义。因为他是亲手了结顾开复生命的人吗?夏爱华害怕是心底这个答案,她不想再活在自责与愧疚中,更不想沉溺于一再缅怀顾开复温情的旋涡之中,她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才有机会让墨复崩溃,取而代之的,是S市的新龙头--天衎实业。
这是她身为夏家人的使命。
她为此曾经迷失,在痛苦的深渊里一再张望,如今曙光在即,她不想放弃。
她紧握住拳头,眼神愈发凶狠。
她不会放弃!